陸明看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始終不願多施舍給自己一個眼神，眼眸裏殘存那一絲絲因為希冀產生微弱的光芒也隨之黯淡破碎。
    俞意衡心覺剛才第一感觀可能是看走眼，自己的直覺大概率出錯。如果陸明對他是虛情假意，現在他這種將死處境對方還執意演戲的收益在哪他想不到。
    難不成他這個將死之人身上還有什麽陸明想圖謀的東西？
    眼下他無從得知有或沒有，更別提這兩個結果究竟哪個才是答案。
    俞意衡想到這裏，捫心自問也說不出心疼陸明的話，但惡意揣測的質問對他來說也有難度。於是用硬邦邦的口吻說出“你回去吧，這種地方不適合你待。”
    陸明聽到俞意衡的話，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立刻換上一副喜色。
    俞意衡一看到這表情變化心想壞了。他對陸明跟自己應該存在的相處態度了解的太淺薄，以至於沒想到這樣一句話都能讓陸明覺得歡喜。
    隻見陸明頂著受傷的臉吃痛的扯著嘴角艱難釋放笑容，“阿衡，我就知道你心底還是在乎我。”
    “……”俞意衡實在無言以對，這也能稱得上在乎的話，這世間被他在乎的人可太多了。可顯然陸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那句不含冷暖情緒的話，各種美化。
    獄警因為陸明受傷沉默了一會兒沒出聲。突然看了眼時間，很是煩躁又心虛的催促陸明。
    “陸明，你給的那點錢，早就到時間了。”
    陸明依戀望向俞意衡，不想走。
    但獄警一步步靠近，讓陸明不得不快速朝俞意衡說道“阿衡，我還會想辦法湊錢來見你的。你等等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俞意衡抬眼看著陸明，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終究是沒說出任何回應的話。
    陸明被獄警拉扯著離開，兩人逐漸走遠，俞意衡聽到獄警良心發現似的勸說陸明“有錢還是先把你臉上的傷養好吧，為了個短命鬼花那麽多錢值當嗎？他都不想搭理你。等他死了，你可是人財兩空，陸明多替自己想想吧。”
    “你懂什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阿衡要是死了，我絕不會獨活。”
    聲音分明離的很遠，俞意衡卻還是能想象出陸明說出那話是持著怎樣堅定的決心。
    隻是陸明這番情誼，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都難得到回應。
    原本俞意衡不太願意花時間去思考副本安插陸明這麽一條線在他身邊的用意，他更迫切的事情是去找柏霖。
    眼下他手腕、腳腕都被鐐銬禁錮，這樣想想，能供他利用的人隻有陸明。但陸明頂著那文弱的外表，真的有能力給他一線生機嗎？
    雖然利用陸明不道德，但此時確實是需要些卑劣來拯救自己危難的處境。很多時候做人的道德感不要太強，不然被禁錮的隻會是自己。
    利用陸明是一條可走的路，不過把希望寄托在陸明身上不是俞意衡處事的習慣。
    想到這裏，俞意衡不禁低低歎息一聲，他必須得快速自救，留給他的時間太緊迫。連帶找小漂亮這件事都要放在後邊，隻有先活下來才是真諦。
    各種嚐試折騰，想要擺脫束縛他自由的鎖鏈。奈何能用的辦法有限，沒有一次能成功。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另一個臉生的獄警施舍似放下碗筷，趾高氣昂離開。
    地上那像是恩賜的飯是肉眼可見的糟糕，黴點大麵積分布，完全不給動筷的機會。給人一種吃不吃都是死的絕望感。
    俞意衡盯著那碗筷，沒有賭一把吃下去的想法。哪怕是餓死，這種東西也絕對不能吃。
    之所以一直看向飯菜，完全是因為心裏麵正在對這些東西能不能成為助力做思考。
    心底其實很清楚一碗餿飯，很難幫上他什麽。但是眼下能利用的一切，他都不想輕易說無用。
    直到下一次飯點時間，獄警來送飯看到地上擱置未動勉強能稱上食物的東西，頓時大怒。
    “給臉不要臉，既然不吃，你就當個餓死鬼吧。省的麻煩弟兄幾個還得來給你送，晦氣。”
    “……”俞意衡淡漠抬眸注視著暴躁摔碗的獄警，思緒卻停留在地上的瓷片。
    對方因為暴怒而忽視——摔碎的瓷片對他來說是機會。但興許獄警並不是忽視，而是對他這個渾身鐐銬的將死之人不放在眼裏。
    讓俞意衡懊惱的是，先前自己居然沒想到把碗摔碎這種情況，瓷片好歹是帶著鋒利麵的器物。
    大概是運氣好，獄警走之前踢飛了上一個時間段放的飯碗，裏麵的飯瞬間灑在地麵上，失去黴飯重量的碗憑借側麵骨碌很遠距離。
    原本飯碗和碎瓷片都離俞意衡有點遠，是鎖鏈禁錮下比較難夠到的位置，現下不費力就拿到的碗。
    俞意衡一直在留心聽周圍的聲音，篤定沒有其他人在附近。過了好一會兒才握著碗，揚起手將其摔下。
    倒是沒想用碎片去挑戰鎖鏈。隻是有碎瓷片在手，下次挑釁獄警再一擊斬殺的成功率會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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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意衡藏好趁手的碎片，倚在牆邊有些難捱。
    一直都沒吃東西，連口水都喝不上。
    肚子咕咕嚕嚕的響，嗓子和嘴唇也都幹渴的厲害。
    也不知過去多久，俞意衡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快要睡去，聽到不遠處飄散開對自己呼喚的聲音。
    誰在喊他的名字？
    那飄渺的呼喚讓俞意衡原本快要陷入沉睡的意識被一點點拉回，強撐著睜開眼皮，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陸明跟遊魂一樣在外麵遊蕩，渾身血跡，衣服也破破爛爛。
    這樣的改變，幾乎讓人不敢認這人跟之前不久見到的是同一個人。
    讓俞意衡能確定陸明身份的也就是那張文弱被獄警打傷的臉，以及一聲聲低喃喊著“阿衡”的聲音。
    俞意衡的大腦在看到陸明的詭異變化時就完全清明，又敏銳察覺到陸明似乎看不到自己，這場景就像是死去之人的遊魂固執徘徊不肯離去一樣。
    但眼前這副模樣的陸明，真的……死了嗎？
    俞意衡驚疑不定看著慢悠悠飄著的陸明，因為陸明的腳底完全沒踩在地麵上。
    遲遲得不到回應的陸明情緒突然崩潰，先是歇斯底裏嘶聲質問，而後又猛地跪下可憐哀求。
    “阿衡，你聽見我叫你，為什麽不回應我？你在怕我嗎？我都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我是來救你的……阿衡，你理理我，我求你不要不理我。”
    俞意衡一動不敢動，呼吸都放緩了。他現在不確定自己弄出點什麽動靜會引來什麽麻煩。
    陸明這副樣子看起來對他很不安全。
    “阿衡，我隻有你，我隻愛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你讓我救你，你好好活下去……我就隻有這點念想，我再也不貪心了……以後再也不會給你引去麻煩。”
    俞意衡聽到這話判斷出——陸明確實是已經死去，死人才沒有以後。隻是實在想不明白陸明為什麽用死掉為代價回來救他。陸明這樣子不像是救人，更像是索命才該有的模樣。
    “阿衡，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跟我賭氣好不好？你讓我救你，你快讓我救你啊……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快讓我救你啊！”
    陸明越發急躁，情緒一度崩潰。
    俞意衡漠視望著陸明逐漸透明化的身體，周身像燒焦一樣冒著黑氣。
    陸明焦灼的呼喊壓根沒辦法讓俞意衡徹底相信對方來救他。
    俞意衡自認想過利用陸明逃離這個地方，但沒想過利用死去的陸明。
    眼見陸明要消散，對方一聲聲血淚控訴。
    “阿衡，你好狠的心……最後一麵都不見我，連死也要跟我劃清界限……”
    “你想甩開我？我偏不！”
    “我要生生世世纏著你！”
    就在俞意衡疑惑對方連看到他都做不到，怎麽就能生生世世纏著他時，忽然靈魂像是被拉扯一樣。
    一陣刺痛傳來，俞意衡沒忍住皺緊眉心。忽然入耳的聲音讓俞意衡心神一震，是小漂亮！
    “哥哥？”
    俞意衡艱難動了動眼皮，想睜開眼，但眼皮沉的讓他覺得不受控製。
    柏霖看到俞意衡動眼皮這細微之處，纖細的手指扣在俞意衡手腕上，那抹激動被強行壓下，強撐鎮靜道“哥哥，慢慢來，不要心急。你睡了好久……他們說你被什麽東西縛走了神魂，很難醒過來。”
    柏霖說完自顧自生氣評價“他們都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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