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意衡打開水龍頭細細衝洗手上的血漬，幹涸時間長像是印在手上的血汙被反複揉搓，沒兩下就搓的皮膚通紅，足以看出力道不輕。
    柏霖眉心微擰，用自己的手覆蓋在俞意衡的手上，俞意衡動作一滯側過臉去看柏霖。
    水流順著兩人的手向下滑落，柏霖動作輕柔替俞意衡仔細搓洗。
    俞意衡哪能不知道柏霖是心疼他，小漂亮顯然是覺得自己洗血汙的動作太粗暴，這才伸手沾了水替他清洗血跡。
    “這樣太慢。”
    這話說出來是提醒，可話一出口俞意衡總覺得自己像是拂了柏霖的心意。
    “我是說副本還沒結束，我們還是要抓緊時間……”
    柏霖依然慢吞吞替俞意衡清洗手上的汙跡，垂落的視線認真注視他和俞意衡交纏在一起的手。
    怎麽會不矛盾呢，一邊希望俞意衡快點通關副本，成為最早攢夠小金字塔進入第五層的玩家。一邊又希望相處的時間再久一點。
    娜伊塔沒有欺騙他，那個一直想要成為他妹妹的家夥，居然真的在回歸神域後淡忘記憶，很快最想要當他妹妹的家夥就會徹底忘記過往一切成為神域某個角落的boss之一。
    他們這些被設定成boss的遊戲角色，終歸會被神域同化，沒有自己的思維，隻會為遊戲服務。而眼下的他無法逃離第五層boss的命運，卻又在其他玩家不斷積攢小金字塔的緊迫下不得不去推動俞意衡去下副本。
    柏霖嘴角浮現一抹苦笑，每一位副本boss的命運都是被設定好的，他也不例外。
    或許他早就不是人類，可是在遇到俞意衡之後，哥哥把他拉回了人間。他重新學會了太多情感，也學會了貪得無厭……
    俞意衡見柏霖垂眸不語，那被眼皮遮擋大半的瞳孔映出他讀不懂的複雜情感。那些複雜的情感確實難懂，唯獨難過瞞不過他的眼睛。
    “小漂亮，在想什麽？”
    柏霖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不緊不慢的替俞意衡清洗，聽到這話回答了俞意衡先前說要抓緊時間的事。
    “我在想這個副本剩下的內容不多，沒什麽需要著急的事。每次推動劇情和線索要花費很多時間，想找到這樣相處的時間很少。難道哥哥不想多和我待一會兒嗎？”
    俞意衡不傻，他知道這不是柏霖腦子裏真正想的內容，隻是他的小漂亮不願意向他透露真實想法，他就隻能任由對方瞞著。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所謂不隱瞞對方的約定從兩人都不失約，變為一起失約。
    了解到關於柏霖現實中的真相越多，他沒辦法不去隱瞞對現實有著一絲渴望的柏霖。而柏霖恐怕也得知一些真相無法親口告訴自己。
    人生在世，好像總會有各種身不由己的枷鎖。他們都是局中人，永遠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是天命的束縛，還是自以為是的作繭自縛。
    俞意衡先是用鼻尖蹭過柏霖的側臉，趁柏霖動作停頓時唇瓣輕輕在臉頰上落下一吻。
    “那就多待一會兒吧。”
    洗手耗費的時間不算短，因為柏霖洗的精細、動作溫柔，好在經他洗出的雙手再也看不到半分血漬殘留，這時間也不算是浪費。
    等兩人順著記憶裏的路想要回到侍女放著各種回憶的房間，才驚覺怎麽也走不回去。
    俞意衡見他們來來回回在走廊打轉，怎麽也走不回記憶的那條路，終於還是認命。
    “或許是因為侍女和管家徹底離世，屬於他們的回憶一起消失了。”
    柏霖握著俞意衡的手更緊一分，留在副本的回憶會隨著玩家的破解而封存消失，那以後屬於他的一切痕跡也會被抹消？
    對哥哥太殘忍。
    柏霖不敢去看俞意衡，他怕日後留給俞意衡的都是痛苦，又怕坦白後現在就見不到俞意衡。
    俞意衡感覺到柏霖握他的力道不同尋常，黝黑的眸子充滿探究與那雙琥珀眼瞳對視。
    “又在想什麽？你好像總在跑神，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已經好幾次，你不是那種會胡思亂想的人。”
    “在想這個副本裏的事。既然房間找不到，那些骨頭哥哥想怎麽處理？”
    “處理麽？原本沒什麽頭緒，但現在不一樣了。左右那兩張人皮不是boss，房間也找不到，412對侍女和管家的意義非同尋常。我們看到的墓碑總數離412還差很遠，但按照墓碑排列的規律，412作為整體去找最中心的位置，把骨頭全部埋在地底下或許就是答案。”
    柏霖不解看向俞意衡，“埋骨？”
    “他們變成怪物以後唯一所求不就是相伴麽？成全他們說不定就給我們一條出路。反正現在沒有新的boss出現，怎麽看也該放我們離開。我們困在這裏說不定是因為他們的執念不肯讓我們走，畢竟他們兩個生前最怨恨毀掉一切的你我。”
    楊芝芝三人聽話站在原地看守住收集到的骨頭，甚至在閑著無聊時把總數又查了幾遍作為核對。
    見俞意衡和柏霖重新出現在視線，三人都是一喜，反倒是盧長信最沉不住氣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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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去這麽久，是不是找到什麽新的線索？”
    俞意衡自覺心虛，他們耽誤的時間有一半是在給他洗手，另一半就是在那條無法重返到房間的走廊上徘徊。
    心虛歸心虛，要做的事還是要麵不改色說出來“我們準備把這些骨頭埋到地下。”
    “收集這些骨頭就是為了埋掉？”盧長信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一根根撿回來本來就挺麻煩，更別提還有一部分是俞意衡一根根從侍女血肉模糊的屍體裏拆出來的，而且侍女高空掉落摔碎的骨頭都是俞意衡拚湊的。
    “人都死了，就當埋了給他們一個安息。”俞意衡說的隨意，就像是臨時起意。
    盧長信啞然，看向兩個同伴求助。周玉茗和楊芝芝衝他搖了搖頭。
    俞意衡和柏霖一同使用跳躍，兩人到半空後柏霖率先使用二段跳，俞意衡二段跳的同時踩柏霖的手心借力實現更高跳躍。
    也就是高空中短暫的時間，俞意衡把這些墓碑的整體布局完整納入眼底，剩下沒立成的墓碑就要靠在腦海裏自己繪圖去確定具體位置了。
    俞意衡的墜落方式是身體平躺直直往下降，速度極快。
    “我靠，這掉下來跟boss摔下來的高度有什麽區別？”盧長信張大嘴巴一臉驚恐。
    “能跳那麽高，應該會半空再跳一下緩衝……”周玉茗還沒說完就發現俞意衡的降落速度讓他落下的位置已經沒有緩衝的可能了。
    “這不會摔死吧？”盧長信倒吸一口涼氣，緊張的捏一把汗。
    “你傻啊，治療師在下麵守著還能摔死？”楊芝芝看傻子一樣看向盧長信，沒好氣道。
    “我都忘了，給我急的腦子都不轉了。”盧長信這才舒出一口氣。
    隻是跟他們想的不一樣，柏霖站的位置剛好是俞意衡落下的位置，那雙手臂穩穩把愛人接在懷裏，兩人都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盧長信徹底忍不住了，“這手臂沒斷？這高度，這衝擊力……沒摔我都很吃驚了，手臂沒斷這合理嗎？”
    “大佬不是一般人，放我們身上不合理，但放他們身上勉強合理。”周玉茗冷靜開口，心裏把他們跟俞意衡和柏霖的差距又拉開一大截。
    盧長信看到柏霖把俞意衡放下，然後俞意衡就一手拉著柏霖、一手拎著那些骨頭走。
    “我都要懷疑是不是因為遇到他們才給我們加難度了。”
    楊芝芝歎氣，“長信，你長點心吧。有沒有他們，恐怕後麵的難度都會提升，有首殺獎勵跟獎金作為誘惑，神域一定不會讓玩家那麽簡單進入第五層。能遇到治療師和輸出爆炸的弓箭手，他們連控配合對我們來說是降低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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