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賤人,活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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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和北殷分開後,一路向南離開了那片竹林。
    黃昏時到了最近的於家鎮,鎮子不大,但足夠她修整一下,再買馬匹行囊。
    她先去訂了客棧,又去買了一匹看起來還算溫順的棗紅色馬。
    溫柔和店家說好明天一早,她這裏來取馬。
    該叫將軍府的人回去了。接下來,該是她一個人的路。
    她將這件事說給那個忠誠盡職的車夫。
    車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了一副再普通不過的老實樣。
    “晚上趕車寒露重,你可以先在這裏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我訂了兩間房。”
    溫柔摸著她選好的馬匹,看向那個車夫。
    一路上這個人盡職盡責的聽從她的安排,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雖不言語但是在住客棧和買馬時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人家總不好見她是個女子而輕視她,省了很多麻煩。
    那車夫卻低著頭,一聲不吭。他個子不算高,生的卻很結實,站在馬窖的陰影裏,看不清神色。
    溫柔看著夕陽即將落下,眯了眯眼,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
    “你不必擔心霍振安責怪你,我與他說好了,最近他身邊不安全,我出去他是知道的。”
    溫柔拉緊馬韁繩。
    “你隻管回去複命就是。”
    那車夫僵直地抬起頭來,嘴呈一個非人的狀態咧到耳邊,撕裂的嘴流出鮮血來。
    “小姐,我現在還不想走……”
    溫柔見他抬頭的間隙,已經利落地解開馬的栓繩翻身上馬。
    車夫詭異猙獰的嘴臉令她心驚,她一馬鞭抽過去,車夫詭異的臉立即被抽歪到一邊。
    力道之大,應該是脖子都被扭斷了。
    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有修為在身,雖然隻有煉氣三層,但足以讓她擁有不亞於成年男性的力量。
    溫柔沒有再看他一眼,立即策馬衝了出去。
    她現在心裏有些怕,還有點胡思亂想,竟然想的是還好馬已經付完錢了。
    溫柔沒有回客棧,而是先去了鎮子東街的集市,現在人多的地方能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不過太陽落山,集市也快散了,隻有商販們還有零星的散客。
    她騎著馬衝進來,像是當街策馬的狂徒,嚇著了一些百姓。
    她趕緊下馬,挨個檢查道歉。
    恍惚間,仿佛剛才看見的一切都隻是錯覺。那張恐怖的臉隻是她的臆想。
    就當她扶起一個奶奶,並承諾包下她籃子裏剩餘的所有麥子餅時,一抬頭,在那奶奶身後又看見了那張嘴角咧到耳邊的怪臉。
    上麵還有她用馬鞭抽的好長一條撕裂,幾乎橫貫整張臉,詭異陰鶩。
    溫柔掐緊了掌心,看周圍的人麵色如常,心中咯噔一下。
    她手心全是虛汗,將錢遞給那奶奶。
    “奶奶,你看你身後有人嗎?”
    那奶奶拿了錢,腿腳還算利索的回身看了一眼。
    “那不都是人嗎?你這小丫頭年紀輕輕眼神不怎麽樣。”
    她攥緊了銀子,把麥餅子包給溫柔,拎著籃子晃晃悠悠走了。嘴裏嘟囔著,“怪不得騎馬看不到人。嚇到我老婆子!”
    但能騎馬的都是有能耐的人,她可得罪不起。
    溫柔心下了然,這是別人看不到,就自己看得到。
    她又想跑了,拉著馬匹想離開這個鎮子。
    卻見那馬夫猙獰的臉“和善”一笑。
    “溫小姐,你不想知道你父兄都是怎麽死的了嗎?”
    —————————
    客棧外,溫柔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將馬拴在客棧的馬廄裏。
    馬夫一直跟著她,臉依舊觸目驚心,但別人好像看不到。
    去房間的路上,那車夫才開口說了第二句話,聲音竟然如之前那車夫一模一樣。
    “他們是為了救你才被霍振安利用的。”
    沒想溫柔也同時回話。
    “是在這個鎮子才盯上我的。”
    一人一鬼前言不搭後語。
    溫柔和那車夫一起回頭對視,她對上那樣一張可怖的臉,竟淡淡的笑著。鬼都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氣強裝鎮定。
    那車夫看了她一會兒,忽得也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後合,斷過的脖子呈一個詭異的角度,普通男性的渾厚聲音中夾雜著女人的尖細。
    溫柔心髒被嚇得幾乎驟停。她穩住自己,
    “你想要什麽?我的命?魂魄?還是做你的傀儡?”
    那車夫停下笑,抬頭看她,以一種微妙的語氣說道,
    “我就喜歡聰明人。”
    ………………
    房間裏,溫柔從沒想過還能與鬼這麽安逸地對坐而談。
    那車夫手肘拄在桌子上,像一個極有魅力的女子那樣扭坐著,當然,忽略他的皮囊。
    “霍振安找到你那退隱的爹,用你哥的安全威脅了他參與一種新毒的製作。”
    霍振安確實有跟她說過想讓她製作新毒,不過她依祖訓拒絕了,他也沒為難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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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開始不知道那是你父兄,後來知道了……”
    車夫陰笑一聲,殷紅的嘴角向上拉起,
    “那毒練得更順利了。”
    “用他們男人的話說,那叫成大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無毒不丈夫!”
    “你哥哥逃出來來找過你,那個不會說話的傻子,打聽你的消息費了好大的力氣,結果你就在仇人身邊,你說好不好笑。”
    “他就死在安城外的破廟裏,他給你留了線索,你要去看看嗎?”
    “我看過你哥的記憶,你對他說過,你出來是為了世道艱難,濟世救人,是吧?”
    “那你知道,你父親製出的毒,害死多少人嗎?”
    “我隻是一個想跟你做交易的小鬼,沒有篡改事實的能力,是非對錯,真假曲直,你可以自己去看。”
    溫柔強裝的鎮定在那近乎鋒利的話語麵前猶如薄紙一般脆弱。
    車夫可怖麵容在她眼前放大。
    “我很欣賞你,不妨告訴你,我想要你的身體,那會使我擁有強大的力量,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複仇,殺了那個狗男人。”
    溫柔無法冷靜,那不是一個人可以用理智去控製的,她顫抖說道,
    “那個廟在哪?我要去。”
    真正從那個小破廟見到兄長屍首的時候,溫柔走路都不知道要邁哪條腿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那具已經看不清麵容,腐爛的不成樣子的屍體麵前。
    親人之間那種感應,不是簡單能說清的,即使他身上腐爛發臭,麵目全非,衣服也不是熟悉的樣式,但她就是能確定,那是她哥哥。
    小時候不會說話,看見她回家就開心的手舞足蹈的哥哥。
    會給她買糖,把她放在肩膀上騎大馬的哥哥。
    敏感自卑,不會醫理,隻會鬱悶到劈柴的哥哥。
    溫柔的眼淚幾乎是連成串的掉下來,她悲憤到失聲。
    屍體是在廟宇泥菩薩的身後的,那泥相上還有小時候她和哥哥的暗號。
    “霍振安害死了父親。”
    字跡歪扭,血色猙獰,重傷瀕死的人用血哆哆嗦嗦寫字的樣子躍然腦海。
    霍振安,賤男人!
    她要活剮了他!
    那鬼物此時已經從車夫身上下來了,就像一團黑氣附著在泥菩薩相上。
    它確實沒說謊,它並不是多強大的鬼,一天也隻能附身一個人,那車夫是霍振安府上審訊的人退下來的,一身陰氣,容易得手,而溫柔身上則是一身功德金光,它不敢近身,它圖的也是這一身功德。
    “好姑娘,這世間人心莫測,善良未必就能有回報。”
    “多的是恩將仇報,陰險卑鄙的小人。”
    “你留戀這爛透的世界幹嘛呐,你父兄還等著你報仇呢。”
    “你自己報仇要幾年呢?十年,二十年,讓你的殺父仇人繼續享受這幾十年光陰嗎?”
    “或者,我們融為一體啊,我們會擁有強悍的實力,你會馬上親手割下他的頭顱。”
    “這世界如此肮髒惡心,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強大的,這些肮髒就會被實力隔絕。”
    那黑氣的聲音像極了一個教誨孩子的慈母,又像是歇斯底裏後的溫柔。
    “你猜,我又看到了什麽?”
    “你是救了一個男孩吧,他剛剛一直跟著我們呢,你說一個男的,大半夜尾隨一個姑娘是想幹什麽?”
    溫柔像是一個假人一樣抬頭,麻木地看向廟宇外麵。
    天已經黑了,沒有一絲月光,風嗚嗚地刮著像是誰的嚎叫。
    那黑氣凝成一團落到地下,幻化成一個溫柔的農家女人模樣,繼續說。
    “他快到了,你說我用怨氣嚇一嚇他,他會不會逃得屁滾尿流。”
    女人尖細地笑起來。
    “男人都是這樣的,他們隻喜歡動嘴皮子功夫,說什麽救命之恩,什麽湧泉相報。”
    她講得正起勁兒,卻見溫柔背起她兄長的屍首就往外走。
    那惡鬼聲音尖銳起來。
    “你要去哪?”
    “交易以後再說,我會考慮,現在我要安葬我的哥哥。”
    那女鬼一揮手堵住廟門,來了她的地盤,還想走?今夜陰氣大盛是絕佳的奪舍時間,這廟宇又是她的‘供奉地’,如今,她能發揮出煉氣九層的力量,功德金光也奈何不得她。
    怪就怪,她哥哥選這麽好個地方成為了他妹妹的埋骨之地!
    女鬼原本正常的臉撕裂開一道道血痕,原本幹淨的衣服也開始殷血。尖銳地叫著向溫柔撲過去。
    “你今天必須答應我!”
    溫柔隻好放下屍體,運起靈力迎上去。
    武力不是她的強項,她太多精力用來研究醫理,救死扶傷,如何能是那女鬼對手,原本還想混過去,現在隻能硬著頭皮上。
    不過那女鬼一道怨氣,她便被打飛,一口血噴在地麵上。
    女鬼猙獰的麵容越來越近,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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