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澄綺一腳踹開門拉著北音的手就往屋子裏跑。
    然後翻箱倒櫃地整理了一個小包裹就塞她懷裏了。
    “你等著，我去叫夏果和她家人。”
    夏果成了親，住得就遠了，還有了夫君，楚澄綺就很少去找她。
    楚澄綺這趟去得有點久，顯然是他們不願意和楚澄綺一起走，有了家的人，很少願意過顛沛流離的日子。
    朝廷招安，匪類歸民，說不定還能分一片地，很多人是不願意走的。
    楚澄綺自己回來了，情緒不太高。
    夏果是她撿回來的乞丐，她叫楚三兒，給她起名叫四兒，顯然是把她當妹妹的。
    陪了她三年的妹妹，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人和人是不可能永遠不分開的。
    推開門，那個人還是坐在床上抱著行李等著她回來，她穿著自己下狠心買的一件白色夾襖，脖頸的鎖邊上有毛茸茸的兔毛，光線清冷，襯得那張臉柔和動人。
    “走吧，真的要提前帶你去找大夫了。”
    她們下了穀豐山，期間看到一些官兵，兩個人仗著對地形的熟悉躲著些走還算順利。
    出了屋子外麵更是冷得厲害，楚澄綺穿得厚厚的，將手都縮起來，拉著北音走著崎嶇的山路。
    外麵山石嶙峋尖銳，稍有不慎跌倒劃破個口子在這個時代是要命的事情，而且她遇見北音的時候她就是暈倒的，哪怕聽她說她會打架她也沒指望她會是什麽身強體壯的幫手。
    楚澄綺這次走，帶了自己養的最金貴的一個人和自己全部的身家。
    帶著這個人走到外麵，她越發現這個人與尋常人的不同，明明是顛簸不堪的山路，她這個有點功夫的人走著都小心謹慎，她走起來就像……
    山野間出現的神明，不急不緩，如履平地，哪怕是風吹過她也不會像尋常人一樣縮起脖頸，如同仙鶴漫步。
    如果自己沒把她撿回來，她自己應當也能好好的。
    楚澄綺閑不住，又一次問她，
    “你真的是妖怪嗎？”
    妖怪……山間精怪……或者別的什麽神秘生靈。
    是很厲害的吧。
    那個人轉過身看著她，清明的天光落在她眼底，燁燁蝶離，溫柔清和，周圍都是荒敗的山野，她明亮得驚心動魄，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可能真的是妖怪，你可以選擇讓我離開。”
    她選擇不離開，除了不知道該往哪走，也是想陪這個暫時孤單的姑娘一段路，她的善心是珍貴的，想的再清楚的人，也會因為身邊人的聚散而傷心，有人陪著或許會好一點。
    但是如果她會給她帶來麻煩或者她不需要她，她也可以離開。
    楚澄綺沒有一點怕的樣子，反而蹦跳著幾步靠近，北音下意識想後退，結果被她一把抱住腰，
    古靈精怪的姑娘抬頭看她，好奇地到處亂摸，像是在研究她，
    “哇，真的妖怪啊，那太好了，我還沒見過妖怪呢。你是什麽妖怪？”
    “你覺得你和別的妖怪打起來，哪個更厲害？”
    如果你這樣好的妖怪她從小就有一隻就好了。
    北音把楚澄綺的手拿開，退開幾步，纖軟漂亮的手在楚澄綺麵前打了個響指，一枝瑩白晶瑩的雪蓮花出現在她手中，她把這支花送給麵前的姑娘，
    “送給你，謝謝你不怕我，留下我，還願意帶我走。”
    哪怕她什麽也不記得，她也是北音，靈魂幹淨澄澈，一舉一動讓人感到舒服。
    楚澄綺接過她手中的雪蓮。
    怪不得，這麽漂亮……
    原來是花。
    兜兜轉轉，她還是養了一朵花。
    她低頭看過那朵雪蓮，又抬眼去看那人的臉，
    養一隻妖怪，話本裏說的都很嚇人，說妖怪會吸食人的精氣，她也會需要嗎。
    她軟乎乎香香的，一朵白色花花，很弱的小妖怪吧。
    她能吸多少精氣，一枝花花而已。
    她猛地靠近，張開手臂，歪頭的同時一邊嘴角勾起，像是個地痞流氓，偏偏眼睛又亮晶晶的像隻小狗，
    “過來，不是花嗎？讓我聞聞香不香？”
    北音沒理，楚三兒和楚澄綺是不一樣的，楚三兒是招貓逗狗的土匪性子，楚澄綺是內心善良的小姑娘。
    她不愛理楚三兒的惡作劇。
    可是楚三兒也是那個內心善良自由姑娘的保護色，她並不厭惡。
    一路走下山，兩個人身體都很好，倒也不累。
    到了城鎮，一陣打聽，還是盛京城內的大夫好，畢竟是皇城，她們決定還是往盛京走。
    穀豐山離盛京不算太遠，她們雇了輛馬車走了一天半就差不多到了。
    到了盛京才知道，最近天家爭鬥，百姓遭殃，要在這裏留下不容易，尤其是北音還沒有路引。
    她們暫時住在客棧，楚澄綺半夜去給她偷官府的衙印。
    北音也想跟著，被楚澄綺用所謂“她撿回來就是她的所有物，必須聽她的”鎮壓下去了。
    但北音還是默默跟了一段路，所幸楚澄綺本事很好，成功回來了。
    她給北音的不止是路引，還有兩個人帶的所有家當。
    “那根本不是什麽朝廷招安，那是三皇子黨看中了穀豐山的地勢要在那裏屯兵，若不想走漏風聲，那裏的人……夏果她們很難活下來。”
    她偷聽了官府人的話，曾經是三皇子黨和七皇子黨在爭皇位，如今是七皇子黨勝利當權，三皇子黨伺機想起兵。
    她就知道朝廷不會無故招安，純粹是那群不長腦子的山匪枉顧了底下人的性命。
    “你在這等著，我去帶她們下山。”
    “若是我沒回來，你就自己走，我知道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不用管我。”
    雖然故人已散，人生各不相幹，但是她想做的事情，從不按道理、理智和利益來定奪。
    她楚澄綺是這樣的，生死隨意，肆意而活。
    那些看起來浪費生命的決定也是她活下去的原因之一。
    她一口氣說完，就算通知過北音，飛快跑出客棧，到馬廄扯開馬匹，幾步飛身上馬衝出了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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