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樣？我怎麽……怎麽救你……”
    北音穿過那些不知是何用處的封印紋路，來到謝昭陽麵前。
    原本朝氣俊美的少年如今看起來太虛弱蒼白了，頭發還是淩亂的，嘴唇幹燥起皮，像是一個在這裏經過了幾日暴曬的犯人。
    怎麽可以這樣對他。
    “不用救我……”
    北音立刻回斥，聲音急切，
    “不行，你告訴我，怎麽救你。”
    她的眼尾殷紅，脆弱的皮膚上傳來洇濕刺痛的感覺，
    不要再拋下她一個人了。
    不要再有人離開了。
    謝昭陽看見她急得快哭了的樣子，反倒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帶著熟悉的少年氣的笑，
    “別急啊……你這個樣子，我都不好嘲笑你了。”
    他敢對北殷肆意動手，可她倏然轉變了模樣，看起來像是一朵帶露的雪蓮，謝昭陽忽而不知道怎麽對待她。
    北音倒是沒哭，隻是濕潤的眼瞼又紅又腫，顯得可憐不已，
    “你怎麽……知道是我？”
    謝昭陽看著她，完全陌生的容貌，隻有那雙眼睛，北殷和她一樣的幹淨漂亮。
    原來她長這個樣子。
    其實他一點也不知道北殷是假的。
    隻是在這裏等得久了，覺得今日落來一片樹葉是她，麵前飛過一隻蝴蝶也是她，她再不來……他就要堅持不住了。
    她一來這裏，他下意識反應就是北殷。
    可他怎麽會告訴她呢。
    他是真的……隻是想見她一麵。
    他以為她會被傳送來的。水晶珠碎掉的時候她沒出現，外麵還那麽危險……他其實已經做好了等不到她的準備。
    “我沒有說錯吧，我就是聞著香香的，你那時在冤枉我，還打我。”
    不帶任何曖昧色彩的委屈和打趣，這個時候從他口中說出來，像是幹涸到痙攣疼痛的心境中淌過一絲暖流。
    可她的心髒還是很疼，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求你，至少告訴我該怎麽救你……”
    她甚至用到了求的字眼，低垂的眼眸中全是深切到卑微的懇求和痛苦，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企圖將他從祭壇上解救出來。
    她哪裏有過這種時候。
    謝昭陽抿了下幹燥的唇，聲音幹巴巴的，
    “我不是想讓你來救我……這是我家族的封印，這裏有一個外界魑鬼鑽研出的通道，我的母親……是為了回來填補封印才和我分開。”
    雖然她的眼神讓他動容，不舍，可當真沒有任何一條退路留給自己了。
    “我死在這裏，算作魂歸故裏。”
    “我隻是……舍不得……想見你一麵……”
    他的聲音越發無力，斷斷續續，
    “雖然你現在看起來會讓我不太好意思……但是……能抱我一下嗎？”
    遵循靈獸的本能，他想要靠近這樣幹淨的靈魂，就像是太虛初識他下意識想要信任她，卻被理智克製。
    如今短暫的擁抱，算作我們的結局。
    雖然你的樣子和曾經不一樣，卻是真實的我們，做最後訣別。
    北音有些僵硬地環住他清瘦的身體，謝昭陽的聲音就在她耳邊，
    “別為我傷心……無論如何，你來了，我都滿心歡喜。”
    “我族再無一人，獸王印，就交給你了，我信你。”
    一個觸感溫潤的凹凸不平的玉章遞到她手裏，
    “我們玫瑰貓貓……隻要還剩一個人，就不算輸……對吧……”
    而後那隻手垂下去，有微沉的重量墜在她肩上，而後化為虛無。
    北音想說點什麽，張了張口，啞然無聲。
    他化作無數白色的光點，逐漸湧向周身的祭壇。
    她的手穿過他的身體，那些光點似乎在她指尖留連一瞬，而後和那後麵巨大的白虎幻影一起消散於世間。
    玫瑰貓貓，隻剩她一個人了。
    謝昭陽的身體消散以後，一隻白色的虎頭帽從空中掉了下來，驚動了北音。
    她單手攥著手裏的玉章，蹲了下來。
    白色的虎頭帽帶著些磨損，被祭壇堅硬的地麵砸得凹陷進去一個小角。
    北音撿起它和那枚玉章一起，抱在懷裏，把自己縮成一個團。
    對不起，對不起，當初的話，是我食言了。
    我沒有帶你回去。
    過往的承諾和約定在此刻都顯得如此沉重。
    我們玫瑰貓貓，除非能打敗我們三個人，就都不算輸。
    可為什麽，隻留下她一個啊。
    她當時信誓旦旦的，以為自己是去救他們的，以為自己是他們善良的回報。
    可她帶給了他們什麽。
    他們……
    所以，遇上她，到底是回報，還是不幸。
    ……
    北音從西境音雲海離開之後，外界的人再想找她就又失去了聯係。
    凡間和修仙界翻遍了也沒有她的痕跡。
    天道在上麵看著自家養的不爭氣崽子。
    人在的時候他都不敢動，廢物東西，就會心裏胡思亂想。
    祂去找自己的老朋友眯眼睛吐槽。
    眯眼睛還是不能說話，看著天道笑得慈祥且悲涼。
    眯眼睛看起來比祂可憐。
    在這種詭異的對比下讓祂的心理又得到了一點安慰。
    他家那個已經瘋了，相比起來岑弋已經很不錯了，笨點就笨點吧，誰讓他有個好的義父呢，自己不幫誰幫。
    所以祂給岑弋開了小灶。
    專門告訴他去極北找。
    奈何北音走得太快，天道傻眼了。
    又告訴人往萬古之森去。
    北邊南邊兩邊跑。
    咳……知足吧，別人還不知道呢。
    岑弋覺得祂的眼睛是又瞎了，但涉及到她，他沒有嫌麻煩，從東境到極北，又往萬古之森去。
    他走過一遍她走的路，感受過和她一樣的經曆，見過她的血跡，知道她這一路的艱辛。
    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會讓她不管不顧地甘願受此波折。
    萬古之森深處的凶獸圈對於已經修為圓滿的北音來說就是費力的，更何況岑弋。
    雷罰的動靜太大，萬古之森數生存著萬靈獸種族，他一個人族獨闖很容易被誤解政治意義，岑弋剛開始連招式都不敢放開打。
    直到闖入凶獸環繞之地，萬裏天雷隕降，他才如願找到那個人。
    她看起來受了很多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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