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秦珍珍這邊苦兮兮的，另一頭魏寇也是很不好過。
    看他長得肥潤，聽他外號又叫“大胃口”的就曉得，魏寇這食欲比常人來得要旺盛許多。
    平日裏排隊買吃食時，他總要同陳朗他們念叨。
    “靈娘子怎麽每日不多備些貨！每人才限買兩個！忒少！”
    “剛吃出些滋味，這手上的吃食就見了底，真叫人抓心撓肝！”
    但不管怎麽說，蚊子再小也是肉！上學的日子裏尚且能吃到些【絕味食攤】的吃食，而如今放旬假了，那才真是望眼欲穿！
    因此在放旬假前的那日，他得知【絕味食攤】今日這豬肉脯竟然能一人買四包！趕緊就是找了兩個監生來！
    雖然都是國子監監生，但也不是人人手頭都有銀錢天天光顧【絕味食攤】的，三文就能買一個胡餅，一百文卻隻能吃一個【絕味食攤】上最基礎的雞蛋餅，精打細算的監生對【絕味食攤】大多隻是看看。
    所以雖然如今【絕味食攤】每日門前排的隊伍似長龍，但其實真來光顧的不過是國子監裏不到三成的人。
    國子學、太學裏瞧不上娘子攤的，也不會來光顧。學正學錄，雜役等也不怎麽來【絕味食攤】。就算是最追捧【絕味食攤】的四門學監生，裏頭的監生也大多出身寒微，不是每人都能天天打牙祭的，大多監生隻是七日打個四五日牙祭。
    而魏寇就是鑽了這個空子！
    他直接從旁邊賣胡餅的娘子攤上抓了兩個監生來，然後悄悄同人說，他們要是買一包豬肉脯來，他多加二十文收。
    因為隻是排排隊的功夫，那兩個監生見了便也同意。隻是這樣一轉手，那兩人就各賺了八十文，而魏寇也多得了八包豬肉脯。
    這一千二百文花出去，要是尋常人肯定肉痛。但魏寇平日裏鬥蛐蛐花的都不隻是這個數，更何況這些時日吃下來，【絕味食攤】已經養刁了他的嘴。
    一時花出去的銀子和幾天不能吃到【絕味食攤】的痛苦相比，著實是個極小的代價。
    於是在放旬假的三日裏，這十二個油紙包，就成了他最大的念想。他仔細算著這油紙包裏的數量，除去當天吃了的三包外，剩餘的九包正好讓他在放假的三天裏每天吃三包。
    朝食定要吃一包才精神的，晌午還得要嚐一袋，暮食後再來一袋甜嘴，這樣才能對得住他的五髒六腑。
    陳朗同劉秀郎聽了他的話，皆是震驚。
    劉秀郎不好明著說，隻能借著薑靈的話來點魏寇。
    “魏兄，這不大好吧。”
    “靈娘子不是說了嗎？這豬肉脯是零食，裏麵加的蜜糖極多，不好大量吃的！恐傷了腸胃！”
    而一旁陳朗同魏寇算是發小，不顧及那麽多，直接是點了出來。
    “大胃口！你這哪裏是把它當零嘴，簡直是把它當正餐！”
    “我得個乖乖！你這一通吃下來，恐怕臉都要圓三圈！”
    不過魏寇可不管別人說什麽，這可是整整三日不能吃著【絕味食攤】了！還不興他吃點兒豬肉脯思念思念嘛！
    於是陳朗和劉秀郎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互相看了一眼。
    這魏寇啊……
    可當真算得上【絕味食攤】的頭一號擁躉了！
    畢竟魏寇可是能對著陳朗說出：“這學裏九年業成，這業成後就算不得監生了，那靈娘子會不會以後就不賣我吃食了？”
    “還有若是我考中了進士，放出長安做官了怎麽辦？這樣豈不是吃不到靈娘子的手藝了？！”
    “你說我要不要同爹娘商量，納了靈娘子？這樣，我豈不是這輩子都能吃到好吃的了！”
    簡直是……
    奇才！
    於是這日下了學，魏寇是高高興興地提溜著九個油紙包出了國子監。外頭魏家的仆從看見了，趕緊要接過少爺手裏東西，魏寇卻是半點不讓。
    隻說這裏麵是極要緊的東西，他要自己拿。
    魏寇想著這仆從粗心，要是路上不小心甩掉了他的油紙包，把豬肉脯給摔一地怎麽辦？心中隻想著自己好好捧在懷裏，絕不將東西落下。
    但他卻是忘記了一樣事情，那就是他家阿爹。
    魏寇爹爹是最看不慣自家兒子沉溺口腹之欲的，每次見著魏寇圓潤的模樣，隻同魏寇他娘抱怨，說她同魏寇阿奶對魏寇也太過溺愛。
    “慈母多敗兒！你看看他天天腦袋裏隻想著吃食的模樣！哪有一點老子的模樣！”
    而今日魏寇開開心心回來，迎麵就撞見了自家阿爹。
    一看他手裏的油紙包，魏大人就曉得自家這小子，又是帶了許多吃食回家！
    他原本還心道今日這小子倒是乖巧，下了學這樣早回來。
    要知道魏寇從前每次旬假回來都是這樣，頭一等就是去找人打聽最近長安城裏有什麽吃食，然後趕緊就出去吃個熱乎，再打包一堆東西回來。
    但果然，他家這兒子就是豬精投胎，改不了一個饞字。一回來，就是滿手的東西！
    隻不過今日看著魏寇滿當當的手，魏大人卻是格外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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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看了魏寇身後的仆從一眼，然後再看看魏寇，最後才對著跟著回來的仆從開口問道。
    “不是讓你去接郎君嗎？怎麽郎君手裏滿當當的東西，你手裏卻是空空？”
    聽見這話，魏寇趕緊解釋。
    “阿爹，是我讓他別拿的。”
    “我這手裏頭的東西要緊，給別人我不放心。”
    聽見這話，魏大人沒說話，隻是繼續問汶口。
    “你今日隻帶了手裏這些吃食嗎？沒別的嗎？”
    “是啊！怎麽了阿爹？”
    聽見這回話，魏大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怎麽了！你還有臉問怎麽了！”
    “真真是個蠢貨！就惦記著肚子裏這些東西！”
    “放旬假！你竟連先生布置的課業都忘記了！”
    原來今日陳朗回家的早些，路過時正好撞見下值的魏大人，於是兩人攀談了幾句。所以魏大人才知道這次旬假，學裏先生布置了要寫策論的課業，所以陳朗借了許多書籍回來。
    再一問，人家這回正經是學裏前十的，而魏寇則是吊車尾的渣滓！
    明明從前魏大人同陳朗阿爹上學時，回回考前幾的都是他，陳朗阿爹才是那個不學無術的主兒。哪曉得他家倒是生了個好兒郎，而自家隻生了個饞精！
    想到這裏，魏大人已是氣悶。
    再看看現在自家逆子。
    人家帶回來的是書，他帶回來的卻全是吃食，氣得魏大人是當場折下園子裏的柳枝，就要打人。
    魏寇被打得嗷嗷大叫，就連他阿娘阿奶過來攔著都沒用。
    他好不容易帶回來的豬肉脯，更是直接被魏大人砸了一包到他臉上，撒了一地的豬肉脯，簡直是碎了他的心。
    “吃、吃！我讓你吃！”
    “以後沒我允許，誰都不許偷偷給他銀子！”
    “你既然眼裏隻有吃食，沒有一點長進！那今日我就把你這些吃食全吃進肚子裏！免得讓這些東西分你的心！”
    說著，魏大人就讓人把哀嚎著的魏寇給架了起來，讓他在那兒，眼睜睜地看他吃食。
    不僅是他吃，魏大人還將全家人都叫了出來。
    魏夫人、魏家老夫人、魏寇的小妹，全部分坐在案席上。
    四張食案上，每張都擺了兩包拆好的豬肉脯。
    “溺子如害子！今日我魏家就要好好教子！”
    “你們都給我好好吃！”
    “逆子你給我記住！以後你若是再因吃食耽誤學業，我定要讓你吃啐頭！”
    說著，魏大人就夾起一片豬肉脯狠狠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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