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監生的那番話，在學裏可謂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畢竟這靈娘子做朝食的手藝大家都知道好，但做晌午、暮食的正經菜的手藝，到底如何，學裏監生是聞得見味道，吃不到嘴裏。
    但今日太學的賈監生卻是親身體驗了，更是說出了那樣的話，可謂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到了最高處。
    “那賈監生真是好運氣，隻不過出手幫了那樣一個小忙，竟然就吃到了那樣美味的一餐！”
    “靈娘子親手做、親手片的鴨子，想想就肯定好吃！”
    “不行！我也要吃著！不過就是幫幫雜學監生，這太學的能行，咱們國子學的怎麽就不行？”
    於是從這日開始，那些雜學監生發現自己成了國子監裏的香餑餑。
    過台階時，會有路過的國子學監生喊他們注意腳下。
    拿書冊時，會有四門學的監生，搶著幫他們抬重物。
    就連上廊橋時，也會有太學的監生們時刻盯著他們，不小心落下了一張書頁，都有人搶著給他們撿來。
    原本雜學監生們生活的範圍，同國子監其他三學的監生交集的不多。但現在卻是處處都能見著那三學監生的身影，日日同他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你們不覺得……”
    “最近別處的監生都很古怪嗎？”
    “去哪裏都能瞧著他們，個個盯著人……”
    “真是可怕得緊！”
    “該不會是，有人看上咱們了吧！”
    雜學裏有女監生也有男監生，女監生就算了，甚至有些男監生都在那邊討論，說那三門的監生裏是不是有些有龍陽之好的瞧上他們雜學的人了？不然怎麽最近個個這樣獻殷勤，讓人腳底都發寒！
    直到有人被幫了一回，那國子學的監生提出了想要求飯票做謝禮之後，這些雜學的監生們才明白了另外三學監生們打得主意。
    原本雜學監生們還想說不要理那三學監生算了，打著挾恩以報主意的人，最是下作。
    但偏生這兩日真有個監生不小心掉進湖裏的，外頭幾個國子學監生看見了，趕緊就是跳湖下去救了。遇著這真救了命的事兒，哪裏能不報答呢？
    於是這雜學監生們的飯票，又送出去了幾張。
    一時之間薑靈的絕味食堂名聲大噪，同時這一向被隱隱排擠的雜學監生們，也漸漸同其他三學的監生有了交集。
    甚至有不少人因為相同的誌趣，成了泛泛之交，也算是一種妙緣了！
    隻不過薑靈現在可沒有功夫管那麽多的事兒，因為這兩日天天片鴨子，薑靈的工作量不可謂不大。
    原本想著最後賣烤鴨一天，就能換新吃食了，卻沒想到……
    她準備好賣一整天的烤鴨，竟然晌午就賣光了！
    而這要怪，還要怪那多嘴愛炫耀的錢博士！
    《讚靈娘子妙片炙鴨頌》
    長安美饌數炙鴨，爐內珍饈映赤霞。
    皮似琉璃含玉露，肉如軟雪裹金紗 。
    果香彌漫融脂韻，酥味輕敲逗齒牙。
    舉箸頻嚐難釋口，連讚靈娘片炙鴨。
    這次吃了炙鴨後，錢博士又是忍不住作詩一首。這回不僅是送去了鴻臚寺同張少卿共賞，更是直接送到了太常寺的周協律郎那裏，要人這日過來給監生們做禮教、樂教的時候，順便幫他給這詩作配樂。
    這太常寺是主管禮儀、樂舞的，國子監注重監生禮教、樂教，平日裏同太常寺就時常會有往來。
    幾個博士裏頭，數錢博士最同人合得來，所以每到監生們被選中參與儀式的樂舞表演、禮儀執事時，都會讓他帶著。日子久了，這周協律郎就成了錢博士的摯交好友。
    看見那詩作，周協律郎的第一反應也同那張少卿一樣。
    “錢兄，你莫要唬我了！這國子監食堂，我又不是沒去過！那裏怎麽可能會有你寫的那麽好吃的吃食！”
    “這音律必須發自肺腑、出於真心，這唬人的曲子，我可做不來！”
    聽見這話，錢博士是立馬反駁起來，直說自己昨日吃到的炙鴨是平生吃過最香的。甚至還讓周協律郎不信，就過來嚐嚐！
    周協律郎聽見這邀請，臉色都變了。這讓他去國子監吃晌午，不如要他的命！雖然這國子監裏今日出來了什麽玉脂凝香方肉的故事，但這外頭的傳言，他哪裏會全信？
    每次和同僚一道兒去國子監做禮教、樂教，他不是提前帶好胡餅，就是趕著下課回太常寺食堂吃食，那國子監食堂他是一步都不進的！
    但今日被錢博士逼著，周協律郎隻能是被押著去了絕味食堂。
    而且為了讓周協律郎能在安靜的環境裏作曲，他還提前同薑靈打了招呼，讓他和周協律郎可以在開門前半個時辰，先進來吃頭一道。
    薑靈曉得這錢博士是她的宣傳大使，而且這頭一回見人給菜品做曲的，薑靈也想聽聽，這周協律郎能做出怎樣的曲調，所以就給錢博士行了個方便。
    而這一去，周協律郎就整張嘴變了樣。
    “這炙鴨怎麽會有這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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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同一隻鴨子，竟真的做出了兩種滋味！一脆一嫩，簡直是……”
    “忒絕忒絕！不愧叫做絕味！！”
    原本錢博士聽著周協律郎這話，是翹起了腳。
    “我就說吧！”
    “這國子監食堂，可不是從前了！”
    “如今我們可是長安城裏頭一等的！”
    但這話，周協律郎可沒空聽。這吃炙鴨要全神貫注，吃完了作曲更是要全神貫注！
    而這美味似乎也真的給了他許多靈感，不過一刻不到的功夫， 周協律郎心裏就有了譜子，借著薑靈的筆墨，洋洋灑灑地就寫了一通。
    甚至，他還哼了幾下。
    薑靈聽了，也覺得曲調輕快，是個好聽的曲子。
    隻是令薑靈沒想到的是，今日來這國子監的太常寺官員，可不止周協律郎一個！來往的官員頻繁，外頭的門子可不敢攔著。
    而這大慶的國子監位於朱雀門街東側第三街的務本坊，太常寺則處於朱雀門街東側第二街的靖善坊內。兩處隻隔著一個坊，約莫四十多米的樣子，近得不能再近了！
    這周協律郎回去同人一說起，直接近百個屬吏、錄事、典簿、太祝、博士、奉禮郎，全都趕到了國子監裏蹭飯！
    甚至就連太常寺裏兩個太常少卿也聽聞了這事兒，因著那玉脂凝香方肉的名頭，也過來湊熱鬧。
    他們身穿的雖不是國子監官員的服裝，但明顯是正經官員，食堂裏哪個人敢攔？
    就這樣，太常寺眾人在絕味食堂裏算是美美地吃上了一頓！
    “真香真香！”
    “沒想到這國子監裏人人竟吃的都是這樣的好東西！！”
    “竟然也不告訴咱們！”
    “這太常寺同國子監這樣親近，本就是一家！能不能讓咱們太常卿同祭酒大人商議下，以後也讓咱們進這國子監吃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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