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全場肅然。
    誰都沒想到這王監丞一開口，責罰就是那樣重。
    杖責十五、閉門整頓！這分明是要把【絕味食堂】往死裏罰！可眼下監生們是群情激憤，誰都不敢替【絕味食堂】說話，生怕引火燒身。
    可在這時，沈琛卻是大步上前，徑直走到了那張餐桌前。隨後，目光死死落在盤中那隻還在顫動的蜚蠊身上。
    忍著心中的惡心，沈琛是眉頭緊蹙，拿起筷子輕撥了一下那隻仍在顫動著的蜚蠊。
    不一會兒後抬頭，聲音沉穩而堅定地說道：“王監丞，此事蹊蹺！”
    這話語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琛身上。
    被這些目光盯著，沈琛的心裏有些不自在。明明從前在學裏，他是輕易不會同人鬧紅臉的，但此時聽見王監丞的話，他還是忍不住幫薑靈開了口。
    “貿然責罰，恐有不公。”
    這話語一出，王監丞冷哼一聲。
    “蹊蹺？證據確鑿！這事情有什麽蹊蹺！”
    “如今這蜚蠊在盤，已經是捉在當場！還有什麽可辯解的？”
    “莫非如今，沈司業是要包庇自己引薦的人？”
    說到這兒，王監丞眼中寒光一閃。
    “但就算這靈娘子是沈大人您引薦而來，也不能枉顧這學裏的法度！”
    “賞罰不明，何以治學！”
    此言一出，一股無聲的硝煙便彌漫在了當場，令周圍的監生、博士們備感發涼。就連一向膽肥的錢博士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這話語極重，直接是暗指沈琛徇私枉法！
    但麵對著王監丞的話，沈琛卻是神色不變。
    他沉思片刻，旋即又開了口：“王監丞，您既也說了要賞罰分明，那眼下這蜚蠊之事，便是要調查個清楚！”
    “這蜚蠊，未必是從後廚來的！”
    原本沈琛是想借一步同王監丞細說的，不想當著眾人麵同王監丞辯駁，但他隨意望了眼周圍，看見的便是眾監生或憤怒、或驚疑，心中頓時一沉。
    【今日若不當場說清楚，恐怕這絕味食堂的名聲就是要徹底毀了！】
    【靈娘子的心血，豈能因這無端之禍付之東流！】
    思及此，沈琛不再猶豫。
    “王監丞，您有所不知，【絕味食堂】自開業以來，靈娘子便最是注重潔淨。”
    “所以【絕味食堂】裏處處都放著菖蒲和艾草。日日熏艾草、熏菖蒲，就連牆角縫隙都定期清理，絕無蟲蟻藏身之處！”
    “放眼國子監裏，哪處比這兒收拾的幹淨！”
    說到這兒，沈琛是頓了頓，指向那隻還在顫動著的蜚蠊，聲音也一下子冷了下來。
    “可您看，這蜚蠊仍活著！這後廚大火烹油，若是蜚蠊是從鍋內出來的，怎麽還活著！”
    “這分明是剛被放入盤中不久！”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而這時，王二麻子也是趕了出來，頭先知道這監生吃到蜚蠊的事情，再聽見這王監丞要杖責，他已是嚇得腿軟。
    好不容易聽見沈琛為他辯駁，他撲通一聲就跪下哭嚎起來。
    “大人明鑒啊！”
    “後廚日日清掃，連隻螞蟻都爬不進去，怎麽、怎麽可能有蜚蠊！！”
    “這、這分明是有人栽贓！”
    但這話一出，一旁的周監生卻是已經啐了一口。
    “呸！”
    “你這話是陳兄在故意害你們！”
    “你哪裏來得臉子，能讓我們害的！”
    他說得激動，一旁的雜學監生們也是一下子被挑動起了情緒，也跟著罵了起來。
    “就是就是！”
    “混你娘的狗屁！誰會帶著隻臭蟲來害你！！”
    見著這場麵越發混亂起來，王監丞是一個眼神掃了過去。
    “安靜！”
    僅僅兩個字，在場的人都紛紛閉上了嘴。
    而在這時，王監丞眼神一厲，又看向了跪在底下的王二麻子。
    “放肆！”
    “區區雜役，也敢妄言監生栽贓！”
    這話聽得王二麻子是渾身發抖起來。
    “就算你們說得再好又如何？若這【絕味食堂】真是處處收拾得潔淨，那如今這蜚蠊怎會出現在這盤裏！”
    說到這裏，王監丞用手指向了那盤中還在顫動的蜚蠊。
    沈琛卻是不動聲色，隻是淡淡道：“王監丞，若真要罰，也該先查清這蜚蠊從何而來。”
    “否則，豈不是讓真凶逍遙法外？”
    但這話落在王監丞耳朵裏，卻是刺耳得厲害。隨著沈琛的話，王監丞的眼神是一下變得更加冰冷。
    “沈司業，莫要忘了您的身份！”
    “學規森嚴，豈容兒戲！”
    說到這兒，王監丞又是冷冷望了食堂一圈，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一個個穿著製服的食堂眾人身上。
    “監管失職者，杖責十五，以儆效尤！”
    “食堂即刻閉門整頓！未查找出蜚蠊源頭、清潔肅靜前，不得開門！”
    這一下，王二麻子的臉是一下慘白了起來，對麵的沈琛也是一時無話。
    這捉賊要捉贓，捉奸要捉雙。如今這蜚蠊就在盤中，眼下就是說得再多，也不能讓王監丞改了決議。
    可即便是這樣，沈琛還是出了聲。
    “王監丞！雖然眼下這蜚蠊就在盤裏，但這蜚蠊活著，並不像是從後廚鍋裏出來的！”
    “我覺得還是……”
    沈琛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麵的王監丞已經是打斷了他。
    一瞬間，兩人目光交鋒，空氣中似有火星迸濺。
    王監丞盯著沈琛，隨後一字一頓道： “沈！司！業！”
    “我說了，您莫要忘了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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