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浪忙不迭背轉過身，慌裏慌張地垂下頭，兩隻耳朵紅到滴血。
    這間號稱客棧裏最好的屋子並沒有隔間，冥台秋一揮手，咯噔一聲，便有一張屏風出現，隔斷了寬敞的屋子。
    驚浪在外，她在裏。
    “快天黑了，你不回家？”
    嘩啦啦，微微發燙的熱水卷著氣浪奔湧進桶中。
    天人之力，是對領域內的天地控製，而氣是控製天地的規則之力，也就是說，在一定範圍內，操控氣就能操控天地萬物，比如散落屋頂的火焰，憑空出現的熱水……她甚至可以直接將屋內的天色變為白晝，但她並沒有這麽做，畢竟，生活需要情調，她生而愛美，喜歡欣賞天底下所有美好的事與物，景與人。
    因此，隔絕視線的屏風也隻單方麵隔絕了驚浪的視線，冥台秋一邊攪動水花，一邊欣賞少年的寬肩窄腰。
    “我沒有家。”少年清潤的嗓音，此刻變得有些低沉。
    “我的房屋被人霸占，他們人太多，我打不過，就把屋子燒了。”
    “之後我開始頻繁出海，受傷成了家常便飯，一直睡在藥鋪裏。”
    冥台秋默了默。
    “隔壁還有一間空房，你今晚睡那。”聲音清清冷冷。
    她整個身體泡在浴桶裏，長發披散，隻露出兩個白到發亮的肩頭。
    驚浪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清冽冷香，張張嘴，不知不覺加重了鼻息：
    “之前還有，不過現在……”
    此刻，還有很多人圍在屋外不肯離去，客棧裏怎麽可能還有空房剩下。
    聞言，冥台秋用氣感知了一下，果然發現整個客棧人滿為患，有的房間甚至擠下了十幾個人……
    “算了，你就睡這兒。”
    驚浪喉頭滾動，半晌，嗯了一聲。
    添個床也不是難事，冥台秋泡著花瓣澡，一邊搖著裝了特產酒釀的高腳杯，一邊在本地商城裏翻找合適的單人床。
    “大人，需要擦背嗎？我還會按摩，學過好幾套專業手法。”
    隔著屏風，冥台秋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個緊繃著身體，雙拳垂在身側微微發顫的少年。
    嘴角上揚。
    “我在泡澡，不需要擦背。”
    聽到這個回答，驚浪明顯一愣，有些自己都未察覺的失落。
    “不過……”冥台秋放下酒杯，往前一遊趴到了浴桶邊沿：“按摩的話，可以試試。”
    話落，一條墨綾搭在了屏風上。
    “蒙上眼。”
    占別人便宜可以，被人占便宜萬萬不能。
    驚浪拿起黑淩，利落地蒙上眼，而後微微垂首，指尖順著屏風劃過，側耳聽著水聲，一步一步從屏風後走出。
    “會用精油嗎？”
    順著聲音，驚浪碰到了一塊冰涼的瓶子，他啞聲嗯了一下。
    揉開溫油，下一秒，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他，指尖貼上了一片柔滑。
    掛著滴滴水珠，有點涼，驚浪的手指順著脊骨，抑製不住地輕顫。
    “你抖什麽？”
    冥台秋好笑，明明是他一副壯烈赴死，想要獻身的模樣，現在卻跟被脅迫的良家婦男似的。
    她側頭看著那個麵紅耳赤的少年。
    淩帶之下，是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瓣，黑色的淩帶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依舊掩蓋不了少年獨絕的美貌。
    冥台秋甚至能從那張臉上，感受到魅惑眾生的破碎美感。
    轟隆隆……屋外響起一陣雷聲，大雨將至。
    冥台秋討厭雨天。
    那是氣“毒”最為活躍的時候，怪不得，看著驚浪的臉，她有些心猿意馬。
    “下雨了，大人。”
    下雨會發生什麽，環山世界男人的必修課，沒人不知道。
    驚浪顫抖的手一點一點下滑。
    “想好了？”她抓住那隻手，身體翻了一麵。
    “想好了，大人！”驚浪鼓起勇氣，“請讓我做您的玩……”
    具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一隻揉著頭發的手狠狠按進了水裏。
    驚浪半個身子栽進水中，腦袋埋在浴桶裏，猛地蕩起層層漣漪。
    嘩啦啦，屋外大雨滂沱，冥台秋抬腿搭在了浴桶上，一下一下把玩著打濕的金發，水波搖曳，如同外麵的大雨啪嗒啪嗒擊打在大地上。
    空氣變得沉悶又潮濕，溫熱的雨水衝刷著懸崖峭壁，嘩啦啦落在山河湖泊，匯成汩汩溪流湧入冥海。
    激浪拍打礁石，大浪翻滾，一遍一遍衝刷著雨後的沙灘……
    冥台秋閉眼仰躺，昂起了脖子。
    不一會兒，烏雲消退，雨停了。
    驚浪從水裏抬起頭，大口大口呼吸。
    冥台秋渾身舒爽，出浴穿衣。
    她換了一件寬鬆的真絲睡袍，側臥在大床上：“喏。洗完澡睡那兒。”
    她指了指一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單人床，抬手就將浴桶裏的熱水換了幾遍。
    “大人……可以摘了嗎？”
    驚浪坐在浴桶裏，胸膛還在劇烈地上下起伏，這是他憋過的最長的一口氣，潛過的最久的水。
    “摘吧。”
    驚浪摘下黑淩，適應了一會兒屋內的光線，才朝高床上的冥台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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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恢複成了他記憶中朦朧又神聖的樣子，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禁欲又疏離。
    驚浪麵上還殘留著她清冽的冷香，一切恍然若夢。
    他快速洗完澡，躺到了單人床上，心髒依舊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忍不住抬頭去看大人。
    剛抬起頭，屋子驟然一黑，浴桶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驚浪放下腦袋。
    他穿著大人放在床上的裏衣，感受著身下的舒適，枕頭的柔軟，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充實。
    好似一切都有了重量，連心髒也不再輕飄飄的四處遊蕩，重重落在了一個地方。
    驚浪忍不住撈起被子捂住腦袋，低聲傻笑。
    這樣，就算是她的人了吧？
    可，笑過之後，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鐵環。
    心緒紛亂。
    每個男性出生時，都會被戴上頸環，頸環各有不同，他們戊環山戴的是鐵環。
    等有了女人，就需要在頸環上掛上女人的標記鏈，以作公示和證明。
    所謂標記鏈，指的是女人“氣”凝煉的軟鏈，有定位感應的作用，哪怕相隔萬裏，都能找得到對方。
    當然，如果女人的“氣”很強，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通過標記鏈滋養男人的身體，給他傳遞部分可以借用的“氣”，不過這種情況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畢竟男性沒有女人的構造，無法吸收容納天人之力。
    可他的鐵環，依舊空空如也。
    大人是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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