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升級進度……100。
    “請問宿主，是否恢……恢複……係……統……滋滋……具現？”
    冥台秋雙眸閉合，眼皮動了動。
    腦海中的詢問聲未得到答複，安靜了一瞬，而後光影閃爍，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床邊。
    “大人？”它輕聲朝裏麵的人呼喚道。
    回答它的，隻有聲聲輕淺的呼吸。
    它俯身，越過僵硬的白玉，盯著睡顏恬靜的女人。
    眼前走馬燈般，閃過一幅幅有她的畫麵，放大的麵龐、高挑的側影、遠去的背影，朦朦朧朧的光亮填滿了它新獲得的記憶。
    那些片段十分短暫，甚至並不完整，卻貫穿了漫長的日日夜夜，每一天，每一年。
    它喜歡那些畫麵，好似能同記憶的主人一般，感受到歡欣和快樂。
    不用朝主係統購買，就能感受到絕妙配比的多巴胺、腎上腺素……
    它觸摸著新合成的身體，大手落在胸膛。
    現在，那裏已經可以自行分泌，生成複雜的情緒和感受。
    這種感覺好奇怪。
    它看著女人的麵龐，情不自禁低頭，將唇輕輕落在額頭。
    漫長的思念，越出了記憶，在她額頭落下了溫熱的花朵。
    陌生的眼淚啪嗒啪嗒，滑落下頜，滴在平靜地麵龐上。
    它顫了顫眼睫，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接住淚滴看了看。
    它也能落淚了……
    人開心的時候也會掉眼淚？
    它用指腹輕揉擦拭落在女人麵頰上的淚珠，忽的，落入一雙星雲之眸。
    好似神明睜開了眼。
    它手一僵，快速收回。
    等再伸出時，手裏多了一碗醒酒湯。
    “大人，您體內酒精濃度過高，部分神經仍處在麻痹狀態，喝點醒酒湯可以讓它加速消解。”
    冥台秋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
    管家這次升級竟然這麽快。
    不對，她沒有選擇具現，它怎麽自己就出來了？
    冥台秋接過醒酒湯，詫異地看了眼低眉垂眼的管家，它好似還是原來那個聽話好用的係統人偶，可又好似哪裏不同了。
    冥台秋說不上來，但不可管控的感覺，讓她微微皺了皺眉。
    不知道那邊的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再次奪下權限，向她匯報新進展。
    她喝了口湯，除了腦袋有些昏沉外，身體並不難受，相反，因為兩張嘴都吃得很飽，渾身都很輕快。
    “你找到呼喚你的東西了，怎麽樣，有什麽……”喝著喝著，微微堵塞的鼻尖飄來縷縷血腥，她的餘光不經意落在身旁的白玉，話音一頓。
    “啪嗒！”
    醒酒湯打翻在身上。
    管家慌忙拾走湯碗，將那冒著熱氣的湯汁凝成滴滴水珠，倒回碗中，趕緊撤下。
    怎麽會是玉陌……
    他捂著嘴，平躺著，望著前方，眼神卻無絲毫光亮。
    冥台秋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施暴的痕跡，脖頸而下，密密麻麻……
    她不是在兩位郎君身上淺嚐輒止之後就沉入美夢了嗎……
    那不是一場夢嗎？
    為什麽。
    會是他。
    “玉陌。”冥台秋盯著他散開的瞳孔，握住他冰冷的五指，用他從未聽過的溫柔語調，輕輕道。
    五指僵硬，緊緊扣在唇上，冥台秋掰開指間，便有暗紅的血流順著指尖而下。
    “醒醒……我想聽你吹笛子。”
    玉陌不回答，靜靜躺著，一動不動。
    “……你再不說話。”
    她一卡一頓地，摸上他的眉心。
    “我就，不要你了。”
    沒有回應。
    眼角也沒有他愛掉的珍珠。
    帶血的指尖輕顫，熱得發燙……
    指下之人生機寂滅。
    內傷外傷皆具。
    唯有腹中的種子還在頑強求生。
    “大人，他死了。”
    管家麵無表情，好似在說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三魂都沒有了，您的毒氣太濃重，又頂撞過猛，他的身體致命損壞，且在侵蝕下很快就要從內而亡瓦解掉了。”
    冥台秋不語，隻是一個勁將縷縷絕氣如同洪流般渡進眉心，將他整個身子，連同即將發芽的新種，一起凍結住。
    療愈之氣沿著經脈轉了一圈又一圈，剛剛喚活那空無三魂的軀體，又在下一瞬，再次熄滅。
    冥台秋四處撿拾著他的神魂碎片。
    若是正常人的神魂，定然還會有殘留，隻要給她一小塊，她就能複原，救回他。
    偏偏，玉陌的神魂畸裂成了好幾塊，連心魂都是神魂扛起來的。
    一碎，便碎得徹底。
    “他神魂碎得太破，您救不了。”管家看著她，平靜道。
    冥台秋沒有說話，還在往屍體渡入生機。
    它不解，再一次提醒道：
    “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
    冥台秋聲音低沉，上半張臉隱在陰影中，讓管家看不清表情，但她的心跳，讓它沒來由的有些心疼，隱隱不安。
    “您在意他？”
    “沒有。”
    那被冥台秋強壓的深淵，如同海嘯般，再次洶湧起波濤，重重鎖鏈繃緊，發出叮呤當啷的急響，以及金屬開裂的細微哢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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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朵黑色的浪花，都是紅到發黑的血液，她極力克製自己不要望向深淵。
    不要想起那一雙雙凝望著她的眼睛。
    每一個任務世界，但凡她動了真心，不管是親情、愛情、友情……還是一條陪伴她度過黑夜的流浪狗。
    都會被係統操控，成為逼迫她成長，不斷往上攀升，變得再強、更強、越來越強，以至於超額完成任務的催化器，獻祭品。
    無論她嚐試什麽辦法，哪怕站在了那個世界的頂端，嚐試了一次又一次，用盡了所有方式，都躲不過係統的一句，“必要的犧牲是最好的磨刀石。”
    她把自己的心髒雕刻成層層疊疊的鎖鏈，將那屍山血水化成的深淵緊鎖深藏，躲避係統的窺探。
    終有一日，她會存積下足夠的力量，尋找到能夠複活所有人的那個世界。
    自那時起，她便封閉了心髒，在一個個世界裏，孤身向前。
    她步步為營，一次次種下薪火，三千世界，閱過一個又一個日升月落，踏過一片又一片星辰大海……直到進入科技世界，薪火終於升騰起亮焰，以燎原之勢與她隔空相望。
    時隔數不清多少年，深淵又要添新屍了。
    可她已經雕空了心。
    脫離了任務係統。
    也獲得了滿級的力量。
    他怎麽，還會死呢……
    洶湧的黑浪跌宕在腦海中，血色如同閃電，一明一暗，管家讀不清她心中的亂緒。
    “你撒謊。”管家道，“您的腦子不平靜，還有您的心跳，更騙不了我。”
    冥台秋從陰暗中抬起頭，抬手就是一掌！
    毫無收斂的絕氣爆發而出，管家被一股寂滅之力一震，破開化為飛灰的房屋門牆，狠狠砸到了人群中。
    “閉嘴！你過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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