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是在裴望渝掛完電話後響的。
    這個時間，會按門鈴的人不多，裴望渝不緊不慢走到門口，透過貓眼，是一身休閑裝的陸昱舟。
    裴望渝一開門，原本神色還算正常的陸昱舟，眼底快速閃過一縷尷尬，“你有時間嗎？”
    “有什麽事嗎？”
    裴望渝不答反問。
    陸昱舟鎮定下來，“請你吃個飯。”
    “請我吃飯？”裴望渝眼眸微瞪，轉念一想，“你哥這幾天都沒回來，上次你說的事，我還沒跟他提。”
    陸昱舟：“我知道，他這段時間忙著北州的事，不在曼萊。”
    不在曼萊...
    裴望渝的重點一下從陸昱舟請她吃飯，轉到了陸彥翀不在曼萊這件事上。
    難怪這幾天都不見人影。
    見裴望渝愣住，陸昱舟有種說漏嘴的錯覺，戰術性咳嗽了下，“你不知道我哥不在曼萊？”
    她怎麽會知道！
    裴望渝快速掩飾情緒，陸昱舟心想他這趟又來錯了。
    “我表姐的事你不用跟我哥提了，我訂了餐廳，一起去吧。”
    裴望渝猶豫著想怎麽拒絕，陸昱舟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我在停車場等你。”
    陸昱舟對她的態度很迷，第一麵恨不得掐死她，事實上，裴望渝每次見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不爽，以及克製的恨意。
    所以每次見他，裴望渝總是戰戰兢兢的。
    一直到會所的事發生。
    裴望渝能感受到陸昱舟明顯的氣場轉變，他比她還小三歲，正是血氣方剛愛憎分明的時候。
    以為他是來問上次的事，沒想到是來約飯。
    裴望渝不想去，可也不想得罪人，換了鞋，拿著手機出了門。
    吃飯的地方不遠，距離潤公館二十分鍾路程，路上陸昱舟接了個電話，語氣有幾分不耐煩，像是在不爽對方臨時改地方。
    裴望渝兩眼問號，不是他訂的位置嗎？
    現在這樣是幾個意思？
    瞧著陸昱舟在下個路口調頭，裴望渝沒忍住小聲問：“還有誰嗎？”
    “神經病！”
    小夥子沒來由的三個字聽得裴望渝一愣一愣的，應該不是罵她吧？
    三五秒的沉默，狹小的車裏飄滿了尷尬。
    陸昱舟反應過來，“沒說你。”
    裴望渝似懂非懂點頭，不知道該回什麽。
    好在臨時改的地方也不算遠，陸昱舟把鑰匙扔給泊車員，拿著手機不停地打字。
    裴望渝跟在他後麵，左右打量一圈，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以及門口迎賓朝她投來的眼神。
    她合理懷疑，但凡今天陸昱舟開得是g63，不是g900，他倆都進不去這個門。
    曼萊位列榜首的高級餐廳，對著裝也有要求，反正不是她這種衛衣牛仔褲的標準。
    而陸昱舟被陸彥翀保護的滴水不漏，又常年不在曼萊，自然不可能刷臉。
    回應迎賓小姐姐禮貌不失尷尬的微笑，裴望渝覺得臉很僵。
    陸昱舟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謝絕了小姐姐的引路，帶著裴望渝上了四樓為數不多的頂級會員私人包廂。
    包廂以簡單的大寫數字命名，推開柒字包廂門，六人位用餐大小的包廂不算大，進門就能看到那麵巨大的落地窗，右麵是用餐區，隔著一扇鏤空的精致屏風。
    正常情況下，走過幾步距離的走廊，裏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可裴望渝剛邁開步子，前麵的陸昱舟就停了下來，下意識轉過身來看她。
    裴望渝的不明所以在聽清裏麵傳來的聲音時，一瞬茅塞頓開。
    尷尬的是陸昱舟，丟臉的是她。
    那個陸昱舟口中不在曼萊的陸彥翀，這分鍾坐在距離她五米不到的地方，說著足夠讓她撕心裂肺的話。
    “當然是因為喜歡。”
    這是陸彥翀說的第一句話。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同意跟你在一起？”
    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難道就因為你是司家人？什麽是你們司家有，我沒有的？”
    這是他說的第三句話。
    短短幾十個字，裴望渝覺得自己身上一瞬間涼透了。
    不用問也不用看，她知道包廂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個她既害怕麵對，又不得不麵對的人。
    即便知道答案，她還是不死心，輕輕推開陸昱舟，僵硬地往前走了兩步。
    她沒有看到陸彥翀，透過鏤空的屏風，看到了一襲白色洋裝的司凜。
    幾乎是看清的下一秒，裴望渝屏住氣，逃一般地轉身衝了出去。
    陸昱舟隻覺一陣風刮過，連張口的時間都沒有。
    早在門開的時候，敏銳的陸彥翀就察覺到了極微小的動靜，不過以為是服務員，他沒怎麽在意。
    陸昱舟那聲‘欸’出口，陸彥翀霎時起身，就看到站在門口麵朝外的親弟。
    “你怎麽在這兒？”
    桌上的司凜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小舟，好久不見。”
    陸昱舟眼神流轉，盯著滿臉淡笑的司凜，“不久，也就半年。”
    說著，他又看向親哥，“表姐回來了，我還奇怪她怎麽會約我在這兒吃飯，現在見到你倆，就說通了。”
    陸彥翀麵色發沉，“說人話。”
    陸昱舟無畏聳聳肩，“反正現在你也知道她回來了，有什麽事讓她跟你說，我不在你們中間傳話，出了問題也別找我。”
    拿著手機，他當著陸彥翀的麵兒給秦稚棠發了條語音，“拿我當槍這種事兒隻有這一次，你如願以償，要是心裏舒服了就過來跟我哥碰個麵兒，從此以後你的事兒別再找我。”
    他真是信了秦稚棠的邪，以為自己勸動了秦稚棠。
    他趟這灘渾水真是趟夠了，秦稚棠故意改地方，怕是就想讓裴望渝親眼看到眼前這一幕吧？
    陸彥翀也是‘不負秦望’，給秦稚棠遞了個枕頭，拍死了他跟司凜之間不清不楚。
    不過他就納了悶兒，陸彥翀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話是夢遊嗎？
    還是說司凜一回來，他就從白月光的替身裏清醒了？
    感情這種事兒真他媽操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沒人玩兒得明白。
    離開之前，陸昱舟掀眼意味深長看了眼始終保持得體微笑的司凜，“司凜姐，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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