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官匪一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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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滾!”
    唐九怒火衝天,伸手揪住張知禮的領子,將小小的他提起來。
    張知禮哇哇叫喊,被唐九一把扔出柴房門口,他捂著小屁股跳了半天,才敢慢吞吞挪進來,怯生生道歉: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冬至那天,幼安館來了個穿狐裘的老學究,非要喝“狀元奶”。
    張大富拍著唐九的肩膀笑出滿臉褶子:“這小子識字,肚子裏有墨水,保準合您老的意。”
    唐九被按在雕花大床上,看見張知禮躲在屏風後麵,小手裏緊攥著個紅紙包,裏麵包著蜜餞。
    老學究的指甲劃過他胸前的硬塊,像在評點牲口:“不錯,有股子書卷氣。”
    他的手在唐九胸口揉擰,像在揉一團麵,而唐九疼的咬緊牙關,嘴角滲出的血珠滴在緞麵床單上,像撒了把紅豆。
    “壞人!”
    張知禮忽然衝出來,當他把紅紙包砸向老學究時,張大富的水煙袋當啷墜地,卻在揚起的煙塵裏硬生生收住了揮向兒子的巴掌。
    他肥厚的手指捏著兒子的耳垂,語氣裏帶著慣有的寵溺:“我的小祖宗,這是京城來的貴客……”
    “不準碰唐九哥!”張知禮推開張大富,小小的個子擋在唐九的麵前,瞪著老學究,“你走!”
    張大富看著兒子氣鼓鼓的小臉,趕緊點頭,“好好好,依著你!來人,送這位先生去廂房歇著,再備兩壇三十年的花雕賠罪。”
    老學究罵罵咧咧地被扶走,張大富蹲下來,用袖口擦去兒子嘴角的蜜餞碎屑,柔聲細語的哄道
    “知禮,好兒子,晚上爹讓人給你做糖蒸酥酪,千萬別跟爹置氣,啊?”
    張知禮望著唐九被拖遠的背影,忽然覺得父親的手像塊浸了油的抹布,又膩又腥。
    深夜,張知禮抱著金絲楠木食盒溜進柴房。唐九趴在草席上,後背的膿血浸透了粗布褂子,三道新鮮的鞭痕從肩頭蜿蜒到腰際,像三條正在吸血的紅蜈蚣。
    “他們打你了。”張知禮的聲音發抖,食盒裏的酥酪晃出漣漪,“都是我……”他用帕子蘸著清水,輕輕擦拭唐九後背的血跡。
    “你聞聞。”唐九苦笑翻身,胸口的腫塊幾乎貼到張知禮的臉上,“這味道,和你喝的羊奶一樣嗎?”
    張知禮猛地後退,酥酪潑在草席上,引來幾隻蟑螂。
    他盯著唐九胸前滲出的黃水,想起早上喝的羊奶裏漂著的玫瑰花瓣。原來那些花瓣,是用來蓋住血腥味的。
    “明天讓你爹殺了我吧。”唐九抓起一把酥酪抹在傷口上,蟑螂立刻爬滿他的胸口,“反正我的奶,也快下完了。”
    張知禮看著那些蟲子在唐九身上爬動,忽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那我讓爹放了你,他最疼我了,我說的話他都聽!”
    “你爹疼的不是你,是你肚子裏的金豆子。”唐九總是喜歡嚇唬他,“等你沒了利用價值,他照樣把你扔進廢井。”
    張知禮知道後院那口井,井口總是蓋著沉重的石磨,有次他偷偷看了一眼,井水裏浮著半隻腐爛的手,指甲縫裏還沾著水草。
    “唐九哥……”張知禮紅著眼睛輕喚。
    “別叫我哥。”
    唐九淡漠道“等你長大,要是還記得我,就會知道,哥哥的骨頭,隻值五兩銀子。”
    柴房外的北風呼嘯而過,吹得窗紙嘩嘩作響。張知禮忽然聽見自己胸腔裏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不是骨頭,是心,像塊被凍裂的冰,碎成了千萬片,每一片上都映著唐九潰爛的皮膚和父親猙獰的笑。
    張知禮在一個雪夜偷了父親的銀票匣子,踮著腳推開柴房木門。唐九正用凍僵的手刮著手臂上的凍瘡,他看起來已經沒了氣息,但還活著。
    張知禮喉嚨哽咽,將銀票匣子遞過去。
    唐九看了看,沒有接。
    “拿著呀!”張知禮抽泣著道,“唐九哥,贖身用!”
    “說你笨你還不承認,”唐九嘲弄道,“你爹的銀子一股油腥味,我拿著這錢去找他,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張知禮茫然,五歲的他想不了這麽多。
    “那怎麽辦?……要不,我帶你去報官,青天大老爺會為你做主的!”
    唐九閉上眼,疲倦地擺擺手“算了。”
    他沒有力氣說更多。
    “可是我害怕。”張知禮淚流滿麵。
    “怕什麽?”
    “那些人說我爹壞,他們欺負唐九哥。我害怕唐九哥再挨打。”
    唐九忍不住笑,笑容慘白無比。
    “行吧,賭一把。”他睜開眼睛,“給我找紙來。”
    臘月廿三,灶王爺上天的日子。張知禮攥著唐九寫的狀紙,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
    唐九胸前裹著滲血的布條,懷裏藏著三十七個孩子的斷指。那是他偷偷攢了半年的“人證”,用豬油醃在瓦罐裏,掀開蓋子就能聞到腐臭的甜。
    張知禮望著縣衙門口的石獅子,想起父親書房裏的鎏金擺件。
    獅子嘴裏含著的夜明珠會在夜裏發光,父親說那是“鎮邪之寶”,可他現在覺得,那珠子紅得像極了唐九胸前的膿血。
    擊鼓聲響徹雪幕時,唐九看見自己映在石獅瞳孔裏的影子。頭發結著冰碴,胸口的腫塊隔著破布凸起,像寒冬裏凍裂的樹瘤。
    而身邊的張知禮穿著織金狐裘,睫毛上掛著冰晶,像極了戲文裏走出的玉麵小公子。
    唐九踉蹌著跪下,狀紙邊角的血痂蹭在青石板上。張知禮跟著磕頭,縣太爺的官靴碾過狀紙,金絲蟒紋在雪光中泛著冷冽的光。
    “你說這幼安館……”縣太爺拖長聲音,指尖敲了敲驚堂木,“是賣人奶的鋪子?”
    唐九抬頭,看見縣太爺耳垂上的翡翠墜子晃啊晃,像極了張大富養的金絲雀。
    他解開衣襟,露出胸前紫黑的腫塊:“大人請看,這是被催奶藥逼出來的……”
    “放肆——!”
    驚堂木拍得山響,縣太爺的八字胡抖得像蛆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用妖術蠱惑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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