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剝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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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柚桔前腳剛回校,判決書就寄到了玄武山莊。
也不知道是被告律師的水平不行,還是依傅胤商的吩咐真放了水。
最終結果是被告人尹南修,其行為已構成聚眾淫亂罪、強製猥褻罪、教唆罪。
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指控罪名成立,數罪並罰,處以十年有期徒刑。
其餘人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罰金一萬。
池清野用手機將判決內容拍下,分別轉發給池柚桔和池硯書後,旋即丟進抽屜裏吃灰。
意料之內的事,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驚喜。
反倒是在熱搜上“住”了快一周的尹微薰和尹氏娛樂公司,讓她心情愉悅。
不知不覺,剝好了六隻頂蓋肥的大閘蟹。
放下拆蟹工具,褪去手套。
傭人拿來熱毛巾為她淨手,並收走整齊擺放在托盤裏,被剔去嫩肉,又按隻,一一拚回原形的蟹骸。
這種事本可以吩咐他人去做,可池清野偏偏就是享受“先剝後吃”的過程。
尤其是一隻剝得比一隻完美,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她眼睛盯著支起的平板電腦,手握銀製筷子,夾起一塊橘紅色的蟹黃,蘸著薑汁蟹醋往嘴裏送。
屏幕裏的博主正在詳細解說,尹微薰與尹氏娛樂公司的七宗罪。
所謂拚團群,不過是低配版的“燒倉房”。
其目的同樣是讓普通人窺見金錢世界的一角,可花錢的卻又是這些普通人。
利用他們的虛榮心,滿足自己惡趣味的同時,順便分攤自己的高額消費。
既得口碑,獲仰慕,省了錢,還尋得樂子。
何其傲慢。
而尹氏娛樂公司的主要收入,是來自於粉絲的打榜投錢。
雖然每年收益不菲,卻沒有合理利用資金,旗下藝人的基本權利和要求往往都得不到保障。
不僅如此,粉絲費心費力給本命挑選的禮物,很少能直接送到其手裏,基本上都是經紀公司一收到,工作人員就自行分走了。
秋可妍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選擇賠付高額違約金,跳槽走人。
可那些沒能力離開的藝人,就隻得繼續任其壓榨所剩價值。
更有練習生匿名爆料,出道前遭遇潛規則,被安排陪吃陪喝陪玩,甚至是陪睡。
不願意就自行退出。
任由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黑暗的經曆,令聞者悲憤。
如今,多年堆砌下來的問題,終於迎來了大爆發。
正所謂牆倒眾人推。
在尹氏娛樂公司陷入困境之際,池清野趁機向互聯網“獻祭”尹微薰,買水軍造勢,帶頭口誅筆伐,為猶豫不決的受害者堅定信心,站出來一同聲討。
她明明可以采取資本攻擊的暴力手段,一次性整垮尹氏娛樂公司,卻偏偏要戲弄和羞辱,猶如鈍刀割肉一般,慢慢地折磨他們。
網暴與現實帶來的壓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積累,最終導致心理和生理狀態全麵崩潰。
真是報應不爽。
這時,一名女傭邁著穩健的碎步走來,衝她頷首道:“大小姐,池大太太來訪,是否將她請到會客廳等候?”
池清野聞言思索兩秒,放下筷子說:“不必,我這就過去。”
說罷,起身。
抬手抽了張麵紙,輕拭朱唇。
不帶絲毫猶豫地往門口方向走去。
孔雀藍的v領水貂毛衣,搭配白色的法式流蘇及踝魚尾裙,襯得她精致慵懶。
腳上的兔毛軟拖,更是盡顯童趣。
門外。
身著薄羽絨高定套裝的尹妙顏,佇立於冷風中。
情緒有些急躁的靜待著。
明明自己才是長輩,卻莫名有些畏懼身為晚輩的池清野。
可與自己平輩的池硯書,滿世界飛,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個影子。
每次給他打電話,要麽信號不好,要麽開會趕不及,明顯就是找借口不想管。
池柚桔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做不了主。
解鈴還須係鈴人。
隻能拉下麵子,再來此一趟。
“堂嬸。”
“嗯?”
尹妙顏聞聲,回過神來抬眸。
在看見池清野的那一瞬,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生人勿近的氣場,無形的壓迫著感官。
池清野抱臂莞爾,“堂嬸,什麽風把您吹到我這來了?”
明知故問。
大冬天的,連門都不讓進。
就這樣,一個在有暖氣的屋裏,一個在外頭吹著呼呼冷風。
尹妙顏深感不被尊重,卻又無可奈何。
知道對方是讓自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意思,也不再拐彎抹角,“清野,堂嬸求你行行好,放過我娘家人吧。”
“放過?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池清野故作疑惑不解地瞅著她。
“網上的那些事,是你幹的吧?”尹妙顏緊皺著眉頭,眼神不安地來回掃視著周圍,局促的雙手緊捏著皮包,心裏仿佛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如果是為了幫池柚桔出氣,那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尹南修也已經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讓這一切到此為止好嗎?就算是我替尹家人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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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野沒說話,隻是笑而不語地凝她。
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漠視著她的乞求。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得不到肯定亦或是否定的回應,一股濃濃的焦慮感,占據了尹妙顏的心扉。
如果娘家真的倒台,那自己在池家就更沒有地位了。
她不願放棄,好話說盡。
甚至都給池清野下跪認錯了,換來的卻是無動於衷的緘默。
再看到路過的傭人,臉上掛著晦澀不明的笑意
從未受過這種氣的尹妙顏,再也繃不住地惱羞成怒道:“池清野,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能保證自己今後萬事順遂,不會有那麽一天嗎?別欺人太甚了!”
以留餘地,等於給自己積德留後路的邏輯,施加威脅。
殊不知,不留餘地,也可以等於不給自己留後患。
見她終於裝不下去,露出真麵目,池清野才輕笑地搖搖頭,“堂嬸,您說的網上那些事,是指熱搜吧?”
尹妙顏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發聲,她又問:“那個什麽拚團群,不是尹微薰自己建立的嗎?”
“工作人員擅自分走粉絲送藝人的禮物,應該是公司管理層不作為所造成的吧?”
池清野語調平緩,不矜不盈,又底氣十足。
“潛規則練習生的,也不是我吧?”
麵對霎時語塞的尹妙顏,她眼底盛滿了嘲諷的笑意,“所以,我有做什麽嗎?”
“……”
尹妙顏被這一連串發問,懟得啞口無言。
客觀上,尹氏娛樂公司確實理虧。
可主觀上,為了保護自己的信仰和支持,會本能的采取護短心理來維護自家的利益與安全,無法接受外部的批評和攻擊。
即便是自己有錯在先,攛掇親戚觸碰了眼前人的利益與底線,可已經折進去一個尹南修了,這筆賬應該平了才對。
為什麽還要如此的咄咄逼人?
尹妙顏不理解,試圖重新組織語言,與之辯駁。
東拉西扯打感情牌。
避重就輕。
池清野聽久了有些不耐煩,故而打斷道:“堂嬸,您仗著自己是長輩,特地跑到家門口,來欺負我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會不會有點太缺德?”
賣慘誰不會?
承認事情係自己所為,是不可能的。
放過尹氏,更別想。
既然要招惹自己,就得承擔未知後果。
尹妙顏眼眶發紅,喉頭哽咽,“不,我不是……”
伸出的手還未觸碰到池清野,就被看似無意的一個舉動給拂開了。
“堂嬸,事已至此,我也隻能稍微提醒您幾句。”池清野目光如刀,冷冷睨她,不再掩飾心中的鄙夷,直言:“既然入了池家的大門,咱們就是利益的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您可以祈求神明保佑我平安健康,但不能陷我於不義。別忘了,我手裏還握有潭淵集團48%的股份呢。”
“換言之。”池清野故意停頓俯身,輕言淺笑道:“你們未來該何去何從,取決於我高興與否。”
尹妙顏表情怔愣,眼角的清淚,猶如斷線的珠子,不斷墜出眼眶。
臉上滿是壓抑的憤怒與淒愴。
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池清野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對身後的傭人說:“送客。”
“是,大小姐。”
傭人聽命,走出屋子,抬手恭敬示意:“池大太太,請。”
尹妙顏眼神空白,下巴顫抖,最終閉眼落淚,無望地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哼出。
轉身離開。
池清野回到桌前。
盯著黑屏的平板電腦裏,映出的自己。
感覺自己的所作所為,與去世的池慎越來越像了。
自私,卑鄙,雙標,殘酷。
極度厭惡,又欲罷不能。
她失神落座。
無暇的臉上,竟有種近乎懊喪的頹唐,以及無措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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