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桂雲沒握住蘇錦程的手，而是回頭大喊，“韓雲深，韓雲深，快出來，不好了。”
    蘇錦程，“……”
    韓清韻，“……”
    韓雲深在屋裏，正給倆小家夥嘴裏喂草莓呢！就聽見他媳婦兒的大嗓門兒。
    他手一抖，草莓差點兒掉地上，“這又是出什麽事兒了？整的驚天動地的。
    走，咱們去看看你們姥姥幹啥呢，大呼小叫的，把姥爺都嚇一跳。”
    龍鳳胎嘻嘻的笑，拍拍自己小胸脯，“不怕。”
    等爺三個一出屋門，韓雲深就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幾個人。
    為首的那個……
    他心裏“咯噔”一下，天天都看報紙的他當然立刻就認出了蘇錦程。
    他快走幾步，人未到手先伸出來，一把就握住了蘇錦程的手，不管是領導還是親家，都得熱烈歡迎啊！“哎呀親家來了，快屋裏坐，快屋裏坐。
    我媳婦兒就這性子，嗓門兒大，別見怪。”
    蘇錦程被他握著手，也搖了搖，，“我也是不請自來，把親家給嚇著了，冒昧了，實在是冒昧了。”
    “什麽冒昧不冒昧的，既然是親家就是自家人，你隨時來。”
    就在這倆“親家”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話的時候，蘇錦程的眼神已經直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韓雲深腿邊的兩個小小的團子上。
    兩個孩子，穿得很漂亮，男孩背帶褲，裏麵白色小背心，女孩連衣裙，紮著兩個衝天小啾啾。
    倆寶像兩個圓滾滾的糯米團子，他們手牽著手，正仰著小腦袋，用黑葡萄一樣清澈又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這個“陌生人”。
    那一瞬間，蘇錦程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給攥住了，緊得他喘不過氣。
    周圍的客套聲，韓雲深的笑臉，趙桂雲的表情，全都模糊成了背景。
    他的世界裏，隻剩下那兩張粉嫩的小臉。
    這就是……他的孫子，孫女？
    血脈這東西，真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
    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可隻一眼，就像是認識了多年。
    他能從那個小男孩的眉眼間，看到了自己兒子小時候的影子，而那個小女孩，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和韓清韻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想開口說點什麽，卻發現嗓子幹得像要冒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緩緩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對待兩件絕世珍寶，慢慢伸出了自己的雙臂，手臂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眼眶也控製不住的熱了起來，
    倆寶寶看看這個陌生的爺爺，又扭頭看看姥爺韓雲深，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咋回事兒？
    韓雲深也跟著蹲下，在兩個小家夥耳邊柔聲說，“去吧，這是爺爺。親爺爺。去，讓爺爺抱抱。”
    得到了許可，兩個小家夥邁開小短腿，一步一步的朝著蘇錦程走過去。
    那幾步路很短，但在蘇錦程的眼裏，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看著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向他走來，蘇錦程感覺這是他缺失的歲月，是他悔恨的過往，是他以為這輩子都遙不可及的未來，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來，要給他一個遲到的擁抱。
    他屏住呼吸，心髒跳得像要從胸膛裏蹦出來。
    終於，兩個孩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一左一右兩個軟乎乎熱騰騰的小身子，帶著好聞的奶香味兒，結結實實地撞在他胸口，也撞在了他的心上。
    他此刻懷裏抱著的是他的血脈啊！
    蘇錦程收緊雙臂，把兩個小團子圈在懷裏。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像是抱住了整個世界，空了很久很久的心，瞬間被填滿。
    那種滿足感和狂喜，讓他這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人，瞬間潰不成軍。
    他把臉埋進一個孩子的頸窩裏，貪婪地呼吸著他們身上的氣息。
    他做過很多次夢，夢裏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抱著兩個孩子，他們軟軟糯糯地叫他爺爺，可每次醒來，麵對的是空蕩蕩的房間和無邊無際的空虛和孤寂。
    那時候，他感覺到孤單和無牽無掛，要不是還有一點牽絆，他隨時可以去見莫倩茹贖罪。
    現在，夢裏的一切都成了真，這是真的，不是夢。
    站在一旁的眾人，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褪去了渾身的冰冷，肉眼可見的溫軟下來。
    周秘書心裏歎氣，領導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呐！平時的他就是一個工作狂，一部機器。這時候才像個食人間煙火的凡夫俗子。
    其實，這樣的領導挺好的，他希望領導以後能多來看看孩子，他身上多點兒“人氣”。
    趙桂雲，“寶啊！快叫爺爺。”
    她心裏歎口氣，作孽啊！這都什麽事兒啊？
    明明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咋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了？
    父子反目，家破人亡，這男人是犯天條了嗎？咋啥都讓他碰上了。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喊，“爺爺。”
    “爺爺。”
    蘇錦程，“哎！哎！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很大聲，是周秘書從沒聽到過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