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漩渦的幽藍光芒在舷窗外詭異地流轉，林瑤指尖輕撫過玉鼎殘片，掌心殘留的魔氣突然凝結成猙獰的鬼臉。
    "盟主，靈界坐標已鎖定。"技術組修士的聲音帶著顫音，全息投影在艙內展開，萬鬼域的輪廓如潰爛的傷口般在星圖上蔓延。林瑤抬眼時，正看見葉星辰將星隕劍插入控製台，劍身上殘留的沈炎血液正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通知所有人，三分鍾後強製傳送。"她的聲音像冰封的海麵，唯有袖口處暗湧的混沌紋路泄露著真實情緒。自玉鼎墜海後，這是她第一次離叛徒如此之近——那個曾在星辰聯盟會議上慷慨陳詞的沈炎長老，此刻正躲在靈界最陰詭的角落，用她傳授的陣法知識布置陷阱。
    傳送光芒亮起的瞬間，林瑤突然抓住葉星辰的手腕。少年掌心的老繭擦過她的虎口，那是長期握劍留下的印記。
    "等會別衝動。"她聽見自己說，卻發現這話更像是說給過去的自己。三百年前，當蘇然的匕首刺入她心口時，她也是這樣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最終還是讓仇恨蒙蔽了雙目。
    萬鬼域的寒風裹著腐屍味撲麵而來時，林瑤正站在一座崩塌的鎮魂塔前。塔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痕，中央鑲嵌的鎮魂玉已被挖走，隻留下猙獰的血洞。
    "魔氣濃度超標，建議開啟防護罩。"小靈的機械音突然尖銳，林瑤卻在血腥味中捕捉到一縷熟悉的沉香——那是沈炎常用的靈草熏香。她反手甩出三道符篆，荒地上驟然升起冰晶牢籠，將正欲遁地的黑影死死困住。
    被困者發出桀桀怪笑，林瑤瞳孔驟縮——那根本不是沈炎的臉。青紫色的皮膚上爬滿魔紋，右眼處赫然鑲嵌著一枚靈界幽冥宗的鬼麵令牌。
    "你以為能抓到本尊？"黑影突然自爆，濃稠的黑血濺在冰晶上，竟腐蝕出嗤嗤白煙。林瑤拽著葉星辰躍至高處，卻見四麵八方湧來無數魔修，他們胸口都烙印著天魔宗的倒三角印記。
    "調虎離山。"葉星辰握緊星隕劍，劍刃在月光下泛起冷芒，"沈炎算準我們會追蹤魔氣，在這裏布下殺局。"
    林瑤突然想起沈炎曾在聯盟戰術會議上反複強調"誘敵深入"的重要性，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以為自己早已看透背叛的本質，卻忘了人性的貪婪永遠超出想象。
    "散開！"她暴喝一聲，混沌劍氣如銀河倒懸般劈向地麵。魔修們祭出骨幡，黑色煙霧中浮現出無數怨魂，那些都是被沈炎用禁術煉化的聯盟弟子。
    "盟主，東南方向有傳送波動！"通訊器裏傳來驚呼，林瑤轉身時，正看見沈炎站在一座破敗的祭壇上。他的斷臂處纏著滲血的布條，另一隻手握著半塊玉鼎殘片，嘴角掛著瘋癲的笑。
    "林瑤，你以為奪回玉鼎就能阻止混沌魔淵？"他抬手拋出斷臂，腐肉在魔氣中迅速異化，竟化作一條布滿眼球的巨蟒，"看看這萬鬼域的怨氣，早就和我的魔氣融為一體了！"
    葉星辰的星隕劍率先出鞘，卻在觸及巨蟒的瞬間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林瑤這才驚覺祭壇周圍的陣紋——那是結合了藍星量子力學與靈界禁術的混合陣法，每一道紋路都在吞噬她的靈氣。
    "當年你在宗門講道時，總說"修心為上"，"沈炎的聲音帶著病態的溫柔，巨蟒的眼球同時轉向林瑤，"可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看見你坐在道祖寶座上時，我就想把那位置砸個粉碎。"
    林瑤的混沌劍氣在半空凝滯。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沈炎曾是她最器重的陣法天才，總是捧著古籍在廊下苦讀，連她都忍不住誇他"心有丘壑"。
    "所以你就勾結天魔宗？"她穩住顫抖的指尖，"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道祖之位？"
    "道祖？"沈炎大笑起來，巨蟒突然分裂成萬千蟲群，"我要的是成為混沌的主人！你以為《混沌吞天決》真的是機緣所得？那是我故意留在絕地的誘餌！"
    蟲群如黑色浪潮般壓來，林瑤終於明白為何前世追尋功法的線索總是太過順利。她以為是天道垂青，卻不知從一開始就是沈炎設下的局。
    "小靈，啟動位麵探測！"她掐訣召回混沌鍾，鍾聲震蕩間蟲群紛紛爆體，卻見沈炎趁機捏碎傳送符。林瑤想也沒想就追上去，眼前卻突然閃過葉星辰驚恐的臉——祭壇下方，無數根骨刺正破土而出。
    劇痛從腹部傳來。林瑤低頭，看見一截染血的骨刺穿透了自己的丹田。沈炎的臉在傳送光芒中逐漸模糊，他舉起玉鼎殘片，口型分明在說："去陪你的小情人吧。"
    "林瑤！"葉星辰的怒吼穿透蟲群，少年渾身浴血地劈開重圍，星隕劍斬斷最後一根骨刺時，林瑤已經墜入了祭壇下方的深淵。
    黑暗中，魔氣如活物般鑽入傷口。林瑤感覺自己在不斷墜落，耳邊響起小靈焦急的提示音，卻無法凝聚靈氣反擊。她從未如此虛弱過，就連前世被蘇然背叛時，都還有力氣揮動本命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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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叛徒總是會贏兩次。"她自嘲地笑，血沫順著嘴角滑落。指尖突然觸到堅硬的石壁，林瑤借力翻轉身體，卻在火光中看見令她瞳孔驟縮的一幕——
    深淵底部，密密麻麻的鎖鏈貫穿山體，每一根鎖鏈上都掛著一具修士屍體。他們的胸口都烙印著星辰聯盟的徽章，而正中央的石台上，赫然擺放著沈炎的儲物戒。
    "盟主，檢測到大量聯盟弟子生命體征！"小靈的聲音帶著顫抖，"這些屍體...都是被活祭的！"
    林瑤的指甲刺破掌心。她終於明白沈炎為何選擇萬鬼域作為據點——這裏不僅是靈界怨氣最濃的地方，更是他暗中煉化聯盟弟子的屠宰場。那些被他讚過"天賦異稟"的年輕人，都成了他晉升的墊腳石。
    "小靈，定位葉星辰位置。"她抹去嘴角的血，混沌之氣在經脈中逆勢運轉，"通知聯盟，啟動"清道夫"計劃。"
    當葉星辰終於在深淵底部找到林瑤時，少女正站在儲物戒前，周身縈繞著危險的混沌氣息。她的衣袍被血浸透，卻挺直脊背如出鞘的劍，眼中燃燒著他從未見過的冷冽殺意。
    "他用三百六十一名聯盟弟子的精血祭煉魔氣。"林瑤的聲音像結了冰的刀刃，"每一道陣紋裏，都有他們的哀嚎。"
    葉星辰看見她指尖凝聚的混沌劍氣，那是連空間都能割裂的殺招。少年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觸感冰涼得驚人。
    "你現在強行使用禁術，會經脈盡斷的。"他聽見自己說，卻沒有鬆開手，"還記得你教我的那句話嗎？"真正的強者，不會讓仇恨蒙蔽理智。""
    林瑤猛地抬頭，對上他琥珀色的瞳孔。那裏倒映著跳動的火光，還有她自己破碎的臉。三百年前，她在蘇然的眼睛裏隻看到了嫉妒；而此刻，葉星辰的眼中隻有不加掩飾的擔憂。
    "他們...都是我親手招進聯盟的。"她的聲音終於顫抖，"我以為能保護他們..."
    "所以我們要活著出去，讓沈炎付出代價。"葉星辰抽出星隕劍，劍刃在石壁上刻下複雜的陣紋，"用他們的方式，而不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林瑤注視著少年認真的側臉，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在深海遺跡中為自己擋下陣法攻擊時的模樣。那時的他還帶著幾分青澀，卻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前。
    "好。"她終於收起劍氣，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簡，"小靈說這裏有通往靈界核心的傳送陣，我們..."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無數魔修從上方墜落，為首的正是沈炎——他的斷臂已經被魔化的玉鼎殘片替代，此刻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林瑤，你以為能逃？"沈炎抬手，玉鼎殘片發出刺耳的尖嘯，"看看這深淵裏的怨氣，它們都在渴求你的血肉！"
    林瑤將葉星辰護在身後，卻見少年突然輕笑一聲。星隕劍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一道藍光從他袖口飛出，精準刺入沈炎的眉心——那是她 earier 偷偷塞給他的破魔符。
    "你以為隻有你會設陷阱？"林瑤指尖拂過混沌鍾，鍾聲裏夾雜著聯盟特有的求援信號，"從你暴露儲物戒的那一刻起，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沈炎驚恐地後退，卻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布滿了藍色符篆。葉星辰咬破指尖，按在最後一道陣紋上："抱歉，用了你的血祭陣。"
    混沌鍾的光芒與符篆同時亮起，沈炎的慘叫聲被鍾聲淹沒。當聯盟支援部隊趕到時，看見的是林瑤抱著昏迷的葉星辰站在廢墟中，她的衣袍上染著兩種血跡，卻依然挺直如青鬆。
    "處理善後。"她將玉簡遞給趕來的長老，目光落在沈炎殘留的斷臂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回程的傳送陣光芒中，葉星辰終於醒來。他看見林瑤靠在自己肩頭，發絲間還沾著未幹的血跡，卻在對他笑。
    "下次再擅自涉險，就罰你抄三百遍《靜心經》。"她輕聲說，指尖輕輕拂過他額角的傷痕。
    葉星辰突然想起在深淵底部，林瑤望向沈炎屍體時的眼神。那不是純粹的仇恨，而是一種近乎憐憫的清醒。他終於明白，真正的道祖從不被過去束縛，而是永遠看向未來。
    "好。"少年輕笑，任由傳送光芒籠罩全身，"但下次換我設陷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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