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微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就先不管了。
    她剛踏進堂屋。就見周奶奶把手工物件碼得整整齊齊的——又大又圓的棕扇，針腳細密整齊的花鞋墊，紮得緊實飽滿的地膚掃把。
    “奶，你這是做什麽？”周可微好奇湊上去，每個東西都做的非常漂亮。
    “今天是圩日，奶尋摸著把這些東西拿去換點零花錢，都做好老長一段時間了。”
    “以前都是跟你六叔婆結伴去的，現在她摔斷腿了，我琢磨著自己去縣城一趟。”
    周奶奶從屋裏翻出一個蛇皮袋跟折疊凳。
    “奶，你等等，”周可微趕忙放下手中東西，“我正巧要去縣城買點東西，順路送你。”
    周可微說完，趕忙往樓上跑去。
    “哎哎，這可幫奶大忙了。”周奶奶笑眯了眼，動作利索地把東西裝進蛇皮袋裏，“剛還擔心帶這麽多東西不好擠公交車呢。”
    周可微從樓上換好衣服下來，周奶奶正拎著東西，站在她的車屁股後麵研究怎麽打開。
    “奶，以後你想去哪，直接跟我說。”
    “不用怕麻煩到我。”
    老人家老了以後，有需求都不敢隨意提出來，生怕自己會成為子女的負擔跟拖累。
    一路上，周奶奶好奇地扒著車窗向外張望，有些不自在地輕扯固定在身上的安全帶。
    “囡囡，這個帶子勒得奶不舒服，跟捆粽子似的。而且車裏一點都不透氣，風都進不來。”
    “奶，這個叫安全帶…是為了防止意外…”她一邊給周奶奶科普知識，一邊把窗戶打開。
    周奶奶感到敞亮的風吹進來，終於舒坦了。
    她們趕到縣城時，正是集市最熱鬧的時候。
    周奶奶熟門熟路地帶她穿過人群，來到一個大型批發交易市場，那都是各式各樣的小地攤。
    有賣土煙絲，蔬菜，糍粑，醃製品…
    集市門口附近已經沒有地方了，她們隻能繼續往集市更裏麵走去，突然有人喊住周奶奶：
    “月鳳哪，快來這裏。”她們齊齊轉頭望去，是個一頭銀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慈祥老太太，佝僂著脊背蹲坐一塊磚頭上。
    她前麵的蛇皮袋平整鋪開，十幾捆新鮮的野菜整整齊齊擺放在上麵，菜上還掛著晶瑩水珠。
    看到周奶奶停下來，她趕忙把旁邊一個占位的磚頭挪開，讓周奶奶擺在她旁邊。
    “誒玉珍，你今天也來啦，這是我孫女微微。”周奶奶從周可微手裏接過袋子，開始把東西擺放出來，“囡囡，這是劉奶奶。”
    “劉奶奶好。”周可微熱情的打招呼。
    “月鳳哪…”
    劉奶奶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試圖努力看清她的臉“你這孫女長得真水靈，跟朵花似的。”
    “這是我一手帶大的孫女，今天知道我要來集市，非要開車送我過來。”周可微故作嬌羞狀，乖乖地站在周奶奶旁邊當個吉祥物。
    “哎喲，你可真有福氣，不像我家裏的那幾個不孝子孫，老了連口飯都不舍得給…”劉奶奶眼裏滿是羨慕，喉嚨卻酸澀的厲害。
    劉奶奶是跟周奶奶擺攤認識的，是縣城附近一個村的，她倆是同樣的歲數，生了四兒兩女。
    可憐的是，劉奶奶的四個兒子都不願意養著她，都嫌她是累贅。更過分的是，家裏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把她趕去荒廢的豬圈裏睡。
    她的孫子們，都是叫她老瘋子，經常把吃剩的肉骨頭扔到豬圈裏給她，往她的被子裏潑水。
    兒媳婦們給她端來的飯菜，永遠是膄的臭的。背地裏咬牙切齒地叫她“老不死”。
    村裏有人看不下去，告到村幹部那去了。四個兒子一起來豬圈找她，還帶了新鮮的飯菜。
    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讓她跟村幹部們說，她是自願住到豬圈的。不然會影響子孫的名聲。
    那碗苦澀的飯，她含淚咽下了。
    最後，再也沒人站出來幫她說話了。
    “奶，我先去買東西，你們先在這擺著。”周可微從包裏掏出兩瓶水，遞給兩個老太太。
    “好閨女，劉奶奶不用喝…”劉奶奶雙手慌張地在空中比劃著。
    周奶奶直接把水塞她懷裏“拿著吧，你還幫我占位置了，都沒能好好謝謝你呢。”
    周可微先去煙酒店，給工人們買了兩箱耐抽解乏的香煙，今天周勝特地提醒她的人情世故。
    接著又買了礦泉水，小麵包，藿香正氣水…
    忽然路過一個珠寶店，想起前幾天挖到的河蚌珍珠，她想進去給它們估下價格。
    “女士您好，本店新到了一批極品珍珠，需要為您詳細介紹麽？”女店員熱情上來詢問。
    “你們店裏有收珍珠業務？”
    “女士，請問您有發票跟權威證書麽？”
    “我開出來的純天然淡水珍珠。”
    “您可以拿出來給我看一下麽？如果合適，我們店裏會給出一個讓你滿意的價格。”
    周可微把手伸進包裏一陣翻找，掏出一顆藍紫色的珍珠，上麵流轉著迷人的光暈：
    “給，這顆珍珠怎麽樣？”
    女店員瞳孔驟然收縮，戴起白手套，輕輕撚起大珍珠，不停地轉動起來，不由驚呼出聲：
    “這怕不是了百年極品珍珠吧…”
    “女士稍等，我讓店裏的鑒定師過來。”
    她也不等周可微點頭同意，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跑遠了。
    幾分鍾後，她領著一個中年男人回來。
    鑒定師經過一番觀察，測量，分析後，摘下了白色手套，推了推金框眼鏡：
    “女士，這顆珍珠能給到十萬塊的價格，已經是市場的頂格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嘶…”
    話音剛落，一旁的女店員倒吸一口涼氣。
    “這…我要回去跟家裏人商量一下。”
    周可微低下眼瞼，故作猶豫，她將方才鑒定師眼裏一閃而過的算計都看在了眼裏。
    周可微依依不舍的將珍珠收了回來。
    鑒定師立即掏出一張名片“女士，這是我的名片，首席鑒定師，這個價格絕對公道。”
    “跟家裏人商量清楚，隨時可以聯係我。”
    周可微歡天喜地接過名片，用力點點頭。
    出了店門口，她直接把名片扔進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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