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忽而向後仰去。我下意識撲向他，將他從水中扶起時，他手腕浮現出詭異的藍紋，頭發卻變回墨黑。
    溶洞中寂靜得可怕，唯有暗河的水聲在耳邊流淌。趙毅昏死過去，我望著他蒼白的臉，腦中亂成一團。
    劉瑾陰惻惻的聲音從溶洞入口傳來：娘娘，小殿下病重，您快隨奴才回去吧！
    我的手指猛地攥緊衣角，壑兒的臉在腦中浮現，那個總抱著我的裙擺喊"娘親"的孩子。
    趙毅突然捂住我的嘴，將我按在潮濕的石壁上：別回應！劉瑾已被朱高煦用傀儡術控製，他說的話都是假的！
    話音未落，白袍妖人已提著燈籠逼近。為首的劉瑾捏著蘭花指，眼底卻透著朱高煦的陰鷙：蓮兒，莫要信這妖人的話！
    跟本王回去，他才是要害你之人。壑兒還在應天府等你，他日日哭喊著要找娘親……
    閉嘴！趙毅驟然暴喝，繡春刀在石壁上刮出火星。可重傷的他連站都站不穩，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
    白蓮教妖人揮劍刺來，他竟猛地仰頭長嘯，周身藍光迸發，頭發瞬間雪白如霜。
    妖術！大家小心！劉瑾尖叫著後退。
    藍光如電蛇竄向妖人，石洞內霎時響起慘嚎。我捂住耳朵，眼睜睜看著那些白袍人被藍光擊中後化作黑煙消散。
    趙毅卻踉蹌著跪倒在地，傷口的鮮血再次湧出，白發間夾雜著幾縷墨色。
    快走！他拽著我向溶洞深處狂奔。
    石壁上不斷有冰棱刺出，身後傳來劉瑾癲狂的笑聲：娘娘，您若不回，小殿下可撐不了幾日了！
    我的腳步越來越沉。壑兒生下來便體弱，即便朱高煦教他習武，他還是三天兩頭的染風寒……若真如劉瑾所言，我怎能棄他於不顧？
    趙毅拽著我手腕的力道近乎要將我骨頭捏碎，他額角的冷汗滴在我手背，燙得驚人。
    蓮兒，你聽我說！朱高煦在雲南設局，朱詹壑根本不在應天府！
    趙毅的聲音帶著哀求。可溶洞內陰風陣陣，劉瑾的聲音忽遠忽近，像無數毒蛇在耳邊嘶鳴。
    我們拐進一條狹窄的地下河，趙毅突然將我推進水中。河水刺骨的冷，我掙紮著浮出水麵。
    卻見他對岸的白發在藍光中暴漲，如銀絲織成的巨網罩向追來的妖人。河麵霎時結冰，冰層下傳來妖人淒厲的慘叫。
    我渾身發抖地看著他。這究竟是怎樣的妖術？他明明重傷瀕死，卻能一次次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可每次施展這藍光，他的頭發便會白得更徹底，傷口愈合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快走！他跌跌撞撞遊到我身邊，頭發已盡數雪白，連眉毛都成了霜色。
    我正要攙扶，他卻猛地捂住胸口咳血，血沫在冰河上綻開妖異的藍花。
    溶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啼哭。我心頭一震，那聲音分明是壑兒！
    娘親……娘親……您不要丟下壑兒，壑兒好害怕……哭聲帶著陣陣劇烈的咳聲，在洞中回蕩。
    是幻術，別聽！趙毅拽著我繼續向前，可我的腿卻像灌了鉛。若劉瑾說的是真的，我若再遲疑，孩子可能就……
    蓮兒！趙毅突然將我按在岩壁上，冰涼的指尖撫上我的臉，你信我一次，朱詹壑此刻安然無恙。朱高煦不會對他怎樣，那畢竟是他的種！
    我奮力甩開趙毅的手，指甲深深掐進他掌心：你讓我如何冷靜？壑兒在哭！那是我的孩子！
    話音未落，溶洞深處傳來一聲瓷器碎裂般的輕笑。朱高煦的聲音裹著陰風鑽入耳膜：蓮兒，你總愛聽這些胡話。
    冰河驟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趙毅的白發在藍光中狂舞，硬生生將湧來的黑霧逼退三尺。
    那些白蓮教的妖人從裂縫中爬出，麵孔扭曲如融化的蠟像，劉瑾的瞳孔裏跳動著兩團幽綠鬼火：娘娘，您若再執迷不悟，小殿下可就要變成這副模樣了......
    閉嘴！我抽出腰間軟劍劈向劉瑾，劍刃卻在觸及他衣襟時化作點點星芒。
    趙毅的冰咒早已失效，地下河水開始倒灌，腥紅的霧氣從岩縫裏滲出，裹著朱詹壑斷續的哭聲：娘......救救壑兒......
    那是幻術！趙毅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掌心傳來灼痛。我抬頭望去，他雪白的長發間竟透出淡淡的金芒，右眼浮現出詭異的豎瞳，冰藍的紋路從眼角蔓延至鎖骨。
    伏清......朱高煦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溶洞穹頂開始滲出暗紅色的黏液，你當真要耗盡最後四世的魂魄？
    地下河突然沸騰，趙毅將我猛地按入水中。灼熱的氣息在耳畔炸開：遊到對岸，別回頭！
    河麵瞬間凝結成鏡麵，無數冰棱在頭頂交織成網。透過冰層，我看見那些妖人的身體正在融化，劉瑾的嘶吼聲混著黏液滴落的聲音格外刺耳。
    冰層下的世界突然顛倒，朱高煦的臉出現在河底。
    他穿著明黃色的蟒袍，額間卻長著第三隻血瞳，正隔著冰麵與我對視：煙兒，你我夫妻七世，你何時才能看清？
    這個龍族餘孽每護你一次，便是將你往死路上推一步......
    霍烈寧！趙毅的豎瞳突然收縮，冰層迸發出刺目藍光。
    朱高煦的血瞳瞬間潰散，溶洞劇烈震顫，岩壁上開始出現龜裂的金色符文。
    那些符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像無數金色鎖鏈纏繞住我的魂魄。
    他在逆轉輪回！趙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河水突然變成濃稠的血色，朱詹壑的哭聲、朱高煦的冷笑、趙毅的龍吟在血水中交織成一張網。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指尖觸到岩壁上溫熱的黏液，那些黏液竟順著皮膚紋路鑽入體內。
    蓮兒！趙毅的嘶吼聲突然變得遙遠。血水漫過眼睛的瞬間，我看見了無數破碎的畫麵：身著嫁衣在火海中掙紮的自己。
    抱著孩童屍體跪在雪地的自己、被釘在玄鐵柱上剝取魂魄的自己......這些畫麵飛速閃過，最終定格在一張模糊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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