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念頭，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我所有的幻想。
    猛地推開懷裏的人，力道之大讓他踉蹌著後退了半步，撞在身後的石柱上。
    咳……他低低地咳了一聲，抬起頭。
    四目相對。
    月光般的銀發下，是一張與溯夜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同樣狹長上挑的鳳眸，同樣挺直的鼻梁，同樣削薄卻自帶笑意的唇。
    可那雙眼睛裏，沒有溯夜的狡黠與溫柔，隻有被縛神印灼燒出的痛苦、隱忍，以及此刻被我推開後，眼中閃過的一絲錯愕與……受傷？
    是霍烈寧。
    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剛才那點因誤認而生出的暖意，此刻全化作了刺骨的寒意和暴怒。
    抬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指尖冰涼，連帶著聲音也冷得像淬了毒的冰棱：
    誰讓你過來的？
    霍烈寧慌忙低下頭，額角的縛神印又開始隱隱發紅，滲出血絲：屬、屬下……見主人傷神，一時情急……
    我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霍烈寧，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你的罪行？
    他猛地抬頭，那雙和溯夜如出一轍的鳳眸裏，此刻盛滿了複雜的情緒，有痛楚，有不甘，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執拗。
    他看著我，眼神裏的某種東西，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我最不堪的傷口。
    你這麽看著本座做什麽？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戾氣，看夠了嗎？
    霍烈寧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垂下眼睫，低聲道：屬下……隻是不想主人如此傷心。
    不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猛地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
    他的下巴很堅硬，帶著男人的棱角，和溯夜那種帶著點狐族妖異柔美的線條截然不同。可這張臉，這雙眼睛……
    霍烈寧，我湊近他，感受到他因緊張而急促的呼吸，你現如今倒是跟本座說什麽‘不想’？你以為你是誰？
    指尖的力道加重，捏得他下頜微紅，臉色微微發白。
    看著他眼中清晰映出的我的模樣——麵色蒼白，眼底是化不開的淤青，眼神瘋狂而絕望，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要不是你這張臉，有幾分像他……聲音陡然變得冰冷刺骨，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本座早把你挫骨揚灰，丟進忘川河裏永世不得超生！
    霍烈寧的身體猛地一顫，被縛神印灼燒的眉心滲出更多鮮血，順著鼻梁滑落，滴在我捏著他下巴的手背上，溫熱的觸感燙得我指尖發麻。
    既然你這麽‘關心’本座……我的目光緩緩下移，掠過他因跪坐而顯得有些單薄的肩膀，最終落在他那雙寫滿震驚與不可置信的鳳眸上。
    心中那股無處發泄的恨意與思念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邪火，灼燒著我的理智。
    猛地扣住他的後頸，將他狠狠拉近，幾乎是貼著他的耳畔，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不如來點‘實際’的關心？
    霍烈寧的身體瞬間僵如化石，那雙總是低垂著、帶著隱忍的鳳眸此刻瞪得滾圓，瞳孔裏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那裏麵沒有威嚴，隻有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
    主人……您……他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怎麽？我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冰冷而豔麗的笑容，鼻尖碰到他的耳廓，感受著他因我的靠近而急促的心跳。
    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心疼’，肉體上的‘安慰’，不是更直接，更好用嗎？
    殿內的鬼火忽然劇烈地搖曳起來，將我們交纏的身影映在冰冷的石壁上，扭曲而詭異。
    霍烈寧的呼吸變得紊亂，額角的鮮血滴落在我們之間的空隙，開出一朵朵絕望而妖異的花。
    而我，看著他眼中那與溯夜相似的、此刻卻盛滿了震驚與無措的眸光，心中那片因失去而荒蕪的廢墟，似乎被這扭曲的互動，點燃了一簇名為“毀滅”的火焰。
    哪怕這火焰，最終會將我自己也一同焚燒殆盡。
    鬼火在殿梁上炸開幽藍的花，我扯著霍烈寧領口的手狠狠發力，玄色衣料碎裂的聲響混著他壓抑的悶哼，在空曠殿宇裏撞出刺耳的回音。
    他後腰撞在石柱上的瞬間，我膝蓋猛地頂開他的腿彎，迫使他半跪在地，銀發如瀑垂落，恰好擦過我手腕上未愈合的咬痕——
    那是溯夜臨終前，用最後一絲妖力在我皮膚上烙下的印記。
    看著我。指尖掐進他下頜，強迫他仰起臉。
    縛神印滲出的血珠滴在他眼睫上，混著冷汗凝成殷紅的線，順著鼻梁滑進敞開的衣領。
    這張臉在鬼火下泛著青白，偏偏那雙鳳眸還亮得驚人，像兩簇被狂風摧殘的燭火，明明滅滅間全是我熟悉的輪廓。
    溯夜最喜歡穿月白錦袍，我嗤笑著扯開他腰間的係帶，皮革崩斷的脆響讓他身體劇烈一顫。
    你這身臭烘烘的夜行衣，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掌根狠狠碾過他胸口未愈的劍傷，是昆侖殿上他為護我擋下的天雷烙痕，此刻卻成了點燃我怒火的引信。
    可偏偏這張臉……
    指甲劃過他喉結，留下四道血痕。他猛地攥緊拳，指節在石磚上碾出細碎的裂紋。
    卻始終沒敢抬頭看我，隻把臉偏到一側，銀發遮住半張染血的臉。
    這副隱忍的模樣像根毒刺，紮得我心口發疼——
    溯夜從不會這樣，他總是張揚地笑著，用毛茸茸的尾巴卷住我的手腕，耍賴般地蹭著我的臉頰。
    躲什麽？我揪住他的銀發狠狠向後扯，迫使他露出被血染紅的眼尾。
    做了虧心事，連看本座一眼都不敢？
    膝蓋頂在他肩胛骨間，將他狠狠壓在冰冷的石磚上，聽著他因劇痛而悶咳的聲音，心底那股扭曲的快意瘋長起來。
    殿外傳來厲鬼巡夜的嘶吼，我扯開他最後一層裏衣的手頓了頓，指腹觸到他心口那道猙獰的舊疤——
    是三年前，他為救天界神將而誤中圈套，間接引開了本該護在溯夜身邊的仙衛。
    這個認知讓我指尖驟然發力，狠狠掐進那道疤痕裏，直到掌心沾滿溫熱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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