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覺到尾椎骨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仿佛有巨錘在反複敲打。
    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著，龍爪從指縫中強行縮回，指甲被生生碾碎的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卻還是撐著用額頭抵著石磚，不讓自己暈過去。
    溯夜……我下意識地呢喃，眼前閃過他被鎖神鏈釘穿琵琶骨的畫麵。
    這念頭像強心針般注入四肢百骸，我猛地抬起頭，任由黑氣鑽進眼眶，將瞳孔染成純粹的墨色。
    給我碎！
    我嘶吼著催動靈力，龍氣與鬼力在體內瘋狂衝撞，竟硬生生將正在剝離的龍鱗震得爆裂開來。
    無數冰藍色的鱗片碎片在空中炸開，每一片都帶著我的精血，卻在接觸到黑氣的瞬間化為齏粉。
    伏清驚得看著我背後最後一截龍尾被冥火點燃，燒成灰燼的同時，一道嶄新的、由鬼骨刺構成的尾椎正在緩緩成型。
    這不是龍，也不是鬼……伏清的聲音裏充滿恐懼，你在把自己變成……禁術的容器！
    我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掌心不斷擴大的黑色旋渦。
    那裏正在形成一個扭曲的符文，每一筆都像用我的靈脈寫成。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整座幽冥城突然劇烈震動，城闕上的鬼火燈盞盡數炸裂，幽藍的火星匯集成一條冥火龍，順著我的掌心鑽進體內。
    這一次的劇痛遠超之前所有，我能感覺到脊椎在被強行重塑。
    龍脊上的每一塊骨節都在發出斷裂的脆響，又被黑氣重新拚接成鬼骨的形狀。
    肩部的龍翼骨骼“哢嚓”碎裂，皮膚下滲出的不再是龍血，而是帶著硫磺味的黑色漿液，將我玄色的衣袍腐蝕出無數破洞。
    伏清突然跪了下來，血紅的豎瞳裏滿是憐憫：停下吧！青丘我替你去踏平，你不能……
    原本覆蓋著細密龍鱗的手背，此刻隻剩下坑坑窪窪的疤痕，黑氣從疤痕裏不斷滲出，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鬼爪。
    龍角……龍尾……龍鱗……我低聲念著，每念一個詞，就有一陣劇痛席卷全身，這些都是束縛我的枷鎖……
    當最後一片龍鱗從後頸脫落時，我聽到了自己頸椎骨被重新接駁的聲響。鏡子般光滑的石磚映出我的模樣——
    銀發被血與黑氣染成暗紅，額間的龍紋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斷蠕動的黑色鬼文…
    雙眼隻剩下墨色的瞳孔，嘴角裂開的傷口裏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燃燒的冥火。
    成…成功了……抬起手，看著掌心翻湧的冥火，那火焰明明灼燒著我的皮肉，卻讓我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感，
    幽冥城的霧徹底變成了血色，從深淵傳來的萬鬼哀嚎越來越響，仿佛在為新的怪物誕生而歡呼。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踩在自己墜落的龍角上，聽著它發出碎裂的聲響。
    伏清還跪在原地，看著我身上最後一絲龍氣被黑氣吞噬，骨笛在他顫抖的手中發出破碎的嗚咽。
    每一步踉蹌都在石磚上碾出血色足印，斷裂的龍角殘根還在滲出溫熱的血珠，順著額角滑進眼角。
    我本該痛得蜷縮，卻隻感到新軀體裏奔湧的冥火在躁動——
    那些由鬼骨刺構成的新骨正發出細微的喀嚓聲，仿佛隨時能破土而出。
    腰間的玉佩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溯夜用暖玉刻的，此刻被我的血浸成暗紅，玉紋裏滲著的卻似是他最後濺在我臉上的血。
    意識模糊間，眼前又晃出昆侖殿的金光，他被鎖神鏈釘在斷崖上，白衣染透的模樣卻偏偏對我笑：煙兒別怕...
    溯夜...我抬手去抓，指尖卻穿過了虛影。
    濃烈的血腥味猛地嗆進喉嚨，不是他身上的桃花香，而是我自己胸腔裏翻湧的、帶著硫磺味的黑血。
    身體轟然倒地時，最後看到的是霍烈寧衝過來的身影，銀發在血色霧靄裏飄成一片模糊的白。
    再次睜眼時，榻頂的冥火紗帳正幽幽燃燒。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原本坑窪的疤痕已被鬼氣撫平，隻剩下暗紫色的鬼文在皮膚下蠕動。
    身上的血衣換成了玄色寢袍，領口處卻還殘留著未洗淨的血漬，像極了霍烈寧慣用的染血繃帶。
    榻邊的身影動了動。霍烈寧靠在床柱上，銀發淩亂地遮著臉，脊背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下意識伸出手，指尖即將觸到他眉骨時，卻瞥見他袖管下滲出的暗紅斑痕——
    那是縛神印灼燒的痕跡，比之前更深了。
    醒了？他猛地抬頭，鳳眸裏的血絲多得像要滴出血來。
    晨光透過冥火紗帳，在他臉上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鼻梁上還凝著未擦淨的血痂。
    我猛地收回手，指腹蹭到榻沿的血漬：本座睡了多久？
    兩日。他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伸手想扶我，卻在半空中頓住，您發了高燒，禁術反噬時...全身都在灼穿...
    夠了。我掀開被子下床，腳踝剛沾地，霍烈寧就猛地起身，卻因用力過猛而踉蹌著撞在床柱上，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手比腦子更快地伸出去，扶住他腰側時，指尖觸到一片滾燙的皮膚——
    他裏衣下的繃帶早已被血浸透，甚至能看到猙獰的燙傷輪廓。
    謝...主人。他驚惶地想退開，卻被我攥緊腰帶。
    盯著他眼下濃重的青黑，忽然想起他替我擋下魔族術法時，也是這樣強撐著說"無妨"。
    你何時變得這麽弱了？我扯開他的衣領，露出鎖骨處蔓延的焦黑紋路，以前徒手捏碎魔核的木靈使，現在連站都站不穩？
    霍烈寧猛地攥緊衣擺，指節在布料上碾出褶皺：屬...屬下在修習鬼休之法，與靈核受損無關...
    靈核受損？我掐住他下頜的手驟然用力，逼得他仰頭露出縛神印，伏清不是說奴契隻損你半成修為？
    他的喉結在我掌心滾動，鳳眸裏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是屬下自己...強行衝破靈核壁壘...想更快適應幽冥鬼氣...
    蠢貨！我甩開他的臉，轉身時鬼骨刺尾椎險些戳破床幔，明日就要攻青丘，你這副鬼樣子能做什麽？揮著青藤給狐狸們撓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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