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離魂篇·赤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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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指尖驟然掐進噬魂琴的琴身,琴弦發出刺耳的嗡鳴。
那是溯夜最愛說的話——
當年在北海龍宮的珊瑚叢裏,他總愛揉亂我未束起的銀發,說月光灑在上麵時,比瀛洲的星砂還要璀璨。
沈懷瑾沒有回答。他抬手召出一柄玉色長劍,劍身上流轉的星輝突然暴漲,直刺我麵門。
我側身避開時,琴弦震出的音波撞碎了他的劍招,卻見他手腕翻轉,劍花如星雨般罩來。
我們的靈力在破界處劇烈碰撞,他的仙力純淨如晨曦,我的鬼氣陰鷙似永夜,每一次交擊都讓地麵迸裂出黑色的紋路。
你明明知道……我擋開他刺向心口的一劍,噬魂琴的弦刃割破他的衣袖,知道他是誰,知道我為何而來!
他的劍勢一頓,眼中閃過與溯夜如出一轍的痛色:當年之事——
住口!我猛地催動噬魂琴,萬千鬼爪自琴身湧出,纏上他持劍的手臂。
他悶哼一聲,玉劍脫手飛出,卻在落地前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我扣住他咽喉的指尖凝著幽冥寒氣,隻要再用力一分,就能讓他神魂俱滅。
可他望著我的眼睛,那雙與溯夜相似的、曾映過北海星辰的眼眸裏,此刻隻有平靜的悲涼。
血袍下的心髒突然抽痛起來,仿佛又看見當年溯夜魂飛魄散時,漫天狐火裏他消散的最後一抹笑容。
滾。我鬆開手,後退半步時血袍掃過他胸前的傷口,帶著你的仙門弟子,滾出青山城。
沈懷瑾捂著流血的肩口,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遠處的鬼潮已吞沒了望氣台的石階,霍烈寧正率著鬼王撕開最後一道仙術屏障。
我轉身望向翻湧的溟河水,聲音冷得像冰:下次再讓本座遇見你,便不會再手軟了。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最終撿起地上的玉劍殘片,轉身匯入殘餘弟子的逃離隊伍。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鬼霧中,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溯夜也是這樣站在北海的浪尖上,白衣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回頭對我笑時,銀發真的像落滿了星辰。
主人。霍烈寧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走來,青山城已清剿完畢,是否追擊沈懷瑾?
我抬手撫過噬魂琴的琴弦,琴身突然發出悲鳴般的顫音。
遠處的鎮子上空,那盤死局棋盤正在月光下緩緩消散,最後一枚白子化作光點,融入我垂落的銀發裏。
不必。望著東方漸白的天色,血袍在晨風中翻卷如旗,通知伏清,準備第二場棋局。
下一步棋局……煉獄……把那些伏妖塔的妖……都放出來!
青城山的風裹著濃得化不開的鬼氣,吹得山頂的噬魂旗獵獵作響。
我站在斷崖邊緣,玄色血袍被罡風吹得翻飛,露出下擺暗繡的幽冥火紋。
腳下是裂開的界縫,黑黢黢的裂縫裏不斷湧出青麵獠牙的惡鬼。
它們嘶吼著撲向山下殘喘的仙門弟子,利爪撕開道袍時濺起的血花,在鬼霧中開出妖異的紅梅。
主人,青城山結界已破,殘餘仙修不足百人。
霍烈寧單膝跪地,手中提著的首級還在滴血,正是青城山掌門前一刻的項上人頭。
他身後的鬼將們扛著染血的幡旗,每一麵幡上都串著數十枚魂魄,在陰風裏發出淒厲的哀嚎。
我抬手撫過噬魂琴的琴弦,冰涼的琴身傳來亡魂的嘶鳴。
沈懷瑾那廝帶著殘兵逃走後,這人間的仙門便如朽木般一觸即潰。
次等仙門十五家,依附的小門三十家,不過月餘便被霍烈寧率領的鬼王軍屠戮殆盡。
那些所謂的仙長真人,在鬼爪下連半招都走不過,倒是他們護著的法寶靈根,被我的鬼修們拆了個幹淨,煉成了滋養幽冥界的補品。
落仙鎮呢?我聲音淡漠,目光掃過山腳下那片被鬼霧籠罩的廢墟。
回主人,落仙鎮已無活口。霍烈寧低頭道,凡屍皆被鬼霧侵蝕,化作提線傀儡,魂魄則被鎖入鎮魂幡,聽候發落。
很好。我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從青山城到落仙鎮,不過是這場棋局的第一步。
傳令下去,我轉身望向東方,那裏的天際正隱隱透出赤紅色的光暈,休整半日,即刻進軍赤焰門。
赤焰門,上界仙門第十六家,以火法著稱,門中弟子多如星火。但在我眼中,不過是下一個該被碾碎的螻蟻巢穴。
半日之後,鬼軍如黑雲壓城,浩浩蕩蕩向赤焰門所在的赤霞山進發。
我坐在由四頭幽冥狼拖拽的鬼車上,車駕周身籠罩著濃鬱的鬼霧,將我與外界隔絕。
噬魂琴橫放在膝上,琴弦偶爾因前方的鬼氣波動而發出低鳴,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屠殺奏響序曲。
赤霞山遠遠望去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山門前的石階蜿蜒而上,直通那座懸浮在半空的赤焰城。
然而此刻,那火焰般的光澤卻顯得有些黯淡,城門緊閉,城頭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隻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隨風飄來。
停下。我抬手止住鬼車。
霍烈寧立刻揮手,讓鬼軍列陣待命。
掀開車簾,漆黑的鬼霧在我身前分開一條通路,露出前方的城門。
隻見那厚重的赤銅城門上,竟然吊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
是潮靈。
那個東海的鮫人,曾是我在北海時的舊識。
他此刻被鐵鏈穿透琵琶骨,青色的魚尾無力地垂落,金色的發絲沾滿血汙,貼在蒼白的臉上。
他似乎還有氣息,微弱地抬起頭,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光芒,嘴唇翕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嗬。我低笑一聲,指尖驟然掐進噬魂琴的琴身,琴弦發出刺耳的嗡鳴。
天庭這是終於舍得從淩霄寶殿下來了?知道本座要來拆他們的台,特意送份‘見麵禮’?
話音未落,城頭傳來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垛口旁,斜倚著城牆,手中輕搖著一柄白玉骨折扇。
是他。
他竟然是人間那副紈絝公子的扮相,月白錦袍上繡著暗金龍紋,墨發隨意地用一根玉簪綰著,幾縷碎發垂在額前。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唇邊有個淺淺的梨渦,像極了當年在人間初見時,那個在江南煙雨中對我挑眉輕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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