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俯衝而下，手中的鬼氣短刃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直刺昊宸的心口。這一次，他沒有格擋，甚至沒有躲閃。
    他隻是抬起眼，那雙曾讓我沉溺的墨眸裏，金烏真火漸漸熄滅，隻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絕望？
    月璃……他輕輕喚我的名字，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若這是你想要的……
    他的身體沒有任何防禦，我的短刃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仙衣，沒入他的胸膛。
    金色的血液濺在我的臉上，溫熱，卻帶著一絲奇異的冰涼。
    我愣住了。
    手中的短刃還在微微顫抖，傳來他體內微弱的、正在消散的仙元波動。
    他看著我，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極苦的笑意。
    你……我喉嚨發緊，一股莫名的恐慌攫住了我，你為什麽不躲？
    他沒有回答，隻是伸出手，似乎想觸碰我的臉頰。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他的手便頹然垂下。
    金光從他傷口處瘋狂湧出，他的身體像琉璃般開始出現裂紋。
    昊宸！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起來！你不準死！
    他怎麽可以死？我還沒讓他償還所有的罪孽！我還沒看到天庭覆滅！
    月璃……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神卻異常清明，對不起……還有……
    他的話沒說完，身體便化作點點金光，如同破碎的星辰，消散在風中。
    隻有那柄金色的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劍身蒙塵，失去了所有光澤。
    風停了。
    鬼霧散去了不少，露出赤焰城頭狼藉的景象。昊澤癱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昊宸消散的地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站在原地，手中的鬼氣短刃早已消散，隻剩下滿手的金色血跡。那血跡灼燒著我的皮膚，更灼燒著我的靈魂。
    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躲？
    那個在昆侖墟算計我，在天界冷眼旁觀我兄長被鎮壓，在我麵前擺出天帝威儀的昊宸，那個我恨之入骨的昊宸……
    他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為什麽要在我動手時，露出那樣的……解脫？
    不……一聲破碎的嗚咽從我喉嚨裏擠出。我捂住胸口，那裏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比任何鬼氣侵蝕都要難受。
    不可能……
    我殺了他。
    我真的殺了他。
    那個曾經在人間為我摘荷花的蕭承毅，那個後來讓我恨之入骨的天帝昊宸，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裏。
    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砸在沾滿金色血液的手背上。一滴，兩滴，然後是洶湧而出，無法遏製。
    我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指甲幾乎嵌進頭皮。
    痛，太痛了。不是身體的痛，是這裏，這裏好痛！
    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用力揉碎。
    那些被我強行壓抑的、被恨意覆蓋的記憶，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腦海。
    人間的初遇，他白衣勝雪，笑眼彎彎。
    昆侖墟的背叛，他站在雲端，眼神冰冷。
    天界的三年，他高高在上，視我如無物；還有此刻，他在我劍下消散時，那聲未盡的“對不起”……
    你這個騙子……我泣不成聲，額頭抵著滾燙的地麵，你說過會護著我的……你說過……
    謊言，全都是謊言！
    可為什麽，在他死去的這一刻，我心底那層堅冰，卻裂開了一道縫隙？為什麽除了恨，還有一種讓我窒息的空洞和……悔恨？
    不，我不該悔恨！他是罪有應得！
    我猛地抬起頭，臉上淚水混合著金色的血，狼狽不堪。
    眼底的猩紅幾乎要將理智吞噬。昊宸死了，天庭呢？那些參與算計我的仙神呢？還有被鎮壓在東海的兄長們！
    對，兄長們！
    我要去救他們！
    我踉蹌著站起來，周身的鬼氣再次翻湧，隻是這一次，那鬼氣中夾雜著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
    我看都沒看地上的昊澤，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黑煙，朝著東海的方向極速飛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刮得我臉頰生疼，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我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去東海，救哥哥們！
    東海之上，波濤洶湧。
    暗紫色的雲層籠罩著海麵，中央處，一輪詭異的血月懸浮在半空，月輝如血，灑在海麵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結界。
    那就是血月鎖。
    當年，為了鎮壓我的三位兄長，天界動用了無數仙力，以東海之水為引，設下的惡毒封印。
    我停在血月鎖外，感受著那股熟悉的、屬於我兄長的龍息，被死死壓製在結界之下，微弱得幾乎要消失。
    大哥！二哥！三哥！我嘶聲喊道，聲音被海浪聲吞沒。
    不行，我要進去！
    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
    沒有絲毫猶豫，我猛地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縷黑色的鬼氣，同時，另一隻手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腕！
    鮮紅的血液湧出，帶著屬於龍族的、早已被我刻意壓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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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氣與龍血在我掌心交織，形成一個詭異的血色符文。
    破！
    將符文狠狠按在血月鎖的結界上！
    結界劇烈震動起來，血月的光芒變得更加妖異。一股強大的反噬之力傳來，我的手臂瞬間麻痹，血管仿佛要爆裂開來。
    我悶哼一聲，卻沒有退縮。我加大了力量，更多的龍血從傷口湧出，滴落在結界上。
    同時，體內的鬼氣也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與龍血融合，衝擊著那層堅固的屏障。
    還不夠……
    我咬著牙，看著結界隻是泛起漣漪，卻沒有破碎的跡象。
    不行，這樣太慢了。
    想起昊宸消散時的金光，想起他眼中的絕望，想起溯夜魂飛魄散時的微笑，想起兄長們被鎮壓時的痛苦……
    一股瘋狂的念頭在我心中滋生。
    既然龍血不夠，那就用我的命！
    我是北海龍族的公主，是擁有最純正祖龍血脈的敖月璃！
    就算我現在是鬼主離卿煙，就算我以鬼氣為食，我的血脈也不會變！
    閉上眼，腦海中閃過父王沉睡在祖龍淵的模樣，閃過北海那片蔚藍的海水，閃過溯夜對我笑的樣子。
    溯夜……我好像……看到你了……
    我喃喃自語，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在對我笑，對嗎？你在喊我……回家……
    是的，回家。回到北海，回到有兄長們，有父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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