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的神識如無形的潮水，瞬間席卷而出，將方圓百裏籠罩。
    死寂。
    令人心頭發慌的死寂。
    他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記憶中鳳天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沿途的景象，讓他眼中的溫度一寸寸冷卻。
    曾經炊煙嫋嫋的村鎮，隻剩下被烈火熏黑的殘垣斷壁。肥沃的田野盡數荒蕪，一人高的野草在風中搖曳。官道上積著厚厚的塵土，幾具不知風化了多少年的白骨散落在路邊，訴說著無聲的悲涼。
    “怎麽會這樣……”
    沐陽的速度再次暴漲，心跳不受控製地加速。
    越是靠近鳳天城，所見的景象越是觸目驚心。
    人來人往的驛道上空無一人，路邊的客棧酒樓門窗洞開，蛛網密布。就連那些曾經被修士們當作曆練寶地的妖獸山脈，也安靜得過分，聽不到一絲獸吼。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就在這時，他的神識捕捉到三道人影正從前方不遠處飛來。
    沐陽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融入路邊一塊巨石的陰影中，神識卻早已將那三人鎖定。
    來者身穿統一的血色長袍，胸口處繡著一輪詭異的血月。
    血月魔宗！
    沐陽的瞳孔驟然收縮。
    三人的修為不低，兩個元嬰初期，為首的是個元嬰後期。他們飛得不快，似乎是在巡邏，嘴裏還在閑聊。
    “真他娘的無聊，這破地方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巡個什麽勁？”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滿臉不耐煩。
    “少廢話。”為首的元嬰後期冷哼一聲，“金長老有令，任何區域都不能掉以輕心，萬一跑了條雜魚，你我腦袋都得搬家。”
    “嘿，說得也是。”另一個元嬰修士附和道，“不過話說回來，這玄天域的土著確實是廢物點心，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想當年，那幾個什麽狗屁宗主，在金長老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
    “哈哈，要我說最有意思的還是那個姓司馬的，”先開口的修士放聲大笑，“骨頭最硬，反抗得最凶，結果呢？金長老一根手指頭，就廢了他一條胳膊，現在還不是跟狗一樣聽話。”
    司馬允！
    一股難以遏製的殺意自沐陽心底瘋狂滋生，又被他死死壓了回去。
    他要聽下去。
    “聽說他們還有一個什麽盟主。”元嬰後期修士忽然道，“都三年了，連根毛都沒見著。”
    “盟主？我看是盟豬吧！”那修士嗤笑道，“八成是聽到我們血月魔宗的威名，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不知道躲哪個犄角旮旯裏苟延殘喘呢。”
    “可不是嘛，如今整個玄天域都是我們的天下，他一個人蹦出來，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三人談笑間，身影漸漸遠去。
    沐陽從巨石後走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像一道貼地而行的影子。
    幾十裏外，那名元嬰後期修士進入一處山洞查探，另外兩人則在洞外等候。
    機會來了。
    沐陽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兩人身後。
    神識攻擊“神隱刺”轟然爆發！
    那兩個元嬰初期的修士臉上的嘲諷笑容還未散去，雙眼便瞬間失去神采，直挺挺地昏死過去。
    沐陽隨手一揮，一道靈力卷起兩人，瞬間從原地消失。
    片刻後，元嬰後期修士從山洞中走出，看到空無一人的洞口，臉色劇變。
    “誰！”
    他一把抽出腰間長刀，滿臉戒備，另一隻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傳音玉。
    然而，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道黑金色的掌印從天而降，仿佛捏碎一顆雞蛋般，將他連人帶法寶，瞬間拍成了一灘肉泥。
    沐陽拎著兩個昏迷的家夥，尋了個更隱蔽的山洞，隨手布下幾道禁製。
    他一腳踢在其中一名弟子的臉上。
    “呃……”
    那弟子悠悠醒轉，當看清沐陽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時，嚇得魂飛魄散。
    “你……你是誰？”
    “我問，你答。”沐陽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說謊，或者廢話，我會讓你體驗一下什麽叫神魂寸斷。”
    那弟子一個哆嗦，牙齒都在打顫：“您……您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三年前，血月魔宗如何降臨玄天域？”
    弟子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三年前，我們通過跨域傳送陣而來。本以為會是一場血戰，沒……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這玄天域最強的修士，也不過合體初期！”那弟子說到這裏，竟有了一絲自豪，“那些所謂的宗主，在金長老麵前，跟三歲娃娃沒什麽區別。半天，隻用了半天，整個玄天域就被我們收服了！”
    沐陽麵無表情：“你們長老什麽境界？”
    “分神境！”弟子脫口而出，語氣中滿是狂熱與崇拜。
    分神境。
    合體之上。
    難怪，難怪司馬前輩和四大宗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那些宗主人呢？”
    “都被種下了奴印。”弟子老實回答，“一旦被種下奴印，生死便在主人一念之間，會絕對服從命令。他們現在，都在為我們血月魔宗辦事。”
    沐陽的眼眸深處，掠過一抹刺骨的寒芒。
    “所有人都被種下了？”
    “不……不是。”弟子連忙搖頭，“隻有最強的那幾個，才有資格被長老種下奴印。”
    沐陽心中稍定，“奴印，可解嗎？”
    “這……”弟子遲疑了，“理論上可以，但需要施術者的修為遠超種印者。而且……過程極其凶險，稍有不慎，被控製者就會神魂俱滅，徹底消散。”
    沐陽沉默了。
    比分神境更強的修為，他現在確實還沒辦法達到……
    但他眼中的火焰，卻未曾熄滅分毫。
    “血月魔宗在玄天域，現在有多少人？”
    “大概三千人。”弟子答道，“三位分神境長老，十二位合體境執事，其餘都是元嬰和金丹。”
    三位分神境，十二位合體境……
    沐陽心中念頭飛轉，盤算著敵我實力。
    “他們在哪？”
    “鳳天城。”弟子道，“長老們將那裏改造成了血月殿，是如今玄天域的統治中心。”
    鳳天城，血月殿。
    沐陽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好得很。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來玄天域，到底圖什麽？”
    弟子一愣，茫然地搖了搖頭：“這……我真不知道，我隻是個外門弟子，這種機密，隻有執事以上的大人們才清楚。”
    沐陽點了點頭，一掌將其敲暈。
    他用同樣的方法喚醒了另一個人，問了同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別無二致。
    確認情報無誤後，沐陽將兩人一同弄醒。
    兩個血月魔宗弟子驚恐地看著他，瑟瑟發抖。
    沐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忽然笑了。
    “看你們這麽配合，作為獎勵，免費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我，就是你們嘴裏那個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盟主。”
    話音落下的瞬間，兩個弟子的瞳孔放大到了極致。
    噗嗤！
    兩道黑金色的劍氣一閃而過，兩顆頭顱衝天而起，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
    沐陽屈指一彈，一縷鳳焰落在屍體上，頃刻間便將一切焚燒殆盡，連一絲氣息都未曾留下。
    做完這一切，他走出山洞，望向鳳天城的方向。
    三年，玄天域物是人非。
    故友淪為仇寇之奴，鳳天城也成了敵人的巢穴。
    但是……
    他沐陽，回來了。
    帶著一身滔天的怒火，和足以掀翻這片天的力量。
    血月魔宗是嗎？
    分神境長老是嗎？
    那就好好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絕望。
    “司馬前輩，四位宗主。”
    沐陽的聲音低沉，卻仿佛能穿透雲霄。
    “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