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沐陽已然換了一副模樣。
    他懸浮半空，周身血色妖力沸騰，身後九條巨大的虛幻狐尾舒展開來，每一次擺動，都讓周遭空間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被劫雷劈得焦黑的皮肉寸寸剝落，下方是新生的肌膚，隱隱流淌著淡金色的光澤。
    最後那道毀天滅地的七色劫雷，被九尾虛影死死擋在三丈之外，雷光與妖力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迸射的光芒幾乎要刺瞎人眼。
    “吼！”
    沐陽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咆哮，音波化作實質的衝擊，掀起一股靈力風暴！
    九條巨尾虛影猛然合攏，如同一張吞天巨口，硬生生將那道七色劫雷拽住，向內鯨吞！
    漫天雷光被瘋狂吸入，轉瞬間便被吸食殆盡。精純狂暴的劫雷之力，盡數灌入他的丹田，融入緩緩成型的嬰孩之中。
    天空中的劫雲劇烈翻湧，似乎被這種挑釁徹底激怒，想要凝聚最後的力量。
    但沐陽沒給它這個機會。
    他右臂上那道詭異的血色紋路光芒大盛，抬手對著蒼穹，虛虛一握。
    “散！”
    一聲令下，九尾虛影撕裂長空，悍然插入劫雲中心，猛地一攪！
    那厚重如山嶽的血色雲層，竟被硬生生撕開一個巨大的豁口。
    久違的陽光穿過雲隙，灑落而下，為他鍍上一層神聖的金邊。
    劫雲不甘地翻滾著，卻再也無法凝聚，最終緩緩消散。
    沐陽身上的妖異特征隨之褪去，九尾虛影沒入體內，血色豎瞳也恢複了漆黑。他並指一點，劫天塔與扶搖劍收入乾坤珠內，身子一晃，力竭般從半空墜落。
    一道白影閃過，穩穩將他接住。
    白衣女子抱著昏迷的沐陽緩緩落地，她自己的狀況也極差，右臂一片焦黑，嘴角掛著血絲，唯獨那雙異色的瞳孔，亮得驚人。
    “尊主！”
    焚獄帶著一眾魔修衝了過來，卻在距離三丈外猛地停下，滿眼疑惑地盯著女子。
    “你究竟是何人？”
    女子左手輕按沐陽丹田，一股精純靈力注入其中，她微微抬眼，異瞳冰冷地掃過眾人：“不想他死，就退後。”
    她的聲音很輕，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焚獄還想再問，緋月卻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她救了尊主。”
    就在此時，一陣陰冷的笑聲從遠處傳來。
    “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還能見到如此好戲。”
    三道人影踏空而來，正是血月魔宗的三位分神境長老，為首的金長老目光貪婪，在昏迷的沐陽與女子身上來回打量。
    “小輩，交出他身上的秘密和那兩件上古神器，老夫可以考慮給你們留個全屍。”
    女子將沐陽輕輕放在地上，緩緩站起，擋在他身前。她雙眼靈光一閃，左手一引一滴精血融入眉心，那條焦黑的手臂，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黑痂脫落，露出下麵白玉般的新生肌膚。
    “血月魔宗？”她聲音裏聽不出喜怒，“三年前從上界逃下來的幾隻鼠輩，也敢在此狂吠？”
    金長老被女子散發的氣息微微一震，臉色一沉：“小丫頭，你找死！”
    他抬手一揮，一道濃鬱的血芒撕裂空氣，直奔女子麵門。
    女子不閃不避，隻是平靜地抬起左手。
    那道足以秒殺元嬰修士的血芒，在她掌心前三寸處，詭異地停滯了。隨即，像是被什麽東西抹去一般，悄無聲息地湮滅成光點。
    “什麽？怎麽會？”金長老瞳孔劇烈收縮。
    他可是分神境初期的強者，含怒一擊，竟被如此化解？
    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就這？你也配稱長老？”
    話音未落，她左手五指張開，對著十丈外的金長老虛空一抓。
    “噗！”
    金長老的胸膛毫無征兆地向內凹陷，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一口逆血噴出，眼中滿是駭然。
    “空……空間法則？！你……”
    女子根本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五指猛地收緊。
    “哢嚓！”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響起，金長老的胸骨盡碎，整個人被一股巨力向後甩飛，重重砸進山壁，碎石飛裂，淹沒其中。
    這一切快得超出了另外兩名長老的反應極限。
    等他們回過神，金長老已經生死不知。
    “你……你到底是誰？”手持鳩杖的老婦聲音都在發顫，法杖上靈光閃爍，卻根本不敢出手。
    女子沒有回答，身形卻忽然晃了晃，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顯然，剛才那一擊對她的消耗極大。
    老婦渾濁的眼中爆出一陣精光：“她已力竭！一起上，殺了她！”
    就在兩名長老氣息暴漲，準備動手的瞬間，一道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誰敢動她？”
    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如墜冰窟，連空氣都仿佛要被凍結。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原本昏迷的沐陽，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那雙眼睛漆黑如墨，深處卻有兩簇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更讓他們心膽俱裂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明明境界隻是初入元嬰，卻帶給他們一種麵對洪荒凶獸般的致命壓迫感！
    “尊主！”
    焚獄等人先是一愣，隨即狂喜湧上心頭，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他體內的靈力其實早已在渡劫時耗盡，此刻驅動身體的，是那剛剛成型、由無盡劫雷之力澆灌而成的元嬰！
    “轟！”
    一股黑金二色的靈力猛地自體內爆發，化作肉眼可見的氣浪席卷四方！焚骨煞魂之力，在劫雷的淬煉下，已然發生了某種未知的蛻變！
    他身形一晃，出現在白衣女子身側，伸手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攬入懷中。
    他的目光狠厲地掃過血月魔宗的兩人，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三年前的血債，是時候清算了。”
    沐陽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血月魔宗兩人心頭。
    那手持鳩杖的老婦，一張老臉瞬間血色褪盡，再無半分分神境強者的姿態，握著法杖的手抖得厲害。
    她身旁的另一名長老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她一把抓住。
    “走！”老婦聲音嘶啞，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毫不猶豫地捏碎一枚血色玉符。
    “撤！”
    濃鬱的血光瞬間將三人包裹，連同山壁裏生死不知的金長老，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沐陽沒有追。
    他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懷中這個搖搖欲墜的女子身上。
    他低頭，眉頭緊鎖：“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
    小妖抬起眼，異色的雙瞳裏情緒翻湧，有委屈，有欣喜，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悲傷。
    “你……不必知道……”
    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掙紮著想離開他的懷抱，似乎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沐陽看著那雙異色雙瞳，腦海深處仿佛有什麽東西被觸動，心中莫名一痛，隨即湧上一股狂喜。
    “小……小妖？”他試探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小妖眼中閃過一抹光亮，但那光亮很快被無邊的痛苦和疲憊取代。她身子一軟，徹底昏倒在沐陽懷中。
    \"尊主，她...\"焚獄上前半步，神色複雜難辨。
    沐陽強壓下體內翻騰的梵骨煞魂之力，取出一顆紅蓮果吞服入腹。靈果入喉，枯竭的靈力如逢甘霖。
    他一股靈力探向小妖腕間，麵色驟變：\"她為替我擋劫雷，竟傷了本源根基。\"
    他抬頭看向焚獄，眼中滿是擔憂。
    “即刻回營，我需要盡快恢複。”
    “那血月魔宗……”
    “跑不了。”沐陽的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等我恢複，第一件事，就是踏平鳳天城。”
    他說完，彎腰將小妖橫抱在懷中，動作輕柔。
    女孩氣若遊絲，無意識地向他懷裏縮了縮，尋找著那份熟悉的溫暖。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之中，那個與自己麵容別無二致的元嬰正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混沌氣息，力量感前所未有地充盈。
    可他沒有半分喜悅。
    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右臂上，那道之前爆發出恐怖力量的血色紋路，此刻正緩緩隱去，隻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
    這力量，是她的嗎？
    “放心，我會治好你的。”他低下頭，在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在焚獄的帶領下，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天際。
    迷霧森林以東百裏，有一片不起眼的湖泊，常年水汽氤氳。
    焚獄站在湖邊，雙手飛快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平靜的湖麵中央，竟無聲無息地分開一道口子，露出下麵一個閃爍著微光的陣法旋渦。
    “尊主，請。”
    沐陽抱著小妖，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
    光芒流轉，下一刻，眾人已經出現在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內。
    這裏靈氣濃鬱，洞壁上鑲嵌著發光的晶石，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儼然一處世外桃源。
    誰能想到，這死寂的湖底，竟藏著這樣一處乾坤。
    就在一行人身影徹底消失，湖麵恢複平靜的數息之後。
    不遠處的半空中，空間忽然像是水麵一樣，蕩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漣漪中一閃而逝，仿佛隻是錯覺。
    隨即，一切又都歸於了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