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太極殿與貴霜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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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無聲,重簷下垂的金線珠簾仿佛也失了風,連輕響都未再起。
    光透過雲母窗欞,斑駁落在漆黑金案上,映得禦案上的酒器浮光微閃。
    賈詡終是微歎了一聲,聲音悶重,如沉井落石。
    “臣已按陛下的吩咐,昭告了全國。隻是,已半個月過去,卻無異能人士前來應召。”
    賈詡的話語落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曹丕心頭激起一圈沉重漣漪。
    這半月的沉默,比任何回答更致命。
    曹丕眼底閃過濃重黑暗,呼吸浸入殿內眾臣胸腔,像潮水悄然漲起。
    他轉身,目光落在征西大將軍曹真身上。
    “子丹!你鎮守西方,可知那貴霜帝國,到底是個什麽蠻邦?”
    “你先前回稟,已遣精銳探馬西出玉門,循絲路舊道而往。如今,可有音訊傳回?”
    曹真的虎軀一震,那張飽經風沙的臉上,眉頭緊鎖,聲音帶著一絲艱澀與羞愧。
    “臣…臣惶恐!貴霜之國……”
    他頓了頓,似在腦中極力搜刮所知的碎片。
    “據極西之地的商旅傳言,其都城當在遙遠的天竺之地。其國疆域廣闊,國力強橫,兵甲精良,與我中土迥異……”
    “這些你已經說過,勿再廢話。”
    曹丕的眼神帶著一絲不耐煩,手指無意識地用力。
    感受到上方傳來的不滿,曹真深吸一口氣,繼續回稟。
    “陛下明鑒!自陛下旨意下達,臣即刻抽調軍中最為精銳悍勇探馬百騎,西出玉門。”
    “然…玉門西去,萬裏迢迢!不但要穿越河西走廊,還要避開蜀賊勢力。其後更是流沙瀚海,盜匪如毛……”
    “你給朕說重點!”
    “啪!”
    曹丕終是忍不住,伸手猛拍了一下身前的禦案。
    “臣所遣精英探馬,半月過去仍無一點消息,隻怕已凶多吉少。”
    在曹丕的一再催促下,曹真不敢再囉嗦下去,一口氣將結果講出。
    話落,他將頭盔取下置於身旁冰冷的地麵,盔纓垂落,仿佛也失去了生氣。
    “仍無消息……”
    曹丕慢慢咀嚼著這四個字,聲音輕得像一陣陰風。
    “砰!”
    又是一聲響!
    這次,曹丕沒有拍案,而是將禦案上的青銅酒爵狠狠掃落在地。
    酒爵墜地的餘音還在梁柱間震顫,冰冷的酒液在宮毯上蜿蜒出蛇形暗痕。
    曹丕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盡,唯餘嘴角那縷刺目的猩紅,在麵頰上緩緩暈開。
    “好得很。”
    這三個字如同歎息,在紫檀木上拖出一道粘稠的暗痕。
    “太極殿,乃朕奉天承運之地,竟成了萬裏外蠻邦的眼中釘。一個番邪,就敢讓朕……改名避諱?”
    他突然輕笑一聲,目光釘在工部尚書虞仲翔的官帽上。
    “半個月前,司馬懿請了病假,退出後,邪番突然闖入。”
    “他說‘太極’二字,衝克貴霜國運時,虞卿曾直言——此乃無稽之談。並要求朕將他斬首示眾,以正視聽。”
    “然則,最近幾日,虞卿為何噤若寒蟬,不再發一言?”
    虞仲翔的麵色瞬間蒼白如紙,額頭的冷汗直流,官袍下擺也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
    至今,他仍在為自己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語感到了後怕。
    當時,他“以正視聽”的話語剛落,那番邪隻是冷冷一笑,將嘴張開。
    霎那間,濃稠的雲霧在他嘴裏翻湧,一隻碩大的異形雙頭鷹竟從霧中飛出。
    那鷹,金爪碧喙,雙頭猙獰,瞬間將他叼起,又越過禦案龍椅抓起曹丕,騰起在大殿上空。
    那一刻,朝堂震驚,卻無人敢動。
    誰都知道,就算能射下那隻怪異的老鷹,卻沒人敢於保證,能夠接住魏文帝曹丕。
    直到曹丕妥協,被雙頭鷹放下。
    那怪異的老鷹竟化為兩根蘆葦,落於邪番的口中,消失不見。
    虞仲翔仍記得落地後,邪番對曹丕的那番言語。
    “陛下可見過雙鷹首?此乃我貴霜帝國的護國神鷹。昔年,它曾啖過薩珊王朝九十九位王子的血肉,方得雙首。”
    對於薩珊王朝,虞仲翔並不了解。
    但他卻知道,魏帝並不甘心將太極殿改名。
    邪番走後,魏帝馬上派人請來了傳聞中的兩位異人左慈和管輅前去鎮壓。
    然,天不如人願。
    第二天,這兩位異人身受重傷,滿身血汙,被人抬回了皇宮。
    據目擊者說,左慈和管輅在那邪番手中未過三個回合,便重傷倒地,敗下陣來。
    左慈咳著血,帶回了邪番的警告。
    “半月內,太極殿若還未改為貴霜宮,後果自負。”
    眼看著半月期滿,魏境卻再無能人降臨。虞仲翔知道,曹丕的此番言語,是在責怪自己當初那番激昂話語。
    那番言語下來,裹挾著帝王的麵子,使陛下騎虎難下,不得不強硬回擊。
    此舉不但讓陛下陷入了危險,更失去了回旋餘地。
    念及此處,虞仲翔麵色複雜,撲通跪地,額頭重重磕在了地麵上。
    \"臣罪該萬死!懇請陛下治罪!\"
    “治罪?”
    曹丕盯著虞仲翔顫抖的脊背,忽然冷笑一聲:\"愛卿義正言辭,何罪之有?”
    他起身,緩緩走下台階,目光落在地麵的酒杯上。
    \"虞卿的言語,如同這青銅酒杯裏的美酒一樣,醇正清烈,使人迷醉。”
    “若是那邪番來臨,朕希望,愛卿也能夠用同樣的言語,讓他離開。”
    說完,他緩緩抬腳,一腳將那青銅酒杯踩癟了下去。
    眼角餘光落在癟下去的酒杯上,虞仲翔的全身已被冷汗濕透,他哆嗦著嘴唇,正要開口。
    “咳!咳!”
    賈詡一旁幹咳了兩聲,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
    “陛下息怒,虞仲翔的言語倒也沒錯。太極殿乃陛下登基之地,象征我大魏皇權正統,不可輕易改名,此乃關乎皇族尊嚴與國運根本。”
    曹丕冷哼了一聲,將目光落在賈詡身上,並未言語,似乎想聽他繼續講下去。
    沉吟了一下,他繼續道:“臣鬥膽進言,邪番從天竺來此,必是受統治那裏的貴霜王庭的指派。”
    “其目的,無非是想在我域立威,兼謀利益。陛下何不換個思路,若能化敵為友,豈不更好?”
    “臣有一計,一來可保太極殿名號不失,二來,還可聯合貴霜之力,共圖西蜀。”
    話間,一縷簷風驟起,吹動幔帳,金鈴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