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一指落,天地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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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婪與恐懼並存,蚊道人心念電轉間,最強神器騰空祭出。
“三品金蓮·化神場域!”
話落,它頭頂的三品蓮冠猛然騰空,三瓣金蓮迎風怒綻。
蓮瓣舒展,流瀉出熔金般的光暈,灼得低垂的烏雲邊緣焦黑翻卷。
龜靈聖母所化的血魄凝珠懸浮核心,三條銀紫色光線如毒蛇吐信,倏然繃緊,將凝珠與蓮瓣死死勾連。
“嗡——”
不是聲音,是空間不堪重負的呻吟,蓮台下方,虛空裂開蛛網般的黑痕。
銀紫雷光在蓮瓣間瘋狂遊躥,織就一座倒懸的紫電牢籠,囚住了天光。
烏雲沉甸甸壓下,天穹仿佛下一刻就要砸落塵寰。
血魄凝珠在雷獄中心搏動,每一次鼓脹,都映出扭曲嘶嚎的殘魂虛影,尖嘯刺入骨髓。
“九地九冥,煉魂為薪。”
蚊道人長翅虛劃,指向下方靜立的乘風,喉間滾著渾濁的得意,“熔金仙,化元神,隻在須臾!”
話落,它翅尖猛地壓下。
“轟——”
不是一道,是無數道銀紫交纏的雷柱貫穿天地,裹挾著九幽的怨毒與蒼天的怒意,撕裂雲層,轟然砸落。
大地在呻吟,古石崩為齏粉,巨木燃作焦炭,連山風都被雷霆的咆哮扼住了咽喉。
紫電赤光纏繞著死亡的氣息,瞬間吞噬了乘風所在之處。
“雷劫嗎?”
乘風冷笑,仍自巍然不動,任憑那一道道滅神雷霆轟擊下來。
劫雷灌頂的一刹,他的頭頂異常突起。
一道道玄黑的絲線從其頭頂冒出,無聲無息地在空中伸展。
那不是絲線,而是一縷縷黑氣。
它絲絲縷縷,古老深邃,瞬間將那些落下的雷霆纏住,於空中化為虛無。
黑氣無光,卻似比虛空更虛空,所經之處,空間如畫紙起皺,一層層向內坍陷。
風聲、雷鳴、塵碎,皆在那黑氣邊緣溶化消失,仿佛落入不屬於此界的某種法則之內。
不,是不屬於此界的秩序本源。
天機一縷似被抽絲剝骨般剝落,那是雷劫背後某種“審判規則”的微妙撕裂。
一種“命數遭篡改”的古怪不適,自天地間彌漫開。
那是一股不曾記錄於任何紀元的舊力。
它不屬於神,不歸於道,不信天命,不借因果。
它是虛無之中的秩序,是秩序中被遺忘的“錯亂因子”。
黑氣纏繞雷霆,令諸天規則自行熄滅。
那一縷縷黑絲,並非破壞法則,而是使法則“自我懷疑”。
就像天地本身,忽然間不再確認“雷應當能劈死人”這件事是否成立。
蚊道人巨眼中倒映著那詭異的黑絲,複眼深處無數細小的瞳孔驟然收縮,凝固成一片驚怖的冰原。
它那龐大如山的軀體,竟無法控製地篩糠般顫抖起來。
待它清醒,直驚得那巨大的身體震顫不止。
空中的三品金蓮與凝珠已被那黑絲線緊緊纏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消解、融化。
不過一息之間,蓮台與凝珠,便消失得幹幹淨淨,仿佛從未存在。
蚊道人瞪大的眼中,目中閃過短暫的茫然。
它明明已推算無誤,這一擊足可碎元神、裂金仙道軀。
可那一縷黑線落下,卻仿佛將他從“規則之上”的幻想中活生生扯回。
它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理解,麵前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東西。
“怎……怎麽可能?你……你還我寶物!”
蚊道人喉間如被鐵鉤撕扯,語調尖厲,透著難以置信的淒厲。
三品金蓮已滅,血魄凝珠無影。
那可不是尋常法寶,那是它在西方世界吞蓮煉魂,又從幽冥九獄一寸寸凝煉出的根本之器。
那是龜靈聖母死後,它吸取心頭血髓,奪神封念,以無數年修行鍛造之果。
為祭煉此珠,它曾封印六識,煉萬屍為池。
曾借古佛死軀,在寒淵中坐化百年,隻為磨出一絲真靈之性,與它氣機相纏。
它自以為,此珠一出,縱不能登天道之巔,也足以鎮殺所有金仙之軀。
可如今,竟被那縷黑氣……輕描淡寫地吞了?
連一點反抗都沒有,一聲悲鳴都不曾留下。
“我的金蓮凝珠……你……你個小畜生!”
它的罵聲尚未落定,乘風的半身已經徹底黑化,動了殺心。
不為別的,隻因他看見盛放杜秀娘棺木的一角已經破損。
那是被劫雷擊飛的一塊碎石剮蹭破的。
看到那處破損的棺角,乘風的眼神倏然凝止。
所有的情緒,憤怒、悲傷、憐憫……都被一種更為純粹的東西取代。
一種足以凍裂神魂的厭煩,一種對“打擾”本身深入骨髓的殺意。
“這世上……”
他低語,聲音輕得像雪片落在冰麵,“連死,都不得清淨?”
他的右邊臉頰,幽黑的規則紋絡無聲蔓延,宛若無數神秘禁文自神魂處浮現,帶著亙古之意。
整個天幕似乎黑了一角。
蚊道人臉色驟變,龐大的身軀竟本能地向後畏縮。
“你這是……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乘風冷眸,隻是緩緩抬起一指。
那指尖,纏繞著一絲玄奧的黑色光點,仿若天地萬象,存在意義,皆凝聚在這光點裏麵,又像是對萬般意義的終極否定。
那一指落下時,天地驟止。
一縷極細極細的黑線,從他指尖飛出。
“無間破滅指。”
話落,蚊道人隻覺天地盡頭被打開,指線未至,心神先裂。
“嗤——”
沒有任何反抗,黑線已觸及蚊道人的額頭。
無聲。
但刹那後,它那巨大的身軀宛如被無形規則解構,自頭部開始,無聲崩散。
甲殼、血翅、口器、節肢、複眼……構成它存在的一切物質、能量、元神、真靈……都在刹那間被徹底抹除。
沒有血,沒有爆炸。
一如塵埃,隨風無痕。
那一指之下,蚊道人形神俱滅,連轉世契機都不複存在。
整個天地為之一靜。
風過山林,卷起幾片焦枯的葉子,打著旋兒輕輕落下。
棺前,乘風默默俯身,將那棺角破損處輕輕撫平。
一指滅神,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安靜地睡著。
世間一切喧嘩,於此皆不值一顧。
這場戰鬥,終止得幹淨。
現場隻留下了滿地的沉寂,和一個再不容打擾的棺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