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鼻子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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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濤在京城也算是出名的公子哥,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他在岐山置有產業,這次帶著一眾保鏢隨從檢視完這裏的產業後,前來吃酒消遣。
    酒保早堆著笑迎上來,擺上了滿滿一桌酒菜。
    一桌人推杯換盞,高聲吆喝,喧嘩聲,調笑聲不絕於耳,完全不把周圍的幾桌客人放在眼裏。
    張濤喝到興頭上,左手捏著一名歌伎的下巴灌酒,右手在另一名的腰間掐了把,惹得兩人一陣嬌嗔。
    雖是這樣,兩名歌伎的目光卻沒放在張濤身上。
    她倆的眼神,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著,越過杯盤狼藉,悄悄瞟往角落裏的那抹青衫。
    青衫的身影靜得像幅畫,側臉在燈影裏透著種冷冽弧度,卻一直看著手中的酒杯,愣是未往他們這邊看。
    兩名歌伎相互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複雜。
    “你兩個小賤人,看什麽呢?”
    張濤的酒盞“咚”地砸在桌上,怒喝聲響起。
    他看了那抹青衫一眼,眉頭擰成了疙瘩,轉頭“啪啪”,就是兩記耳光,落在兩名歌伎的臉上。
    “爺的酒不好喝?還是爺的懷抱不夠暖?”
    他突然伸出手,拽住兩名歌伎的頭發,狠狠拖到地上,“小賤人,都給爺跪下。”
    兩人像被狂風扯斷的花枝,重重跪倒在地上。
    發髻散亂,青絲混著地上的酒漬,狼狽地貼在臉上。
    隨從們的哄笑聲響起,有人拍著桌子喊:“少爺,教訓得好!這種賤骨頭就該這麽治!”
    還有人往地上啐唾沫,目光掃過歌妓時,像在看兩塊髒抹布。
    頓時,兩名歌伎的哭泣聲,求饒聲,不斷響起,聲聲刺耳。
    直到這時,乘風才緩緩抬眼,目光落在跪地的兩名歌伎身上。
    他的眉頭不經意地皺起。
    這倆人,他都認識,一個叫眉嫵,一個叫杏兒,都是迎春樓裏的姑娘。
    曾經,這兩人也會將一些客人的剩酒偷偷塞給他。
    “怎麽?你還皺眉,看著心疼了?”
    此時,張濤又踢了杏兒一腳,正覺得暢快。
    但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那抹青衫,見對方竟對著自己的“好戲”蹙眉,頓時來了火氣。
    他不認得青衫是誰,但瞧那一身料子,臉上立刻露出了鄙夷之色。
    他整了整錦袍前襟,邁著八字步朝乘風走來,隨從們也像潮水般跟著。
    來到乘風麵前,他將頭抬高,一臉傲慢與驕橫。
    “知道爺是誰嗎?張須陀是我爹!岐山城的產業,從街頭到巷尾,哪塊磚不歸爺管?”
    他呼吸時,那股子狂傲勁兒,仿佛連空氣都得繞著他的鼻子走。
    “給你個機會,現在給爺磕三個響頭,再把爺的鞋舔幹淨,爺就當沒看見你這張晦氣的臉。”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幾乎要長到額頭上,完全沒留意青衫的目光已落在他那討厭的鼻孔上。
    “哢嚓!”
    這悶響不是桌椅碰撞聲,而是鼻梁骨碎裂的聲音。
    “啊……”
    沉悶的骨裂聲混在張濤的慘叫裏炸開。
    他整個人像被抽了筋的螞蚱,猛地往後彈了半步,雙手死死捂住鼻子。
    指縫間的血珠子爭先恐後地滾下,很快糊了他半張臉。
    錦袍前襟濺上點點暗紅,像雪地裏落了朱砂。
    隨從們隻看見自家少爺的臉悶響了一下,原本翹得老高的鼻梁,突然便折了個詭異的角度。
    沒人看清乘風是怎麽動的,他就坐在那裏,青衫的袖子甚至沒揚起半點弧度。
    就像當年打歪二郎神的鼻子時一樣。
    無論是誰,但凡敢在他麵前把鼻孔翹到天上,其鼻梁總要以最狼狽的姿態,記取這份深刻教訓。
    他的隨從們先懵了一瞬,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呼啦啦”圍上來,將張濤護在中間。
    有人抽刀出鞘,有人舉著板凳,特別是那位手拿熟銅鐧的人,一臉警惕地擋在張濤身前。
    刀刃和木頭對著空處亂晃,眼睛卻在酒館裏掃來掃去,全都一臉茫然。
    沒人知道是誰打的。
    張濤被圍在中間,捂著鼻子的手抖得厲害,疼得眼前發黑。
    “誰……是誰?”
    他含混地嘶吼,血沫子從指縫噴出來,“哪……哪個狗娘養的偷襲?”
    周圍的客人早縮到了角落,連酒保都躲在櫃台後,隻敢露出半隻眼睛偷看。
    地上的眉嫵和杏兒則鬆了一口氣,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目光都死死盯在乘風身上。
    兩人雖沒親眼見過“阿衛”出手,但都知道,迎春樓那天發生的奇事。
    也都知道了,這個隱藏在迎春樓裏的雜役小廝,強大到恐怖。
    就連號令武林的第一大俠李靖,都對他俯首帖耳,尊敬有加。
    此時,手握熟銅鐧的人,猛地將雙鐧橫在胸前,目光銳利地看向周圍的人群,嗓子發緊。
    “何方宵小,敢在我秦瓊秦叔寶麵前暗箭傷人?”
    那雙常年握鐧的手青筋微跳,寒光映著他那緊繃的臉。
    作為張須陀麾下最得力的幹將,他隨張濤來岐山,本是護其周全。
    卻沒料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傷人,快到連他都沒看清動作。
    “我!”
    乘風終於抬起頭,看了秦瓊一眼,“你是秦瓊?”
    “是你?”
    秦瓊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濤走過來時,他便把注意力落在乘風身上,卻沒發現任何異常舉動。
    但乘風既然承認,他不得不將熟銅鐧指向乘風的胸口,臉上帶著驚疑。
    “你……你是什麽人?為何要出手傷人?”
    張濤的其他幾位隨從也反應了過來,“嘩啦啦”湧上,將乘風圍在當中。
    乘風衝著秦瓊淡然一笑,“我嫌他的鼻子礙眼!”
    八個字落地,砸得酒館裏一片死寂。
    秦瓊握鐧的手猛地一緊,鐧尖幾乎要觸到乘風的衣襟。
    他征戰多年,見過狂傲的匪首,見過跋扈的世家子,卻沒見過這般直白到近乎挑釁的人。
    傷人之後,竟隻一句“嫌他鼻子礙眼”。
    “給……給我打死他!”
    張濤變了調的嘶吼聲在空氣中炸開,疼與怒讓他徹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