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演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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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碑是靠人說的,身價是靠人抬的,十兩紋銀入手後,錢甲算命的含金量自然就上來了,外麵的人擠人的場麵很嚴重了,店小二把人都往屋裏引。
站著等著實是累了些,等待的人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有些人也不是真的想算命,隻是圖個新奇,想看這瘋道士還有什麽本事。
騙子,一定是個騙子。我在這條街開了這麽多年店,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這種穿著道袍招搖撞騙的家夥我見多了。沒一個有真本事的,這個不過是比那些不入流的混子,多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罷了。周圍人都是榆木腦袋,這種低劣的把戲都看不穿,還是我最聰明。。
那個鏢師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實際上也是個蠢貨。身強體健又如何,腦子沒長好,最後不是照樣被人騙。這種貨色也能給十兩銀子,你要是把銀錢給我,我也能跟你把形勢說的頭頭是道,把你的命算的七七八八明明白白。別說抓鬼了,陰曹地府的閻王爺我都給你抓過來。
坐在一旁聽熱鬧的。點了茶水,嗑著瓜子,點了幾盤小吃和涼菜,已經擺出了一副看戲的架勢。
“捉鬼?抓什麽鬼?”秦禽一聽到捉鬼,從食盆裏抬起頭,他的食欲終於有所下降了。
錢甲站起身,拿著拐棍敲敲打打走到櫃台邊,繞進了櫃台裏邊。他準確的抓到了一塊擦拭油汙的抹布擦擦手,然後拿了一摞草紙,奪了記賬人手邊的毛筆和硯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掌櫃本來想發火,但是看在他帶來了這麽多客源的份上,他還是強忍住了自己的脾氣。
錢甲在草紙上寫寫畫畫,真就像模像樣的畫了幾道符紙出來。
南無不懂,錢甲明明看不見,這符咒他是怎麽利落的畫出來的。
錢甲把畫好的符紙遞到了鏢師手中。鏢師接過了幾張符紙,不明所以的看了又看,他沒有明白這瘋道長的用意。
鏢師心裏嘀咕,是這瞎道士會錯了意,還是自己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他說的抓鬼,不是真的抓鬼魂,是抓內鬼啊。可是,他又不能真的說,自己求這道士幫忙,是抓內鬼。
瘋道士好像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繼續在草紙上寫寫畫畫。
“符咒落四方,辟邪化凶險。天罡正氣在,鬼愁人更愁。午夜睡夢沉,人心暗幽幽。遊魂四處蕩,暗影尋人蹤。”
錢甲寫好了暗語放在了鏢師手中,鏢師自己看著草紙上的字,默讀了一遍。他暗自在心裏理了理其中含義,又打開另一隻手,看了看掌中用途不明的符紙。
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他好像明白,這道士是什麽意思了。
符咒本身沒有用,但是隻要讓某些特定的人覺得有用不就行了?
鏢師瞬間開竅,馬上拿起符紙,大加讚賞起來,擺出一副如獲至寶的樣子,“哎呀,道長果然是世外高人,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我走鏢這麽多年,幾乎把這天下都跑了一遍,我還真在一些仙門山腳下遇到過機緣。”鏢師露出誠懇的笑容,“可惜,我是個頭腦簡單的粗人,自然是沒有什麽仙緣的。真人說我執著於形色,執著於外物,入不了門。”
“但真人說,他與我有緣,願意送我三道保命符。那符紙我現在都貼身帶著,多次遇到危機,我都能逢凶化吉。我知道,定是那三道符幫了我大忙。”鏢師信誓旦旦的拿著手中的符紙說,“道長,你這手筆一點不輸我當年遇到的那位真人,我在此叩謝道長替我抓鬼,助我一路順風。”鏢師二話不說,撤退一步,對著錢甲磕起了頭。
周圍人都看呆了,這演的哪一出?錢甲的含金量還在進一步提升中。
別說周圍人了,南無和秦禽都看呆了,剛才這瘋道長還吃得滿嘴流油毫無形象呢,這會兒怎麽就被人捧成世外高人,磕頭叩謝了?
那平頭百姓被忽悠了他們好理解,百姓能有什麽見識,他們被困在圍城中,每天日複一日的照鏡子。別人吃什麽他們吃什麽,別人怎麽活他們怎麽活,很難見到不一樣的景色。
可這鏢師走過南闖過北,怎麽也被這瘋道長忽悠了啊?
錢甲如此招搖撞騙也不是第一回了,他手頭沒碎銀了,就會跑建設好的城鎮裏來擺攤算命。在眾人趕集的時候,冷不丁在道路中間摔個碗,念幾句定場詞,被說中心事的人自然會找他算命。
帝王想鞏固自己的王權,就需要設定統一的製度,保證滿朝文武,上下齊心,治理好版圖內的城池。落到最下層也一樣,縣城要想管理好百姓,就要在坊間製定各種製度,規範百姓的行為,讓城裏所有人的生活步調一致,讓他們都變成同一種人,縣令才好管理百姓。
算命這種東西就由此誕生了,為何有些道士算命算的特別準?
這很容易解釋,因為大家都是同一種人,都過著相似的生活,做的都是類似的選擇,腦子根本沒有從框架中跳脫出來,那他們的命當然都是一樣的。
百姓是沒有餘錢的,位高權重的人早就把所有人的命數都算死了,什麽階層什麽戶籍的人會賺多少錢,他們自己心裏都有一個價目表。就算把城裏所有平頭百姓的命都算一遍,也拿不著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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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甲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算百姓的命一般不收錢,主要是積累口碑,讓自己的名號在坊間傳播,傳到大戶人家,或者傳到商隊裏去。
裝聾作啞扮瞎子,肢體上有殘缺就容易被人記住外貌特征,編瞎話的時候也有理由搪塞,說一些隻有天殘地缺的人才能說的話。
“我這眼,就是因為開了一次天眼而得到的代價。”
至少沒有正常人會為了驗證一個瞎子的話,真的去自戳雙目開天眼吧。
無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大鏢局大錢莊,隻要人多就會有蛀蟲,就會有內鬼,無論什麽國度,什麽朝代,什麽體製,什麽製度之下的組織。人一多,就會有各種各樣別樣的心思。
能從底層爬上來的家夥,心就已經不能被框架套牢了。
口碑積攢到一定程度,就會有高門大戶的管家請錢甲去家中做客。無論是生意還是家宅,隻要規模做大了,就會藏汙納垢,就要定期清理蛀蟲。比起一貧如洗的平頭百姓,定是那富商和土豪更在乎自己以後的命。
“哈哈哈,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真人一露相,真是不同凡響。”家主端坐在太師椅上,讓家奴給錢甲沏茶遞茶。
錢甲閉著眼,不說話,他安靜朝著家主的方向作揖,把禮數做足。
“真人神機妙算,定是知道我請你來的用意吧?”家主讓下人退出自己房間,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他試探的問了一句,試試這瞎道人的深淺。
這是一間書房,錢甲明明沒有眼球,卻準確的走到書桌的位置。他拿起筆,蘸飽了墨水,在上好的宣紙上寫起了字。
“一妻一妾兒女全,一間草屋變豪宅,人無橫財終不富,峰回路轉難自全。”
家主看到錢甲在宣紙上寫的字,心中各種情緒翻湧,但是臉上不顯半分。
“真人,這是何意?”家主問道。
錢甲繼續在宣紙上寫字,“你的債主找上你了。”
家主嗤笑一聲,“哦,原來真人就是靠著這種信口胡謅的把戲,把好口碑誆騙到手的啊。”家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看他寫字,“這種似是而非的話,我聽多了。這生意場上誰沒有債,大家都是互幫互助,互惠互利,靠著互相吹捧利益交換,把生意做大做強,誰都會有點債的。”男人昂起頭,用輕蔑的語氣說話,“你現在去任何一家商隊說這句話,誰都會懂你的用意。”
家主十分篤定的說,“你在詐我。”
瞎道人不慌不忙,他拿起手中的拐棍在地上敲敲打打。家主突然升起一絲緊迫感,錢甲滿屋子亂轉,轉到角落的某處停了下來。
他用手中的拐棍,敲了敲地上的方磚,這塊磚和其他的地磚發出的聲響都不一樣,這塊地磚的下方,是空的。
家主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有點坐不住了。
錢甲沒有進一步的行動,他隻是點到為止,然後繼續在宣紙上寫字。
“人非聖賢孰無過,知錯能改善大焉,善惡到頭終有報,助我成仙結因緣。”
算命先生或者風水術士,都是靠大戶人家吹捧起來的。大家宅裏不可能照搬軍隊的管理模式,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大宅院中,總有地方人是到不了的,看不到的。但是神可以到。隻要無限誇大神的力量,隻要道人出馬,開了天眼,人就不敢在天眼之下作奸犯科。
家主拿著錢甲畫好的符咒,貼在家宅各處。
“這是我從道人那求來的天眼符咒,天眼之下,任何事情都無處遁形。”家主把所有的下人都叫來,“三日後,我便能知道家賊是誰。”
隻是開了一場普通的基層會議,幾個家丁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就自亂了陣腳,被錢甲發現在收拾行囊和金銀細軟。三日後他們被家主揪了出來,扔出了宅邸。
錢甲在富人階層也有了聲望,很快就在這一片地區混出了名堂。
現在錢甲用的伎倆也是跟以往差不多的套路。能在這世上賺大錢的,誰都不會是蠢人,都會有自己的心機和算計。
錢甲和這個鏢師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錢甲利用鏢師賺取聲譽名望以及金錢,鏢師誇大錢甲神鬼莫測的道術,也隻是為了幫助自己,掃除組織內部的魑魅魍魎。
這不是什麽神跡,不過是兩個聰明人在演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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