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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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進了診室內,錢甲正在整理床鋪。
他用一把特製的火鉗夾住一個厚實的陶碗,陶碗裏是燒紅的炭火,他夾著陶碗用碗底在床鋪上來回磨蹭。
這一套動作是為了給人一種心理暗示,是要讓進來的病患感覺他們是被精心照料的,郎中是個很耐心的人。
實際上這點溫度根本沒有辦法把床鋪上的病株殺死。
除了多了一些心理安慰,這對殺菌消毒並沒有什麽卵用。
火鉗的前端被凹成了半圓形,正好能扣住碗口。錢郎中把火鉗放下,然後在一張小方桌上鋪開一排銀針,隨後他轉頭看向男人,示意其躺在一張簡易的木床上,“來吧,我幫你檢查一下。”
“我不紮針。”男人看著那一排長度不一的銀針,和一旁金盆裏冒著熱氣的半盆熱水,開始胡攪蠻纏。
“不施針怎麽給你探病,又如何治病啊?”錢甲不急不躁,很有耐心。
“你是神醫,難道就沒有不動刀,不用藥,不紮針的辦法嘛?”男人已經開始為難人了,“做不到你就是庸醫!給自己立什麽神仙名號。”
這一句錢甲聽明白了,他這次一出手,算是搶了很多人的生意,砸了很多人的招牌。
因此才遭遇了暗算,有人也派人過來挑事,砸招牌了。
“我要是真做到了,你又說我是邪門歪道怎麽辦?你自己說你一身病,又不讓我查。”錢甲找位置坐下,“來,我給你診脈。”
“你們這些庸醫隻會用這種把戲唬人,我現在一身疼,你快點給我治好了,不然我就叫人來砸場子了。”
診室的布簾子沒有放下來,外麵的人能聽到裏麵的聲音,同時也能看到裏麵的情況。
錢甲假裝勸解,“這位病人,我又沒收你的診金,你不能這般不講道理。本官也是無償看病,你這樣胡鬧,真的是浪費了很多時間,外麵還有很多病人等著問診呢。我聽聞你描述你的病情嚴重,也是出於好心破例讓你先進去診室。你如此推三阻四...”
郎中突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好像才想明白一件事,“哦,你該不會是沒病裝病吧?那本官可就要問責你了。”
錢甲好歹也是又一層官威在身上,他喜歡裝遲鈍,這樣就有更多的思考時間,對手也會放鬆警惕,急於求成,從而露出破綻。
簾子外的人都聽見了裏麵的吵鬧聲,外麵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你個王八羔子,活蹦亂跳的,說話底氣十分,裝什麽病!你耽誤別人治病,你該遭天譴,趕緊從裏麵滾出來!”外麵已經開始罵上了。
鬧事的男人臉皮也足夠厚,他轉頭就罵了回去,“吵什麽吵,管好你自己,老子他媽要遭天譴也要先帶上你!”
要說這人沒病呢,其實也有一點病,起碼肝火比較旺。
無所謂,治就治,反正治成什麽樣子都說沒治好,嘴長在自己身上,他還能把我舌頭割了?就算真的割了也無所謂,更能栽贓陷害了,官老爺就能給我的後人更多的錢,反正自己也是賤命一條,幹什麽買賣都幹不成,不如把這條賤命給捐了,好歹還能換自己的子嗣綿延。
男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坐了下來,讓錢甲診脈。
錢甲假裝沒有看透他的心思,專心致誌的診脈。
錢甲假模假式的感受著脈象,越摸索臉色越是凝重,“確實病的不輕。”
男人反倒是升起一絲好奇,“那你倒是說說,我得了什麽病。”
錢甲沒有直接說病情,倒是先問了別的,“你這體內的陰濕之氣太重了,你是不是要常年下水幹活,或者經常在陰濕之地呆著。”
男人本想反駁,但是這個郎中並沒有說錯,猶豫了半天沒有反應,錢甲就當他默認了。
“你命裏帶木沾土,常與水氣接觸,不是把泥土泡散了衝走了導致骨質流失,就是讓木頭吸了水氣發芽了,導致骨質增生。你現在坐著轉動你的右腳踝試試,看看是什麽感覺。”
男人不信這笑麵郎中說的有這麽準,他一路走過來腳踝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的關節能出什麽事?
結果男人一動腳跟,整個人疼的一抽,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的踝關節真的出了問題。
錢甲看到了他的表情變化,“你說的渾身上下都疼,是不是這種疼痛?”
男人想起身,但是他的腳踝疼過之後根本使不上力氣。
錢甲慢條斯理的站起身,把那一排銀針拿了過來,“常年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裏呆著可不行,木頭是很容易腐敗的,而且這種腐敗會持續的擴散,直到整塊木頭完全腐爛掉。”
人最怕的其實不是死,人最害怕的是折磨。
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而折磨是曠日持久的漫長痛苦。
一個人得了病,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那他身上的病就會一寸寸,一點點的將這具身軀折磨到死。
很難再找到一種酷刑,可以像病痛一樣,致命又漫長的折磨一個人的精神和肉體。
錢甲拔出一根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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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疼痛會先從四肢的小關節開始,然後慢慢的發展到大關節,最後一步一步朝著你的軀幹核心擴散。”
錢甲抓起男人的手腕,輕微的扭動一下,這一下,男人再也忍受不住強烈的痛感,慘叫出聲。
“你看看,你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了。”
“妖術!你分明是用了邪術,我來時根本沒這麽疼,你個庸醫就是把我治壞了。”男人疼痛之餘,還不忘記栽贓。
“到底是疼得厲害,還是不疼啊?我現在是在檢查你的病情,你不好好描述感受,會影響我對你病情的判斷。”錢甲抽出一根銀針,直接刺入對方手腕關節的骨縫中探查病因。
銀針沒入皮肉之中,一陣凶猛的撕裂感沿著整條左臂,快速的傳進了男人的大腦。
他的手臂好像完全被撕扯了下來。每一寸緊密貼合的血肉和組織都被強行的斷開連接,神經網絡也咬合不上了,肌肉從骨骼上被剔除下來,皮膚也與脂肪和肌肉剝離開,一條條血管解綁分離,血肉掉落一地。
骨骼中骨髓也從那些逐漸溶解,疏鬆多孔的空架子中滲透出來。
男人感覺自己的手臂似乎是被一隻野獸撕扯了下來,然後手臂被利刃一樣的尖牙,一寸一寸的嚼碎,最後碎肉掉進了凶獸充滿了濃稠胃酸的胃袋裏,慢慢的被消化。
旁觀者看不到受難者的這種痛苦,他們隻是看到了郎中在做尋常的針灸。
錢甲動作輕柔的撥弄銀針,折騰一番,男人已經疼的快翻白眼的時候,他取出了針頭,假裝查看銀針尖端的顏色,甚至聞了聞氣味,裝得像是那麽回事的樣子。
“情況不是很樂觀啊,你的病情有些嚴重,需要常來針灸。”
錢甲讓這個男人如願以償的體會到了他剛才所描述的虛假疼痛。
錢甲用銀針賜予了他這份疼痛,他讓這份虛假變成了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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