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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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依次落座。
    原先顧霖有些好奇,他們四人每每相聚時,鄭顥和甄程沉默寡言,彭誌之甄遠和他們聊天,不會覺得尷尬嗎?
    但是,同他們吃過幾次飯後,顧霖便知曉隻要有彭誌之和甄遠在的地方,那麽氣氛永遠都不會沉寂。
    他們幾人對彼此十分熟悉,私底下沒有像在外麵那般死守著規矩,進食時亦沒有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甄遠飲下一口酒,上挑的眼眸享受般眯了眯,而後,他放下酒杯望向眾人道:“會試榜單出來後,甄家主支的叔伯便派人前來問我和兄長有關鄭兄的消息。”
    這一句話透露出許多信息,即便是神經粗大的顧霖也敏銳地察覺出不對,他放下手上的竹箸,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甄遠講話。
    甄遠輕笑一聲,自入京以來,他們兄弟二人與主支那邊沒有多少交集,更不要說同對方提起鄭顥的存在了。
    可是會試榜單揭曉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主支那邊便派人前來恭賀他們兄弟,且道喜之人神色確定地同他們打聽有關鄭兄的事情。
    是否從進京當日起,他們兄弟身邊便有主支的人監視著,或者早在越明府的時候便有了,他們不知道而已……
    甄遠的眼底劃過嫌惡與趣味道:“他們是長輩,特地前來關心我們兄弟,詢問友人之事,我與兄長感念十分,自然將鄭兄的事跡悉數告之。”
    聽到甄遠的話,顧霖的神情微微怔愣,而後反應過來,鄭顥一向低調,即便是在越明府一朝取得解元功名,除了府學的學子外,也沒有多少人認識他,哪有什麽事跡可說,甄遠這不是在糊弄甄家主枝的人嘛。
    這樣想著,顧霖不禁問出來:“如果他們知道你在糊弄他們,不會怪罪你嗎?”
    之前在越明府時,顧霖便從鄭顥的口中得知甄知府一家和甄家主枝的關係,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樣的情況下,甄程和甄遠也敢欺騙主支的長輩。
    隻見甄遠聽了顧霖的話後,微微上挑風流多情的眼眸睜大了。
    而後,他嘴角越發向上揚起:“顧叔,我可不敢欺瞞長輩,鄭兄平日裏做什麽事情,或者做出什麽聲名遠揚的事情,我便說什麽,實話實說不過如此。”
    顧霖眉目一鬆,是啊,同長輩分享友人之事,可不就是分享自己所知曉的,友人日常生活的瑣事嘛。
    向甄遠投去敬佩的目光,顧霖微微搖頭,能在長輩突如其來,沒有半點準備的詢問下,腦子仍可以轉的那麽快,天衣無縫的把對方應付過去,果然不負平時的能言善道。
    彭誌之更是向甄遠投去羨慕的目光:“你家長輩倒是好應付,知曉我同鄭兄認識後,我家叔伯直接問我鄭兄可有婚配,他們上司還有未曾婚嫁的子女,想要捉下鄭兄這等良婿。”
    聽到與鄭顥有關的感情八卦,顧霖再次抬起頭來,連碗裏的炙牛肉都不吃了,雙眼好奇地看向鄭顥。
    此時此刻,包廂內四雙眼睛都投向鄭顥,靜待他的反應。
    而鄭顥神情冷靜沉著,明明剛才彭誌之提及與他有關的感情之事,但他卻沒有絲毫反應與波動。
    他語氣沉斂:“如今,我未及弱冠亦未撐起門楣,暫時沒有成親的想法。”
    聞言,彭誌之便明白對方的意思了,家中的叔伯和表哥表姐怕是要失望了。
    彭誌之點頭道:“理解,如今大好年華,我等應建功立業,不過若是能遇見知心人,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彭誌之說著,目光不禁落向微微低首,專心致誌吃飯的年輕哥兒。
    見此,鄭顥的眸底劃過冷色,確定了某件事情。
    揭過感情一事,甄遠提起會試榜單。
    此次會試,四人當中,鄭顥名次最高為會元,甄程次之會試第四名,甄遠第十二名,彭誌之第一百五十名。
    甄遠道:“會試前,京城大大小小的賭坊皆開設賭局,讓人猜測下注誰會取得會元。
    京城最大的賭坊裏頭,光是杜遠和何宴之身上的賭銀便有十幾萬兩,所有人都認為會元會從這兩位之間出一個,誰能想到鄭兄橫空出世,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當日,會試揭榜之時,當所有人看到鄭兄的名字出現在榜單首位,一個個悔不當初痛哭流涕。”
    彭誌之家中是做生意的,甄遠話落後,他立馬接道:“此次會試,若是有人反其道而行,下注鄭兄,豈不是能賺的盆滿缽足?”
    “因著有杜遠和何宴之在前,鄭兄的賠率十分之高。”
    甄遠的臉上劃過可惜之意道:“若非會試前我在家中溫習功課,兩耳不聞窗外事,早便捧著銀兩去給鄭兄下注了。
    我聽從賭坊出來的那些公子哥說,前幾日,有一對夫夫押了三千兩白銀在鄭兄身上,按著賠率,怎麽著也能賺上幾萬兩。”
    聽到此處,顧霖的神色一頓,手上的筷子也停在碗裏,沒有移動。
    倘若沒有其他哥兒和男子進入賭坊的話,那麽甄遠口中的夫夫應該指的就是他和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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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說話,顧霖收斂臉色,重新動起筷子夾菜吃飯。
    鄭顥的注意力一直聚焦在顧霖身上,所以麵對顧霖一絲的變化,他也能很快地察覺出來。
    鄭顥的深色眼眸劃過幾分若有所思,雖然他派牛強保護顧叔出行,但是礙於某些緣故,他不便日日詢問牛強,顧叔的外出情況,近些日子也是如此。
    所以,見顧叔在甄遠談及賭坊之事後微妙的神色變化,鄭顥馬上反應過來,前些日子顧叔外出,肯定做了什麽隱瞞他的事情。
    鄭顥眉宇輕折,待會兒回客棧後再問牛強。
    聽甄遠張嘴閉嘴便是錢,彭誌之回道:“你甄二公子也有缺錢的時候?”
    甄知府任越明府知府多年,同本地的世家豪族關係和睦,雖不是貪得無厭之人,但亦不是兩袖清風,甄程和甄遠作為甄知府寄予厚望的兩個嫡子,就算苦了甄知府自己,也不會克扣他們二人。
    甄遠一翻眼皮,白了他一眼:“不缺銀錢花不代表有錢。”
    甄知府為人謹慎怕事,還有點世家子弟的清高在身,可想而知,在別的知府收禮大展胃口時,甄知府意思意思,收幾件不貴重的禮,凡是別人送的珍奇昂貴之物,他碰都不會碰。
    不願收貴重之禮,又要維持體麵富貴的生活,甄知府一家的吃穿用度,可以說都是甄夫人依靠厚實的嫁妝,開鋪子做生意維持的。
    見彭誌之和甄遠再次褪去穩重之色,一副誰也不服誰的架勢,前者說一句話,後者便要剛一句,顧霖都有些無奈了。
    他想,鄭顥和甄程經常和這兩人待在一塊兒,難道不覺得他們吵鬧嗎?
    顧霖轉頭看向鄭顥和甄程,隻見兩人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般,說著其他事情。
    一邊聊天一邊吃飯,很快,五人漸漸飽腹了,彭誌之的小廝叫小二上來收拾桌麵。
    待人都下去後,甄程開始沏茶,依次將茶水遞給幾人。
    顧霖接過後抿了一口,清香解膩。
    鄭顥接過茶杯低首啜飲,而後抬眸看向甄程,開口問道:“殿試在即,甄程兄卻相約我等出行,可是有其他要事?”
    “嗯?”彭誌之的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看向身前相對而坐的兩人問道:“甄程兄和甄遠兄約我等出來相聚,不是為了慶賀會試取得好名次嗎?”
    甄遠無言,他對彭誌之道:“我和兄長從不做這般不知所謂之事。”
    會試有何可慶賀的,決定他們命運的乃是殿試。
    顧霖喝著茶水眼神亂飄,不止是彭誌之這麽想,他也是這麽想的。
    甄程沒有說其他多餘的事情,他開門見山,對鄭顥道:“殿試前,京中幾位大儒會開壇授課,不知鄭兄可要前往?”
    “這幾位大儒雖未入朝為官,但與朝中官員來往密切。”
    甄程點到即止。
    大儒殿試前開壇授課,且這些大儒與朝中官員來往密切?
    顧霖的神色動了動,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甄程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此次大儒選擇在殿試前開壇授課,多半是給參加殿試的貢士們,進行考前突擊惡補。
    但是,顧霖不知道鄭顥要不要去。
    鄭顥微垂眼簾,深色眼眸晦暗不明,他向來唯利是圖,隻看結果不看過程,如此通天大道擺在眼前,他自然要前往。
    但是,鄭顥微掀眼皮,深色雙眸看向身前的甄程道:“多謝甄程兄好意,殿試前,我應該隻會在客棧溫習功課,至於大儒授課,我怕是沒有福分前去觀聽了。”
    被鄭顥拒絕了,甄程沒有不悅,他神色清冷問道:“鄭兄為何要放棄這次機會?”
    像這樣的大儒授課不是每位貢士都能前去觀聽的,多是會試前五十才有望被大儒教授。
    鄭顥神色不變回道:“我勸甄程兄也莫要前去。”
    甄程問道:“為何?”
    若是對方擔憂的是殿試前前去聽大儒授課,為人所懷疑涉及科舉舞弊,那麽,甄程……
    “倘若有大儒為我等授課,於我等殿試必定有頗大助益,但是如甄程兄所言,大儒與朝中重臣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等殿試前不避嫌,甚至前往大儒跟前聽課,難免讓人多想。”
    甄程神色一動,嘴唇微張便要說話,鄭顥繼續道:“甄程兄必定要說,我等行得端坐得正,大儒是為我等補給不足不是透題,不必擔心為人懷疑涉及科舉舞弊。
    但是甄程兄可有想過,如果此次我等參加大儒授課,日後進入官場,可能會被視為某個派係?”
    甄程眉間一動。
    “甄程兄有甄家在朝,即便去聽大儒授課,他們也必定知道你和甄家是一體的。”鄭顥道:“但是甄家主支關係繁雜,甄程兄應該比我清楚,何必為自己招惹麻煩。”
    “還未入朝,我便被他人視為甄家派係了。”甄程冷冷道。
    甄程的臉上劃過幾分顯而易見的厭煩。
    鄭顥沉穩道:“事實已定,甄程兄不必煩憂,無論如何堅持本心即可。”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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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程抬起眼眸看向他問道。
    他從一出生,一踏入科舉身上便蓋上了甄家的印記,從此之後,甄家榮耀他便榮耀,甄家衰敗他亦衰敗。
    那鄭顥呢?
    依照對方沉冷的性子,在派係林立的朝廷,如何走下去?
    顧霖三人在旁聽著沒有說話,鄭顥和甄程談論的話題太過跳躍,他們不知怎麽就說到朝中派係上了。
    “既入此局,我便順應本心順勢而為。”
    第一次,鄭顥在甄程幾人麵前沒有掩飾自己的鋒芒。
    他神色堅定沉穩,沒有絲毫迷茫,眉間眼底皆是自信,而麵對這樣的鄭顥,彭誌之和甄遠覺得很是陌生,對方往日是沉斂穩重的,如今卻鋒芒逼人。
    看著鄭顥麵如冠玉的俊顏,他們思緒恍惚,忽然記起對方十一歲開蒙讀書,第一次入場科舉便連中小三元,繼而奪得鄉試案首,會試榜首,此等人物若非穩重自持,名氣早便傳遍整個越明府乃至諸多府城了。
    平日沉穩內斂不代表毫無鋒銳進取之心。
    比起在場幾人的驚詫,對於這樣的鄭顥,顧霖是最不驚訝的那個。
    雖然鄭顥沒有同他說過具體的誌向,但顧霖深知,鄭顥不是普通人,原著中未及而立之年便統禦天下的攝政王,怎麽會是普通人。
    無論是如今還是未來,鄭顥從未迷茫混沌過,他目標明確,無需家中長輩激進,便比同齡人和同階段的人多走幾十步幾百步,他運用自己的天賦辛勤,精神意誌,城府方式得到想要的一切。
    望向那雙熠熠生輝的雙眸,顧霖的心神不禁被吸引了。
    他想如今的鄭顥與原著走向完全不同,不用再手染鮮血殺出一條路,對方會有更加光明的未來,亦不會像原著的攝政王那般冷血冷心,草芥人命。
    鄭顥驟然回眸,視線與顧霖的目光對上,深色的黑眸褪去鋒利,看似冰冷卻蘊含著淡淡的溫情,好似無限包容眼前被注視的人。
    顧霖亦對望過去,唇邊露出微笑,代表著他對鄭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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