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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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杜遠微垂眼眸,看著溫文道:“我與鄭兄在翰林院共事。”
    溫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抬手拍了拍腦袋道:“我差點忘記,夫君你是榜眼,鄭大人是狀元,你們自然是一同進入翰林院共事了。”
    見夫郎說了半天,沒有進入正題,杜遠習慣對方說話的方式,提醒道:“你為何忽然問我鄭兄的事?”
    聯想到對方前言在說售賣潤膚油的老板,後言卻提及鄭顥,杜遠沉吟半晌,開口問道:“可是那賣潤膚油的老板與鄭兄有關聯?”
    溫文聞言,一臉驚訝地抬頭看向自家夫君,見夫郎豔麗麵容滿是意外,杜遠便明白自己沒有猜錯了。
    溫文也不賣關子,立即道:“那家店鋪名喚珍玉樓,其後麵的老板就是鄭狀元的叔叔顧霖。”
    溫文一邊說一邊笑道:“夫君,你說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怎麽這麽有理,當日新科進士遊街時,我就覺得為首的鄭狀元是難得的風流人物,但那顧老板更絕,清麗水靈,我瞧著就喜歡。”
    深夜之中,氣氛安靜,玉兒不在身邊提醒著,加上夫君平和地和自己說話,溫文不由得放鬆神經,將自己的真實想法一股腦說出來。
    待意識到不對,對方沒有回應他時,溫文微微抬眸,看見杜遠神色淡淡,嘴上趕緊找補:“當然,那鄭狀元再如何風流綽約,也比不過我家夫君,夫君謙謙君子,芝蘭玉樹,品行高潔,乃古往今來第一風流人物,當日夫君遊街時,我在酒樓上方瞧見許多女子哥兒投花給夫君,心裏可難受死了。”
    杜遠沒有反應。
    溫文心下一狠,往前一撲,埋入杜遠的懷裏,軟著嗓音:“夫君——”
    忽如其來的動作,若不是杜遠下意識止住自身躲避,溫文就要直接麵朝地麵,摔倒在地了。
    杜遠沉聲道:“胡鬧!”
    溫文氣息微重,身體微熱,而後在杜遠的懷裏瑟縮一下,小聲道:“夫君……別凶我。”
    聽見對方可憐兮兮的求饒,杜遠怒氣漸消。
    他提醒道:“下次莫要莽撞行事。”
    接著,杜遠道:“安歇吧。”
    溫文猶豫道:“那潤膚油……”
    杜遠沉吟片刻道:“鄭兄家的東西沒有大礙,你用就是。”
    “可是”
    杜遠目光微垂,落到抬首望向自己的哥兒,對方小臉豔若桃花,接觸到他的目光時,眼神不好意思躲避著。
    溫文低聲道:“我的潤膚油還沒抹完,夫君就把玉兒趕出去了,偏偏剩下的是最關鍵的肚子,夫君怎麽辦?”
    滿屋寂靜。
    半晌,杜遠開口,溫潤嗓音喑啞:“我幫你抹。”
    .
    建安帝賜下宅邸後,顧霖不用花心思去看房買房,但因著工部還沒有將宅邸改造好,所以顧霖和鄭顥還需要住在客棧裏。
    京城上層,珍玉樓的名聲漸漸傳進去了,通過方大太太,溫文和陳嘉儀等貴夫人和貴夫郎的口耳相傳,眾人皆知京城新開的珍玉樓裏麵賣著可使肌膚細膩柔滑的香露和香乳,甚至還有能夠去除女子哥兒經曆生育後,肚皮表麵生出的妊娠紋的潤膚油。
    一眾貴婦人和貴夫郎聽得一邊氣血上湧,一邊半信半疑,但在巨大的誘惑下,加上溫文等人提醒潤膚油數量有限,若是售空後,不知何時珍玉樓才會上新的潤膚油,他們不再猶豫。
    好東西拿到自己的手上才是真的,如果珍玉樓欺騙他們,一眾貴夫人和貴夫郎搖搖頭,這家店鋪可是溫文,陳嘉儀等人推薦的,若是售賣的東西有假,對方在這個圈子就顏麵無存了。
    於是,這些時日,顧霖完全不得空閑,在珍玉樓二樓親自接待京城的貴夫人和貴夫郎們。
    這些還不是最累的,最讓人耗費心神的是調節這些夫人夫郎們之間的矛盾。
    一般能夠結伴而行的夫人夫郎都是閨中密友,但架不住,珍玉樓的名聲傳出去後,一日之中,顧霖能接待好幾批人,其中,同一批裏,可能就有不對頭的貴夫人和貴夫郎。
    不過,好在這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夫郎最看重顏麵,在外麵即便遇到死對頭,也不會真正動手,就算是罵人,也是咬文嚼字拐著彎諷刺對方,如果不是顧霖處理這些矛盾有經驗,可能還真的察覺不出來,親親密密坐在一處說著笑的女子哥兒竟然看對方不順眼。
    但是,顧霖也不得不感謝這些貴夫人和貴夫郎們,他算賬時才發現,隻要當日珍玉樓接待了不對頭的貴夫人和貴夫郎,那日珍玉樓賺的銀錢,總能比平日多。
    顧霖逐漸適應京城的步伐和節奏,有點風生水起的苗頭,不過,數著如流水般流進自己兜裏的銀錢,他微微歎氣,不知何時才能把餘哥兒和林小幺他們接過來。
    雖說鄭顥做了官,並不妨礙他做生意,但是京城這種地方,人多眼雜,他出麵接待達官貴族的夫人和夫郎們,長期以往,對鄭顥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顧霖目光堅定,得快些把自己的人手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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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
    自上值第一日,在杜遠有意緩和,以及鄭顥配合下,三人相談一番。
    原本以為是表麵客套客套,讓彼此有默契,日後做個點頭之交即可。
    沒想到,三人相談下來,竟然發現彼此並非自己想象中那般。
    何宴之的變化最大,從前他對鄭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尤其是第一日到翰林院,迎麵稱呼對方鄭大人,看似恭敬實則不屑譏諷,翌日起,在外人麵前稱呼對方鄭大人,私下卻是和杜遠一般稱呼對方鄭兄。
    對於他這般迅速的變化,一次私下相處時,杜遠微含打趣之意:“何兄,怎麽對待鄭兄的態度變化這麽大?”
    放下手上的酒杯,何宴之抬眸瞥向杜遠道:“我隻敬有能之士,他恰好沾上邊。”
    打趣之意漸消,杜遠溫和神情微微無奈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鄭兄身邊友人少卻精,三位皆是二甲進士,其中素有麒麟子之名的甄程和甄遠亦是隱隱以他為首。”
    “何兄,他非常人。”
    何宴之舉杯飲下酒水,雖未言語,但上挑的桃花眼沉沉。
    鄭顥坐在自己的桌椅前,一邊整理典籍文獻,一邊快速吸收上麵的內容。
    翰林院為天下讀書人心之向往之處,除了它本身代表日後仕途有平步青雲的可能,還有就是翰林院中有著豐富的藏書。
    身為大乾狀元,鄭顥看過的書籍自然不少,但不可否的是認,在翰林院浩瀚如海的典籍麵前,他所看的書籍不過是冰山一角。
    每日上值,除了吃午食外,何宴之和杜遠看到坐在對麵的俊美青年,靜靜看書,不做動彈。
    這在翰林院著實是一道奇景,因為翰林院不似六部,大理寺等部門事務繁忙,是有名的清貴地,悠閑地,上到學士下到待詔,每每上值皆是不急不慢地點卯,整日提著茶壺在翰林院內來回走著。
    何宴之和杜遠對此十分清楚,明白在翰林院做不成什麽事,於是,打算熬一兩年資曆去六部做實事。
    可看見同屋的俊美青年日日不倦地低首看書,他們‘穩’不住了,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在做完本職工作外,他們也和鄭顥一般,翻閱翰林院內各種典籍國史,文案法令。
    忽然,在三人認真忙活自己的事情時,屋外傳來竊竊私語。
    說是竊竊私語,其實,音量已經大到打破他們的專注力。
    外麵之人交談的話語也傳入三人耳中。
    一人說道:“今日,我見宮內太監來傳侍講大人進宮為皇上講解經史時,臉色並不好看。”
    另一人應聲道:“若真如你所言,侍講大人此行凶多吉少啊!”
    對麵那人道:“外人都道翰林院清貴,卻不知我等比起其他六部官員手無權勢,對待其他官員,皇上或許會念及對方勞苦功高,輕拿輕放對方的過錯,對待我們……”
    對方話還未說完,另外一人道“住嘴,你不要命了。”
    屋外竊竊私語逐漸消失,而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外麵兩人離開了。
    杜遠不由得轉頭看向鄭顥,卻見對方神色沉穩,沒有任何變化。
    鄭顥抬眸回望他的視線,杜遠溫和一笑,何宴之眉間思慮。
    不過,三人都沒有為這意外聽到的事情耗費過多心神,就算建安帝心情不悅,依照他們三人的官職,也沒有麵見聖顏的機會。
    禦書房。
    翰林院侍講站在建安帝身前,一邊低首看書,一邊語速緩緩地為建安帝講解。
    聽到一半,建安帝開口,沉聲道:“停,不必再讀了。”
    侍講停下動作,麵色惶惶。
    建安帝道:“翰林院的侍講如今便是這種水平?”
    侍講麵色一變,立馬跪下:“皇上恕罪。”
    看著下麵求饒的官員,建安帝眉頭一皺,眼底浮現出厭惡。
    皇上恕罪?
    他冷笑,滿朝文武百官有幾個真正將他當作帝王?
    一想到早朝時,文武百官皆向他進諫,太子後院空虛,隻有太子妃和側妃兩人,膝下沒有子嗣,紛紛進言為太子挑選妃嬪,以求東宮誕下皇孫。
    太子乃建安帝親自挑選,建安帝對其寄予厚望,但是,建安帝閉上雙眼,原本顯得白皙年輕的麵容瞬間變得老態龍鍾。
    太子不該啊!
    溫善軟弱,聽信世家,毫無主見,建安帝已經能夠想象自己百年後,將江山交到太子手上是什麽局麵了。
    到時候,怕是連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麵都維持不下去了。
    然東宮無錯不可輕易廢棄,否則會動搖國本,世家也不會讓他廢掉親近世家大族的太子。
    建安帝私心也不願廢棄太子,在諸子當中,太子雖良善軟卻不失手段,其他子嗣天資平庸,注定隻能做閑散王爺。
    建安帝沉思,太子並非無藥可救,隻需要一塊磨刀石,讓太子學會借力打力壓製世家,太子就能成為合格的帝王。
    磨刀石······
    建安帝沉默重複著,滿朝文武能作為一塊磨刀石激勵太子,又能作為一把刀來壓製世家的,隻能是出身寒門庶族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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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有資曆能夠熬下來,紮根在朝堂上的寒門臣子,早就歸附於世家,他們自然是與世家同氣連枝,其他不願意屈服於門閥世家的寒門官員要麽便貶去偏遠之地,要麽辭官歸鄉。
    建安帝沉吟,當初,他就應該保下一兩人才是,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無人可用的境地。
    忽然,他想到一人。
    今年的新科狀元。
    他睜開雙眼,吩咐道:“傳翰林院修撰鄭顥進宮講解經史。”
    “是。”見建安帝沒有責罰自己,侍講立馬退下。
    急促的腳步聲傳入翰林院,眾人抬首望去,隻見進宮的侍講大人臉色蒼白地進來,他的身邊還跟著早上請他進宮的太監。
    太監抬眼道:“陛下有旨,傳翰林院修撰鄭顥鄭大人進宮講解經史。”
    一位官員急匆匆地跑向翰林院內一間小屋,房門被推開,外人闖進來的動靜令鄭顥抬起頭來,目光投向對方。
    小官氣喘籲籲道:“鄭大人,您快些出去,皇上有旨,傳您進宮講解經史。”
    杜遠和何宴之下意識對望,眼裏皆浮現出不解。
    翰林院修撰雖有進宮為皇上,太子和皇子講解經史的職責,但是,這種好事一般都輪不到修撰,多是侍講侍讀去。
    而且,今日侍講已經進宮,皇上卻再次傳人進宮,杜遠看向鄭顥,眼含憂慮。
    諸多思緒在腦海劃過,鄭顥起身,神色冷靜,語氣沉穩對慌忙的小官道:“勞煩帶路。”
    見對方不急不忙的神情表現,小官也漸漸冷靜下來。
    他對鄭顥道:“鄭大人隨下官來。”
    鄭顥跟著對方走到翰林院大堂,便見到手持拂塵的太監,對方瞧了他一眼,陰柔嗓音拖著調:“鄭大人,隨咱家走吧。”
    翰林院位於皇城內,距離皇宮並不遠,鄭顥和太監無需乘車,雙腿行走就到達禦書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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