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假如獻舍失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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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忘機眸中神光流轉,抬手間,整片天地驟然變色。無數道金色紋路自虛空浮現,那些本該完整連貫的天道法則,此刻支離破碎,如同被無形之手撕扯的蛛網,寸寸斷裂扭曲。
    “此界法則殘缺不全,魏嬰的使命,便是開創詭道,補全法則。” 藍忘機聲音冰冷刺骨,眼中寒芒乍現,“如今他身隕道消,此界……修真之路,將於百年後斷絕。”
    全場死寂,連呼吸聲都凝滯了。
    仙門百家頃刻間麵如土色,既震驚於二人的神明身份與親密關係,又驚駭於自己竟逼死了前來拯救世間的神尊。
    更可怕的是,厄運不日將降臨在整個世間,而他們,這些曾經自視甚高的修士,都將淪為他們曾經看不起的凡人。
    金光瑤麵若死灰,雙手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袖。藍啟仁踉蹌後退,胡須在風中顫抖。江晚吟癱坐在地上,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如此說來……魏公子他並非……”藍曦臣聲音發顫,眼中滿是驚惶。
    聶懷桑站在人群外圍,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翻湧的暗芒,唇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
    他原以為這局棋隻是為大哥而布,一心想著為他複仇,卻沒想到陰差陽錯間,錯落的一子反倒成了絕殺之局。既然天道要絕此界修仙之路,那便讓這些欺世盜名之輩,統統給魏兄陪葬罷。
    天地間的金色道紋突然劇烈震顫,幾處關鍵節點開始崩裂,細碎的金光如塵埃般飄散。
    藍忘機的聲音雖輕,卻如九天驚雷般炸響在眾人耳邊,字字如刀:“凡人瀆神,罪孽深重。今日——當論罪處刑。”
    話音未落,他廣袖一揮,一道神光在虛空中凝結成一麵巨大的青銅古鏡。
    他聲音冷冽如霜:“此乃‘溯影鏡’,照見因果,洞徹虛實。凡鏡光所及,前塵往事皆無所遁形。”
    他指尖輕劃,一道鏡光如利劍般刺向江晚吟眉心。鏡麵泛起金色漣漪,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每個碎片都映著不同的畫麵——
    夷陵小鎮,江氏弟子正按江楓眠密令,磋磨年幼的魏無羨。蓮花塢中,虞紫鳶的紫電每每落在孩童單薄的後背:“家仆之子也配祭奠父母?” 言語間極盡侮辱。江楓眠和江厭離虛情假意地寬慰。
    滅門當日,江楓眠夫婦命令魏無羨死也要護著江晚吟,江晚吟卻因一時衝動被溫逐流化去金丹,溫寧冒死相救,魏無羨剖丹相贈,血色在鏡中彌漫開來……
    射日之征後,江晚吟因忌憚和嫉妒,非但不報溫氏姐弟舍命相救之恩,反將莫須有的罪名強扣在報恩的魏無羨身上,主動將其逐出江家,並宣布他與百家為敵。
    最刺目的是不夜天懸崖邊,他刺向魏無羨的那一劍,眼裏帶著解脫的快意。
    “原來如此!”場下爆發出陣陣驚呼。
    仙門百家這才看清,他們口中的大魔頭,不過是被江家吸幹血肉的犧牲品。魏無羨重情重義,江家滅門並不在他。恰恰相反,若沒有他,江晚吟姐弟在亂世中根本活不下來,更別提重建江家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要與百家為敵,那隻是江晚吟懼怕他加入其他世家,故意為之。江晚吟一麵倚仗他的能力,離不開他,一麵嫉妒他比自己強,處處打壓他,最終為江家利益棄之如敝帚。
    即便江家如此對待魏無羨,他卻始終銘記江家的養育之恩,未曾有過半分怨言,滿腔赤誠,甘願被江家利用到極致,而江家的醜惡嘴臉,被徹底撕開,無處遁形。
    “不…這不是真的……” 江晚吟目眥欲裂,瘋狂催動體內靈力,紫電卻在掌心劈啪閃爍幾下便徹底熄滅,那顆偷來的金丹早已離體,此刻的他不過是個廢人。
    藍忘機神色冰冷,薄唇微啟:“江家每一份榮光,都浸著魏嬰的血淚。你——該死!”
    他廣袖輕揮,江晚吟的身影瞬間便消失在原地。眾人隻看見鏡內一片陰森可怖、煞氣翻湧,江晚吟在亂石堆中翻滾慘叫,腹部丹田處一次次裂開,又愈合,再裂開、愈合,淒厲的尖叫響徹雲霄,那聲音似乎穿透每個人的耳膜,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眾人心中驚駭不已,不禁頭皮發麻,渾身寒毛倒豎。
    空中浮現出一行血色大字,如同詛咒:“江晚吟,忘恩負義,恩將仇報,永鎮亂葬崗,受萬世剖丹之痛!”
    鏡中的江晚吟眼中迸發出駭人的瘋狂,聲嘶力竭地嚎叫:“藍忘機!我是他用命護住的師弟,你不能這樣對我!放我出去!”
    藍忘機輕瞥他一眼,眼底掠過一絲嗜血的笑意:“師弟?你不配!”
    鏡中江晚吟的嘶吼戛然而止,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藍忘機廣袖一拂,鏡麵驟然暗沉,隻餘下永夜般的死寂。
    藍啟仁望著眼前陌生的藍忘機,喉間發緊,指尖微微顫抖。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忘機——眸中寒芒如刀,周身神威凜冽,仿佛九天之上的殺神降世,再無半分姑蘇藍氏的雅正端方。
    藍曦臣更是心頭劇震,手中朔月幾乎握不穩。他張了張口,想喚一聲“忘機”,卻發覺自己竟發不出聲音。
    那是他的弟弟,卻又不似他的弟弟,那雙眼裏翻湧的恨意與冰冷,讓他陌生至極。
    金光瑤縮在金氏弟子中,麵色慘白如紙。他指尖死死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痛。藍忘機此刻的神威,遠非凡人所能抗衡,而他……他曾經對魏無羨做過什麽,他自己最清楚。
    “下一個。” 藍忘機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終落在金光瑤身上。
    金光瑤渾身一顫,幾乎站立不穩。他下意識後退一步,卻驚恐地發覺自己動彈不得——一道鏡光已無聲無息鎖定了他。
    鏡麵金光流轉,畫麵驟變——
    金麟台,金光瑤與金光善密謀獻計,拉攏魏無羨不成,便處心積慮毀掉他,暗中散播流言,肆意抹黑魏無羨。
    雲深不知處,金光瑤利用通行玉令,偷偷潛入禁書室,盜取藍氏禁書。
    窮奇道截殺,他設計了一箭三雕的毒計。命令蘇涉於暗中吹奏邪曲,控製溫寧誤殺金子軒,同時暗中殺掉參與截殺的藍聶子弟。
    不夜天圍剿,他煽動百家圍攻魏無羨,借刀殺人,卻帶領金氏弟子悄然退出戰場,命蘇涉暗中吹奏邪曲,導致不夜天血流成河。
    他數次彈奏邪曲,導致聶明玦走火入魔,命令薛洋將其煉製成凶屍,失敗後直接分屍鎮壓。
    不惜用不光彩的手段殺掉金光善,殺掉親兒子嫁禍敵對勢力。十六年間,建立無數煉屍場……
    每一次陰謀得逞,他眼中狠厲盡顯,嘴角掛著猙獰的笑意,與平日裏溫和仁善的模樣截然不同。
    藍曦臣死死盯著鏡中畫麵,踉蹌著走向金光瑤,素來溫潤如玉的麵容血色盡褪,聲音破碎得幾乎不成調:“阿瑤……這些……都是你做的?”
    藍啟仁身形晃了晃,被身後弟子慌忙扶住。他胡須劇烈顫抖,指著鏡麵的手顫抖不止:“豺狼……豺狼之心!罔顧人倫!竟利用我們藍氏通行玉令,犯下滔天大罪……” 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唇角溢出一絲鮮血。
    仙門百家如同炸開的油鍋,驚恐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金子軒竟是仙督親手設計害死的?”
    “我兒在不夜天慘死,原來是被邪曲所控!”
    “他竟然建了煉屍場!”
    聶懷桑緊攥的手心滲出絲絲鮮血,死死盯著鏡中大哥被分屍的畫麵,麵色陰沉如墨,眼中恨意翻湧:\"金光瑤!你不得好死!\"
    蘇涉麵如金紙,跪倒在地,鏡中正映出他奉令吹奏邪曲的模樣。
    周圍修士紅著眼撲上來:
    “殺人凶手!還我兒子命來!”
    “金光瑤的走狗!”
    拳腳如雨點般落下,他很快被打得血肉模糊。
    金光瑤癱跪在地,精致華麗的帽子早已歪斜。他徒勞地伸手想抓住藍曦臣的衣角:“二哥……你聽我解釋…… ” 卻被對方下意識避開的動作釘在原地。
    藍曦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寒冰:“解釋?解釋你如何用我贈的玉令盜取禁書?解釋你如何操控溫寧殺害金子軒?還是解釋你如何利用忘機陷害魏公子……”
    畫麵陡然一轉,鏡中景象突然變成密密麻麻的煉屍場。成千上萬的凶屍在圍場中掙紮嚎叫,似乎要衝破鏡麵,有些還能依稀辨認出生前的麵容——正是這些年各世家失蹤的修士。
    “那些失蹤的修士……竟是被煉成了走屍!”
    “魔鬼!”
    “該下十八層地獄!”
    暴怒的吼聲中,不知是誰第一個拔劍衝來,緊接著無數劍光向金光瑤襲去。卻在距他三尺之處被一道神光盡數擊碎。
    “他的罪,輪不到你們來判。” 藍忘機袖袍一揮,金光瑤和蘇涉的身影驟然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鏡中——
    他們置身於一片漆黑深淵,腳下無數枯骨伸出利爪,撕扯著他們的血肉。每當他們即將被拖入深淵,又會被一股力量強行拉回,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空中再次浮現血字:“金光瑤,陰毒狡詐,罪孽深重,永墮無間地獄,受萬鬼噬心之刑!蘇涉,以同罪論處!\"
    藍啟仁看著這一幕,胸口發悶,幾乎喘不過氣。他艱難開口:“忘機……你……”
    那個曾經雅正端方的二侄子,如今卻變得如此堅決果斷、冷酷嗜血,似乎已經沒有一絲人氣。
    藍忘機轉眸看他,眼中寒意未減:“叔父,你想要替他們求情?\"
    藍曦臣終於找回聲音,嗓音沙啞:“忘機,你……既成了神,何不讓魏公子……”
    藍忘機猛然打斷他,聲音低沉:“魏嬰從未負過這世間。是這世間,負他至深。”
    他抬眸望向天際,眼底閃過一絲痛色。
    “而我,要這天下——”
    “為他陪葬。”
    藍啟仁強撐著上前,顫抖的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哀求:“忘機,住手吧,他們的罪孽自有百家審判……造下如此殺孽,你將來……”
    “殺孽?” 藍忘機冷然轉頭,眼中寒光凜冽,“比起百家之罪,我何罪之有?叔父,百家逼迫魏嬰時,你在何處?如今卻來勸我向善?”
    他廣袖一揮,鏡光驟然轉向藍啟仁,“自始至終,你可曾真正去了解過魏嬰?可曾為他說過半句公道話?”
    鏡中畫麵流轉——
    雲深不知處聽學時,藍啟仁在課堂上厲聲嗬斥魏無羨“頑劣不堪,罔顧人倫” 。
    “你若是想到了,各世家就容不得你了!”——這句話更是如同詛咒般貫穿了魏無羨的一生。
    鬆風水月前,三百道戒鞭落下,每一鞭都伴著藍啟仁的質問:
    “藍氏家規,第五十二條是什麽?”
    “藍氏立身之本竟被你拋諸腦後,你還有何麵目,麵對藍氏列祖列宗?”
    整個畫麵令人心驚又窒息!
    藍忘機的聲音如同淬了冰:“三百道戒鞭,打的是違逆長輩的藍忘機,還是揭穿真相的藍忘機?叔父現在來勸我向善,可笑至極!”
    藍啟仁麵色煞白,踉蹌後退幾步,喉間湧上一股腥甜,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藍忘機冷嗬一聲,目光轉向同樣麵色慘白的藍曦臣,聲音更加冰冷:“至於兄長—— 你才是姑蘇藍氏最大的罪人。”
    鏡麵再度浮現出畫麵:
    金麟台百花宴,藍曦臣說“魏公子確實心性大變”。
    窮奇道截殺後,藍曦臣聽信金光瑤一麵之詞,親自帶人參與不夜天圍剿。
    藍忘機數次告知他“魏嬰並不是那樣的人” “亂葬崗都是老弱婦孺”,藍曦臣卻說:“忘機,你信魏公子,我也信金光瑤……”
    “你寧信豺狼,不信血親。” 藍忘機指尖輕點,鏡中又現出金光瑤命令蘇涉吹奏邪曲的畫麵,“姑蘇藍氏百名精英弟子命喪窮奇道,皆因你一念之偏!”
    鏡麵再變,浮現出金氏活活燒死溫情,溫寧發狂,殺死在場藍聶弟子的畫麵,“金麟台虐殺溫情,藍氏弟子死傷無數,仍是因你偏聽偏信!”
    藍曦臣跪倒在地,以朔月半撐住身體。他想著鏡中自己一次次選擇相信金光瑤的畫麵,失魂落魄地慘笑出聲:“……原來我才是……”
    “你們都是凶手。” 藍忘機冷冷打斷,“射日之征,享其戰功。戰後忌憚,奪其法寶,害其性命。仙門百家,不過一群忘恩負義之徒!”
    天地瞬間劇烈震顫,仿佛感應到神明的震怒。藍忘機抬手輕拂額間,雲紋抹額化作點點金光消散:
    “自今日起,我藍忘機——與姑蘇藍氏,恩斷義絕。”
    藍啟仁駭然失色,再也支撐不住,一口心頭血噴出,昏死過去。
    “不過……”藍忘機垂眸看向癱軟的藍曦臣,指尖輕輕一彈,“ 藍氏宗主之罪,亦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