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老唐癱坐在地上，手指不介意間扯了扯坐墊上的毛，聽到對方這麽說，他才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
    “哈哈哈，什麽龍王不龍王的....”
    他手腳並用地往後蹭了蹭，後背抵上了矮桌腿，“我就是個來日本旅遊的，他們非要這麽叫，我能怎麽辦？”
    “龍王先生真會說笑。”
    源稚女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摩挲，一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出刀的樣子，“若真是普通人，此刻早該嚇暈過去了。”
    老唐縮了縮脖子，幹笑著往後蹭了半步：“可能....可能我膽子比較大？”
    “嗯？”
    源稚女微微歪頭，一縷黑發從耳後滑落，在蒼白的臉頰旁輕輕晃動。
    他的眼神忽然渙散了一瞬，瞳孔邊緣的猩紅如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暈開，指節不自然地繃緊又鬆開。
    這個變化轉瞬即逝，但整個人的氣質已經從優雅的貴公子變成了危險的掠食者。
    “膽子大？”
    他的聲音忽然輕佻起來，尾音帶著危險的顫音，舌尖輕輕舔過下唇，“那便讓我看看...能有多大。”
    “不是，我真沒騙你啊！”
    老唐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幹笑著指了指自己，手指劃過亂糟糟的頭發，摸了摸一滴汗都沒有出的額頭，
    “你看我這樣子，像是什麽龍王嗎？我就是個打遊戲的，平日裏就喂喂貓啊。”
    風間琉璃低笑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刀身，指甲在赤紅的漆鞘上留下一道白痕。
    “喂貓？”
    他忽然俯身，刀尖朝上伸出，冰冷的金屬貼著桌案，“那為什麽....我能在你身上聞到同類的味道？”
    老唐的眼角抽搐著，一滴汗水順著太陽穴滑落：“可...可能是你家煤氣漏了？要不我幫你檢查檢查？”
    “颯——”
    刀光驟閃！
    老唐猛地向後一仰，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在櫃子上上，刀鋒擦著他的鼻尖劃過，削斷的幾根頭發緩緩飄落。
    他連滾帶爬地撲向茶幾後方，風間琉璃的紅鞘長刀如影隨形，在燈光下劃出一道道黑紅色弧線。
    “嘩啦——”
    隨著長刀的追擊，紫檀木茶幾應聲裂成兩半，青瓷茶具幾乎碎成齏粉。
    老唐手忙腳亂地抓起錦緞坐墊擋在麵前，刀鋒嗤地一聲刺入，很快棉絮便如雪花般炸開。
    “等...等等！我真的....臥槽！”
    老唐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躲到屏風後，風間琉璃的刀尖刺穿表麵，離他的臉龐隻有寸許。
    老唐跑路間胡亂甩腿，“恰好”一腳踢翻了旁邊的博古架。
    “砰——”
    鎏金香爐呼嘯著砸向風間琉璃麵門，逼得他側身閃避，老唐趁機竄到牆邊，抬頭卻看見那刀架之上，正橫著那柄他天天佩戴的太刀。
    鵺切。
    漆黑的刀鞘上積著薄灰，褪色的柄卷纏著暗紅絲繩，唯獨刀鐔上鵺獸的浮雕依舊猙獰，銅綠斑駁的獸眼仿佛在注視著他。
    “先..先借我用用。”
    老唐一把抄起太刀，沉甸甸的手感他卻視若無物。
    但他還沒來得及拔刀，風間琉璃的下一記劈砍已經襲來，老唐隻能舉著帶鞘的太刀倉促格擋，鐺的一聲巨響震得他虎口發麻，整個人卻順勢溜出去兩米遠。
    “唰——”
    風間琉璃手下未停，繼續追擊，紅鞘長刀在空氣中劃出刺耳的尖嘯，刀鋒所過之處，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整齊的切口，細碎的草屑在燈光下飛舞。
    老唐抱著未出鞘的鵺切在地上連滾數圈，刀鞘鐺鐺作響地接連擋下幾記劈砍，好不容易跑出幾米遠，他才有時間拿起這把古刀好好看一看。
    鵺切，此刀乃戰國時期刀匠崛川國廣所鍛，刀身銘文“斬鵺得此鐵”指的是其曾斬殺傳說中的妖怪“鵺”。
    傳說中“鵺”為猿首虎身蛇尾的妖怪，源賴光四天王之一渡邊綱曾斬之。
    刀身采用特殊冶煉法，流水狀刃紋 呈現流水狀，此刻它雖未出鞘，但這玩意也認主人。
    在老唐的手裏，它卻已隱隱震顫，刀鐔上的鵺獸浮雕仿佛活過來般猙獰。
    “砰！”
    老唐的後背重重撞上木門，震得門框簌簌作響，風間琉璃的刀鋒如毒蛇吐信般迎麵刺來，他下意識舉起鵺切格擋。
    “唰！”
    刀光閃過，老唐突然腳下一滑，像是踩到了方才打翻的茶水，整個人向前撲去。
    這看似狼狽的踉蹌卻讓他恰好以毫厘之差避過致命一擊，風間琉璃的刀尖隻削斷了他幾根翹起的頭發。
    在錯身而過的瞬間，老唐的視線無意間掃過對方翻轉的刀身，那行細如發絲的小字在燈光下一閃而過：
    「月下斬鬼 朧月夜」
    “月下....斬鬼？”老唐無意識地喃喃念出，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
    聽到老唐念出朧月夜的刀銘，風間琉璃那帶著血絲的黃金瞳驟然收縮，握刀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一分。
    這個破綻轉瞬即逝，但鵺切突然在鞘中劇烈震顫起來，發出嗡嗡的共鳴聲，隨著“錚”的一聲清響，刀身自行彈出。
    冷冽的刃光映亮了老唐錯愕的臉，也照亮了他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
    “有趣。”
    風間琉璃的聲音忽然染上幾分病態的興奮，嘴角勾起一抹妖異的笑容。
    他手腕一翻，刀勢陡然加快，朧月夜化作一片黑紅色光幕，“讓我看看你能躲到幾時。”
    另一邊，老唐的手掌剛握住鵺切的刀柄，一股奇異的脈動便從刀鐔處傳來，那感覺就像握住了一頭蘇醒的猛獸，刀柄在他掌心微微發燙，鵺獸浮雕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紅光。
    “這玩意是開了震動模式嗎？”老唐下意識吐槽，卻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隻見在風間琉璃揮刀攻來之時，鵺切竟帶著他的手自動揮出一記上挑，輕易地架住了風間琉璃的下劈。
    兩刀相撞，一串耀眼的火花迸濺開來，照亮了老唐那張寫滿這刀成精了的驚恐臉。
    “tf？喂喂喂...它自己動是怎麽回事啊！”
    老唐手忙腳亂地想鬆開刀柄，卻發現五指像卡住一般無法輕易放下，這把古刀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誌，刀身興奮地震顫著，流水紋在燈光下如活物般流動。
    風間琉璃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意更深：“看來它很喜歡你呢。”
    話音未落，朧月夜已化作數道血色殘影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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