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前。
    冰窖，海洋生態區
    黑暗中，水麵泛起細微的漣漪。
    黑影無聲地浮出水麵，濕漉漉的長發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輕輕甩了甩頭，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金屬地板上留下一片深色痕跡。手臂上的龍紋在潮濕的空氣中若隱若現，像一條蟄伏的墨蛇。
    水路比預想的要長……
    她擰了擰衣角的水，踩過冰涼的地麵。裝備部順來的合金長刀別在腰間，刀鞘上還沾著幾片海藻。
    與此同時，陸地生態園。
    帕西的皮鞋小心地踩過鬆軟的腐殖土，鞋底沾著幾片植物的碎葉。
    他停下腳步，黑色手套扶著一株巨型椰子樹。
    生態園的仿真雨林區霧氣彌漫，熱帶植物的寬葉在他肩頭擦過，留下細微的水痕。
    周圍有一股奇怪的氣味，讓帕西十分警覺……
    他的那雙異色雙瞳在黑暗中微微閃爍，冰藍與淡金，像隻夜行的波斯貓。
    前方，冰窖深處的合金門近在咫尺。
    ……
    eva主機房。
    “再來一塊？”林離用筷子尖點了點最後一塊炸雞。
    繪梨衣搖搖頭，在本子上寫：「飽了。」
    “那歸我了。”林離夾起炸雞，慢條斯理地啃著。
    eva的投影在一旁閃爍，監控畫麵裏，帕西正穿過一片模擬熱帶雨林的區域。
    “走得還挺快啊。”
    他瞥了眼另一個屏幕，水漬正沿著海洋區的走廊蔓延，但攝像頭始終拍不到人影。
    “冥照？有意思。”
    這時，繪梨衣拽了拽他的袖子，指著監控裏帕西的身影寫：「那是什麽花？」
    “嗯？”
    林離湊近屏幕，看向那株火紅的、有些眼熟的熱帶植物，“臥槽？這不是那個...什麽龍血花麽，學院怎麽把它移栽到生態園裏去了？”
    說完，林離看向eva。
    eva很快給出了回複，“那是副校長要求的，種植煉金材料。”
    “原來如此。”
    林離摸了摸帶油的下巴，然後順手把空餐盒丟到一邊，“那就等他們打起來再去看熱鬧。”
    繪梨衣眨眨眼，又寫：「會打起來嗎？」
    “當然。”
    林離撕開第四盒米飯，就著紫菜湯吸溜了一口，“他們一個帶著賢者之石子彈，一個順了裝備部的刀，總不會是來冰窖野餐的。”
    ————
    時間回歸正常。
    冰窖，貝露丹迪區與詩寇迪區交匯處。
    金屬通道內，燈光在頭頂閃爍，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味。
    一重沉重的金屬門前。
    帕西的腳步緩緩停住，右手伸入懷中，先是在刀柄上停留了一瞬，然後摸出了那張白卡。
    ‘又有人？’
    他微微側身，餘光捕捉到身後飄過的一縷淡墨色痕跡，像一滴墨水暈染在空氣中，轉瞬即逝。
    纖細的身影在冥照中若隱若現，但帕西也早已感知到氣流的異常，不過兩人隔著數米距離，誰都沒有先動。
    ‘但是暫時...不需要衝突。’
    帕西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
    黑影也默契地保持著距離，如同兩道影子，一前一後穿過堆滿煉金設備的臨時通道區。
    在穿過金屬通道後，前方是一棟建築。半圓形的研究所大門緊閉，電子鎖上兩點紅光閃爍。
    帕西的白卡足以解鎖，但他沒有使用，貿然觸發訪問記錄隻會打草驚蛇。
    ‘繞過去。’
    他轉向側麵的維修通道，那道淡墨色痕跡如影隨形。
    通道盡頭，一條廢棄的鐵路延伸至黑暗深處。
    鐵軌上還殘留著半年前的焦痕，那是路明非與老唐逃亡時，列車引擎過載留下的印記。
    帕西的皮鞋踏過鏽跡斑斑的鐵軌，異色雙瞳微微眯起。
    就是這裏了。
    他忽然轉身，獵刀“奧古斯都”錚然出鞘，直指身後空無一人的黑暗。
    “跟了一路，不打算現身嗎？”
    空氣微微扭曲，纖細的身影漸漸浮現，她的合金長刀斜指地麵，淡金色的眼眸在陰影中閃爍。
    “你也是來取龍骨的？”帕西的聲音平靜如水。
    黑影沒有回答，但她的刀尖微微抬起，答案不言而喻。
    ……
    eva的機房裏。
    “目標即將脫離監控範圍。”eva的投影閃爍了一下，聲音平靜地提醒道。
    林離正夾起一塊紅燒肉，聞言筷子一頓，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瞥了一眼監控屏幕，帕西和那個隱匿身形的黑影已經進入鐵路隧道深處，再往前就是監控盲區。
    “飯都吃不安生....”他嘟囔著放下筷子，順手把空餐盒推到一邊。
    繪梨衣抬起頭，眼神裏帶著詢問的神色。
    林離揉了揉她的頭發：“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說著，他從旅行袋深處摸出一個青銅麵具，古樸的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繪梨衣眨了眨眼，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在本子上快速寫道：「危險嗎？」
    “不危險，”林離把麵具扣在臉上，聲音透過青銅傳出，顯得有些沉悶，“就是去看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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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手從牆角的木架上抽出一把青銅長刀，刀身修長，刃口泛著青灰色的啞光，刀柄纏著有些灰塵的紅繩。
    這是去年他精心給芬格爾鍛造的武器，如今看來工藝實在粗糙，刀脊上的煉金紋路甚至有幾處歪斜。
    正好今晚用完就重新熔了……
    青銅刀與腰間的鑰匙串相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繪梨衣歪著頭，指了指刀身上刻著的歪歪扭扭的“芬格爾·馮·弗林斯專屬”字樣，臉上滿是疑惑。
    “咳咳，今晚先借來用用。”林離麵不改色地解釋，順手用袖子蓋掉了刻字。
    他剛轉身要走，長刀卻與不知什麽東西相撞，發出輕微的金屬聲響。
    機房角落裏傳來“哢噠哢噠”的機械運轉聲。
    一個由金屬零件拚湊的小機器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圓滾滾的腦袋上，兩顆金屬眼珠閃爍著滑稽的藍光。
    “e—v—a——”機器人呆頭呆腦地轉著輪子，揚聲器裏傳出斷斷續續的電子音，“eva——開心——”
    繪梨衣好奇地蹲下身，戳了戳機器人鏽跡斑斑的外殼。
    “先別管它，我上次沒修好。”
    林離頭也不回地擺擺手，“eva的玩具又失控了。”
    ————
    此時。
    廢棄鐵路隧道中。
    帕西的獵刀“奧古斯都”懸停在半空，冰藍色的左眼與黃金右瞳同時鎖定對方手臂上露出的龍紋圖騰。
    除開那意大利人同樣擁有的、標誌性的黑發黑瞳。帕西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對方的頭發上，那是一種叫作飛仙髻的發型，可這並不適合戰鬥。
    “中國混血種？”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卻帶著一絲探究，“名字？”
    明巒的刀尖微微一頓。她略作猶豫，清冷的聲音在隧道中回蕩：
    “明巒。”
    帕西的眉梢幾不可察地抬了抬——這個名字在加圖索家的情報網中從未出現過。
    “帕西·加圖索。”他微微頷首，黑色獵刀卻未放下，“你為誰效力？”
    這個問題沒有回答。
    但她的黃金瞳驟然熾亮，合金長刀突然以詭異的角度上挑，刀鋒擦著奧古斯都的刃口劃過，迸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上一次在冰窖留下痕跡的也是你？”帕西看著發問，刀鋒精準架住她的攻勢。
    明巒的黃金瞳明顯一怔：“什麽？”
    “？”
    帕西立刻捕捉到她的反應，異色雙瞳危險地眯起：“看來覬覦龍骨的不止一方勢力......”
    明巒的刀勢陡然淩厲，長刀在黑暗中劃出數道銀線：“多管閑事！”
    “鐺——”
    奧古斯都與合金長刀激烈碰撞，火花照亮了帕西驟然冷峻的麵容。
    ‘試探繼續。’
    帕西後撤半步，獵刀順勢下壓，刀背精準磕在合金長刀的刀鐔上。
    “鐺”的一聲脆響，長刀被震得微微偏斜。
    明巒借勢旋身，刀鋒劃出一道銀色弧光，直取帕西咽喉！
    帕西不閃不避，“無塵之地”的力場瞬間展開！
    刀鋒在距離他身前幾十厘米處便驟然停滯，仿佛撞上一堵無形氣牆。明巒的虎口被反震力震得發麻，卻仍死死握住刀柄。
    帕西率先收力，獵刀優雅地挽了個刀花作警戒姿態，而明巒也後跳兩步，長刀橫在胸前，淡墨色的氣息再次籠罩全身。
    ————
    冰窖通道。
    青銅麵具下的視線掃過四周，eva已經貼心地關閉了沿途的警報係統，並在他經過時調暗了燈光。
    “還是不太順手啊。”
    林離的腳步很輕，但那把狹長的青銅長刀的刀尖偶爾劃過地麵，在金屬走廊上拖出一道細長的痕跡。
    ……
    前方是，鐵路隧道。
    他記得這個地方。
    半年前路明非和老唐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當時整條隧道被改造成了死亡賽道，現在倒是荒廢了。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林離停下腳步，隧道入口處的地麵上，青銅長刀輕輕挑起地麵上的一片碎布，布料邊緣還殘留著深色痕跡，顯然是水漬未幹。
    還有旁邊一片沾了泥的西裝褲腿。
    這時，隧道深處傳來金屬交擊的脆響，在幽閉的空間內回蕩。
    “已經打起來了，而且進去了？”
    他眯起眼睛，麵具下的黃金瞳微微收縮，隧道口的鐵軌上，幾處新鮮的刮痕還泛著金屬光澤，顯然是剛剛留下的。
    ……
    隧道深處。
    明巒的身影在冥照中若隱若現，合金長刀再次劃出一道道銀線，卻始終無法突破帕西的防禦。
    “沒用的。”
    帕西手中漆黑的奧古斯都穩穩架住她的攻勢，已然全部是黃金色的雙眼冷靜如鏡，“你的冥照在我麵前毫無意義。”
    明巒仍不答話，刀勢驟然一變，長刀斜挑，直取帕西咽喉！
    帕西側身閃避，獵刀順勢下壓，刀鋒擦過合金長刀的刃口。
    “鏘！”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明巒那把從裝備部摸走的合金長刀刀身崩出一道細小的裂痕，顯然是材質先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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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噌。”
    她後撤兩步，嘴唇輕動，黃金瞳中的淡金色驟然轉為赤金，如熔岩般熾烈！
    帕西的瞳孔猛然收縮，臉上浮現出失態的樣子。
    “這是？！”
    下一秒，狂暴的氣流以明巒為中心轟然爆發！
    言靈·無塵之地
    力場如透明的巨浪席卷隧道，帕西的西裝衣擺被瞬間撕開幾道裂口，他的那雙黃金瞳第一次浮現出震驚。
    第二個言靈，而且，居然是與自己相同的“無塵之地”。
    震驚之餘，帕西優秀的戰鬥經驗讓他沒落下反應，古老的龍文吟誦中，風元素被第二個中心吸走。
    同樣是，言靈·無塵之地。
    兩股狂暴的力場在狹窄的隧道內對撞，空氣被擠壓出肉眼可見的波紋。
    鐵軌上的螺栓哢哢地震顫，碎石和塵埃懸浮在半空，仿佛時間靜止。
    明巒的赤金瞳在黑暗中燃燒，她的聲音帶上些許怒意：“現在，誰才是毫無意義？”
    帕西的獵刀在力場中微微發顫，但他的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有意思……”
    他的另一隻手緊了緊手提箱，那裏裝著賢者之石子彈。
    ‘可對方值得動用麽？’
    ———
    此時，隧道拐角處。
    林離的青銅長刀插在牆壁縫隙中，穩住被氣流掀動的身形，麵具下的眉頭緊緊皺起。
    ‘兩個無塵之地對撞？這第二人什麽來頭……？’
    他反手抽出長刀，刀身上的煉金紋路微微發紅。
    “再這樣下去，這破隧道搞不好會塌啊。”
    ……
    突然，一聲尖銳的金屬斷裂聲從戰場中心傳來！
    明巒的合金長刀，終於承受不住雙重言靈的壓迫，斷成兩截！
    “哢——”
    此時，另一邊的林離正看得起勁，下一刻卻....
    “叮鈴鈴！！”
    刺耳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隧道中炸響。
    他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芬格爾那張欠扁的大臉。
    ‘該死！這混蛋早不打晚不打！’
    隧道深處的戰鬥聲戛然而止。
    幾乎同一瞬間，狂暴的風壓如海嘯般從黑暗中席卷而來，明巒顯然以為被包圍了，竟直接操控“無塵之地”朝隧道口轟來！
    “eva，緊急方案！”無奈之下，林離壓低聲音叫道。
    下一秒，他的手機自動切換到外放模式，一個機械化的電子音響起：
    【警告！結構穩定性降至臨界值！重複，隧道即將坍塌！所有人員立即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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