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師父讓他們忌憚的，從來不止個人實力的精進，更關鍵的是他那份化腐朽為神奇的能耐。”
    慕容軒的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麵，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語氣裏滿是對師父的敬佩，“我們這些追隨在他身邊的人，幾年前還都是些無人問津的小人物，可如今呢？我們個個都能立足一方，執掌勢力。在我看來，這份能‘點石成金’的能力，早已不止讓對方忌憚，更會勾起他們勢在必得的覬覦之心。”
    “第三，也是最核心的一點。”他話鋒一轉，聲音不自覺抬高幾分，“師父如今手握世衛穀，再加上我們幾人掌控的棲霞峰、禦獸穀，還有陳不凡前輩的古劍峰，九大勢力中已然占去大半。說句不誇張的，師父隻需一句話，整個大陸的局勢都要跟著動蕩。況且你們別忘了，這片大陸從前本是十大勢力，是師父當年瓦解了其中一方，才讓十大勢力變成如今的九大。換句話說，在那些人眼裏，師父‘要爭雄大陸’的苗頭早有跡可循，他們口中的說法，倒也算有了幾分‘佐證’。”
    “至於說他們的規矩究竟是什麽……”
    說到這兒，慕容軒臉上那副智珠在握的篤定驟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無措的尷尬。
    他抬手撓了撓後腦勺，耳尖微微泛紅，模樣竟有些孩童般的窘迫：“實不相瞞，我的那頭冰麒麟是師父所贈，雖說名字帶個‘冰’字，脾氣卻火爆得很。當時那黑衣人話都沒說完，它就炸了毛，直接撲上去要動手。要不是對方揣著什麽能隱匿氣息的特殊寶物逃得快，恐怕連骨頭都剩不下了……所以關於‘規矩’的細節，我是真沒聽清。”
    陳落凡的幾位老同學，當年都在禦獸穀外見過那頭冰麒麟，那場血肉橫飛、妖氣衝天的大戰，至今仍是他們記憶裏揮之不去的畫麵。聽慕容軒這麽一說，幾人忍不住莞爾，廳內緊繃的氣氛頓時緩和了幾分。
    一旁的慕容瑤，小臉早已憋得通紅。如今她雖已從霜葉仙子手中接過棲霞峰峰主之位，可涉世未深的她，對這些勾心鬥角的權謀算計向來一頭霧水。
    聽著哥哥條理清晰地侃侃而談，她心裏又慌又澀，既怕自己插不上話，又擔心辜負眾人的期待。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泛白，她終於鼓起勇氣，跟著小聲說道：
    “各位哥哥姐姐，我……我接掌棲霞峰的時日還短，這些天還在跟著霜葉師父學打理峰中事務，對大局的事懂的不多。至於這‘局中局’……”
    說到這兒，她的臉更紅了，銀牙輕輕咬著下唇，像是在懊惱自己的無用。醞釀了好一會兒，才垂著頭，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繼續道：
    “當初黑衣人來的時候，是我親自見的。那人壞得很，上來就拿師父威脅我，隻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很久沒見過你師父了？要是不想他出事，最好答應我的條件。’我當時一聽就慌了神，差點就應下來了。幸好霜葉師父及時趕來攔著我，不然我……我真是太沒用了，那會兒心裏亂得像一團纏成結的線，根本沒仔細聽他說什麽規矩。這些分析的事，隻能拜托哥哥姐姐們了。”
    話音落時，晶瑩的淚珠已忍不住從她眼角滑落，砸在衣擺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慕容軒連忙上前將她摟進懷裏，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一邊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不怪你，是那黑衣人太卑鄙，用師父當籌碼算什麽本事。”
    在場眾人裏，還沒開口的隻剩刑連和紫蘇。刑連看了眼身側的紫蘇，她始終垂著眼，雙手交疊放在膝上，一副溫溫順順的“賢妻良母”模樣，顯然沒打算參與討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關於這局中局針對小凡的動機，慕容軒方才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邏輯清晰，也合情合理，我沒什麽要補充的。我就說說我對‘規矩’的看法吧，算是給大家提供個新角度。”
    “首先，最明顯的一點，這片大陸絕不允許有統一的勢力出現。”刑連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目光深邃，“不管是從幾大勢力過往‘互相製衡、絕不允許一方獨大’的曆史來看，還是從對方如今針對小凡的舉動來推，都能輕易得出這個結論。”
    “你們還記得嗎？之前小凡曾明確說過，要做這片大陸的主宰，結束各方混戰的局麵。可後來他卻突然停了手，再也沒提過這件事。以那小子的性子，若不是遇上了實在沒法解決的麻煩，絕不會輕易放棄心頭目標。我猜，當時他恐怕是觸碰到了這條‘規矩’，被人暗中‘提醒’之後，才不得不打消念頭。”
    “第二點是我從第一點裏推出來的，不算對方明說的，大家要是有不同想法，隨時可以打斷我，咱們一起探討。”
    他頓了頓，語氣多了幾分凝重：“這條規矩為什麽要禁止大陸出現統一勢力？要知道，統一本就意味著爭端減少，甚至徹底沒有爭端，對整個大陸的人來說都是好事。可如果反過來想，設局之人要的，或許就是‘不統一’。所以我覺得，這條規矩，或者說潛規則，根本就是要讓這片大陸永遠爭鬥不斷。這話聽著或許有些荒謬，但結合眼下種種跡象來看，這種可能性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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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連不愧是曆經世事的老人，想法或許在細節上不如慕容軒周全，可眼界卻看得更遠，一下子觸碰到了對方背後真正的目的。眾人聞言都陷入了沉思，連之前還在抹眼淚的慕容瑤，也停下了啜泣，認真聽著。
    就在這時，慕容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怯生生地囁嚅道：“我……我聽霜葉師父提過，咱們棲霞峰、古劍峰、禦獸穀這三峰所屬的勢力，雖說平日裏小爭端沒斷過，可彼此之間一直保持著頻繁的聯係，算是暗中結盟。師父還說過一個消息：兩個月前，魔王峰的峰主秦天好像卸了峰主之位，說是去了神聖帝國。”
    “而且據我們安插在魔王峰的探子回報，秦天卸任那天，有個氣息比他還強的人去過魔王峰，那氣息壓迫感極強，連探子都不敢靠近。後來秦天就是跟著那人一起走的，走之前還特意交代手下，‘按之前的計劃繼續，別出亂子’。”
    “我不知道這個消息和你們說的事有沒有關係……就是剛才聽刑連前輩說‘要大陸爭鬥不斷’，突然想起了這個。”
    慕容瑤說完，緊張地抬眼望著眾人，眼神裏滿是不安，難得鼓起勇氣說這麽多話，她既怕自己說的話和眼下的討論無關，又怕說錯了惹來大家的嘲笑。
    可她的話音剛落，刑連卻猛地一拍扶手，眼中閃過一絲亮意，興奮地說道：“這就對了！比秦天還厲害的能是什麽人？秦天已是九品靈師巔峰，能讓他心甘情願跟著走的，隻能是靈尊！為什麽要接他走？你們再想想，之前魔王峰一直在做什麽？”
    蝙蝠腦子轉得最快，幾乎是刑連話音剛落，她就脫口而出：“魔王峰是‘暗黑四勢’的領頭者啊！這些年一直帶著另外三個勢力，和以古劍峰為首的‘正道四勢’鬥個不停，死在兩邊爭鬥裏的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沒錯！”刑連重重點頭，語氣愈發篤定，“我剛才說過，設下這局中局的背後勢力，定下的規矩就是要讓大陸爭端不斷。那秦天呢？他是挑動爭端最積極的人，這些年把那四股勢力擰成一股繩，和正道死磕，正好符合了設局者的需求。”
    說到這裏，他猛地一拍大腿：“說不定秦天的離開，正是因為他‘挑事有功’，而獎勵，就是讓他進入神聖帝國！”
    刑連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解開了眾人心中積壓已久的疑團，廳內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可一旁的廚子卻還是皺著眉，撓了撓頭，嘀咕道：“不對啊，就算是要讓大陸爭鬥，可大家都是人類啊！就算不知道暮陰族將來會降臨，至少也該一起找萬化族的麻煩才對。像這樣攛掇咱們人類內部自相殘殺，到底圖個啥？難不成設局的人不是人類？”
    這話一問，眾人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還算熱鬧的大廳，瞬間又陷入了沉寂。
    廚子的話像一顆石子，砸進了眾人心裏。是啊，若設局者是人類，為何要眼睜睜看著人類內耗？可若不是人類，那又會是什麽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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