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目光齊刷刷聚焦過來的瞬間，宋臧先是一怔，臉上的錯愕還未褪去，臉色已“唰”地沉了下去，鐵青得如同淬了寒霜，淩厲的視線驟然掃向身後兩人。
    “去查！立刻清點人手，看看是誰的隊伍裏少了人！”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震得空氣都微微發顫。
    身後兩人皆是魔王峰的副峰主，聞言周身縈繞的黑霧猛地晃了晃，像是被這怒氣驚擾。
    二人不敢耽擱，同時轉身，低沉的命令如同暗箭般飛速傳向下方隊伍。
    兩分鍾的時間，在眾人緊繃的注視下顯得格外漫長。終於，兩位副峰主快步折返，神色凝重地回話：“峰主，此次帶來的人手一個不少，途中也從未有人擅自離隊，他們口中說的，應該不是咱們的人。”
    “不是我們的人？”宋臧眉頭擰成一團，轉頭看向慧真，語氣裏滿是質疑，“大師，你當真沒有看錯？”
    慧真雙手合十，行了個標準的佛禮，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宋峰主，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隻說那人與魔王峰氣息相近，周身同樣縈繞著這般黑霧，至於是否歸屬魔王峰，貧僧無從判斷。再者，世間是否有人能模仿這種氣息，貧僧亦不敢妄言。”
    “不可能！”宋臧猛地擺手，語氣斬釘截鐵，“我們周身的黑霧乃是魔王峰的獨門標誌，其中涉及的秘辛不便與諸位細說，但絕無可能被輕易模仿！”
    慧真聽出他語氣中的強硬，不再多言，隻又行了一禮，默默退回萬佛穀的隊伍中，閉目靜立，不再參與爭論。
    一旁的慕容瑤卻沒打算就此打住，無視宋臧的辯駁，再度開口：“宋峰主，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
    宋臧隻得將“黑衣人”的疑雲暫且壓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問。”
    慕容瑤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如鋒：“你們既已圍攻棲霞峰，想必對世衛穀、萬毒穀還有禦獸穀，也該有所動作吧？方才我試著聯係他們，傳訊符卻始終發不出去，這恐怕也是‘局中局’的布置？”
    宋臧沉默片刻，想著如今該說的也都說得差不多了，也不差這點信息，便點了點頭：
    “確實是‘局中局’的安排，具體用了什麽手段，我並不清楚。當初他們找我合作時，我也曾質疑過其他勢力是否會插手，他們隻說‘其他幾家自有專人對付，你隻管放心’。至於你說的傳訊受阻，不過是個簡單的隔絕陣法罷了。”
    “‘局中局’有這般實力？”慕容瑤麵露疑惑，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這大陸上能排上號的勢力就這麽幾個，咱們這裏已經占了五個。再算上他們要對付的另外三家，似乎就隻剩一個天機穀了？宋峰主覺得，天機穀那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會摻和進這種挑動內亂的事裏？”
    宋臧皺著眉仔細回想，語氣稍緩：“倒也未必需要天機穀親自出手。我記得‘局中局’的人提過，他們不會直接對世衛穀動手。一來是陳穀主不在穀中，二來，他們說‘一個勢力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所以我猜，他們大概隻隔絕了世衛穀與外界的聯係，沒做更多動作。”
    “那禦獸穀和萬毒穀呢？‘局中局’有沒有提過他們的情況？”慕容瑤追問的聲音不自覺地緊了幾分，禦獸穀穀主慕容軒是她的親兄長，也是她此刻最牽掛的人，隻是當著棲霞峰眾人的麵，她必須強壓下擔憂，不能亂了方寸。
    宋臧卻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這我就不清楚了。對方背後有尊者撐腰，我哪敢多問，當時也沒敢深究。”
    心中的疑問暫且有了答案，慕容瑤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不讓自己的擔憂影響到眾人。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臉上的愁雲卻驟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同百花盛放般的燦爛笑容，明媚得讓周圍的氣氛都輕鬆了幾分。
    霜葉仙子見徒弟突然變了神色，趕忙伸手扶住她的香肩，語氣帶著關切：“瑤兒，怎麽了？可是想到了什麽？”
    慕容瑤笑著拍了拍師父的手，聲音裏滿是釋然：“沒事的師父。方才我還在琢磨，要不要帶些人去禦獸穀看看情況，現在看來，倒是不用了。”
    霜葉仙子看了看身後同樣麵露疑惑的棲霞峰眾人，輕聲道：“瑤兒，你與慕容軒兄妹情深，禦獸穀於我們而言，本就如同一家人。你不必有顧慮，隻要你一句話，我們都願意陪你同去禦獸穀一趟。”
    “真的不必了師父。”慕容瑤笑著搖頭，眼底閃著欣喜的光，“我哥他……回信了！”
    “回信？你的意思是……”霜葉仙子猛地反應過來，語氣裏滿是驚喜。
    “嗯！”慕容瑤重重點頭，聲音裏難掩激動，“我哥說，禦獸穀的危機已經解決了！”
    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她忽然想起蝙蝠姐此前提過的、師父的計劃，眼神瞬間變得堅定。
    她先是朝著萬佛穀的方向拱手行了一禮，隨後又轉向古劍峰的劍天等人，語氣誠懇而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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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位前輩，今日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棲霞峰今日能得以保全，全靠眾位前輩出手相助，小女心中感激不盡。隻是，我並不想讓大家為棲霞峰做出無謂的犧牲。”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方勢力，緩緩道：“無論是古劍峰、萬佛穀，哪怕是今日前來尋釁的魔王峰與血魔穀，我們終究都是人類，同屬這片大陸的一份子。棲霞峰曆來不參與各方勢力的紛爭，所求的，不過是不願看到人類自相殘殺罷了。”
    話音落時，她的視線重新落回宋臧身上，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宋峰主，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
    “慕容峰主！”不等宋臧開口，古劍峰的海長老已忍不住沉聲開口，語氣裏滿是不解，“他們這般興師動眾圍攻棲霞峰，你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們？你不必怕！我們古劍峰與魔王峰本就素有嫌隙，真要開戰，哪怕拚至身死，也絕不會怪到你頭上！”
    在海長老看來，慕容瑤定是年紀輕、心腸軟，才會想放過魔王峰。可他們劍修向來性情直率，素來是“有仇當場報”，哪容得下這般欺辱？
    卻見慕容瑤緩緩搖頭，眼神異常堅定：“此事自然不會就這麽過去。棲霞峰定會討個說法，但不是向魔王峰討，而是向神聖帝國裁判團討！”
    “瑤兒，你想好了？”霜葉仙子輕聲問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擔憂。
    “嗯，師父，我想好了。”慕容瑤點頭，聲音清晰而有力，“神聖帝國裁判團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守護人類的生存與發展。如今‘局中局’漠視生命，擅自挑動人類內亂，動輒就要滅人宗門，這種行為早已超出了‘勢力紛爭’的範疇，是對整個人族的犯罪！我倒要看看，裁判團會如何處置此事！”
    霜葉仙子比慕容瑤更清楚裁判團的複雜，她麵露隱憂，壓低聲音勸道：“瑤兒，你的決定我們都會支持。隻是你要想清楚，即便你找到了裁判團，他們恐怕也未必會給你想要的說法。”
    “我知道，師父。”慕容瑤的眼神卻沒有絲毫動搖，“我清楚對方背後有尊者撐腰，裁判團或許也惹不起。可我就是要他們親口告訴我答案。若是連這件事，他們都無法站在公平的立場上決斷，那麽日後棲霞峰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他們多體諒幾分！”
    霜葉仙子看著徒弟眼中從未有過的強硬，心中微微一怔。她雖不知這個一向謙和的徒弟為何突然變得這般果決，卻隱約猜到，她心中定有自己的計劃，而這計劃，多半與她那位神秘的師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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