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鄭丹淵的第二次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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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澤輕輕推開審訊室的金屬門,門軸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室內柔和的燈光下,鄭丹淵已經端坐在椅子上。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王澤快步走到桌前,衣擺帶起一陣微風,“本來答應讓你們好好調整狀態的。”
    鄭丹淵擺了擺手說道:“沒事的王局長,我正閑得發慌呢。"他的聲音清脆得像鈴鐺。
    王澤在他對麵坐下,將深藍色文件夾在金屬桌麵上攤開。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審訊室裏格外清晰。“那我們繼續上次的審訊吧。”他翻開記錄到一半的檔案,鋼筆在紙麵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在被那夥海盜抓走之後,你怎麽樣了?”
    少年眼中的光芒忽然暗了暗。他無意識地摸了摸左腕上的一道環形疤痕,那是鐐銬留下的痕跡。“那天夜裏特別冷……”他的聲音輕了下來,“鐵鉤船長把我扔進了底艙,那裏堆滿了發黴的漁網和生鏽的鐵錨。”
    王澤注意到當少年說起“鐵鉤”這個詞時,睫毛難以察覺地顫抖了一下。他悄悄調高了空調溫度。
    “底艙有個小窗戶,能看到月亮。”鄭丹淵突然仰起臉,眼睛裏映著審訊室的頂燈,像是盛著碎鑽,“我就每天數著月相變化,想著……想著要是能變成海鷗飛走就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王澤看見他攥緊了製服下擺。
    鋼筆在記錄本上沙沙作響,王澤寫下“表現出將痛苦記憶浪漫化的傾向”時,筆尖微微頓了頓。他抬頭正要繼續詢問,卻看見少年正望著自己身後單向玻璃的某個虛點,眼神飄得很遠,仿佛透過金屬牆壁看到了驚濤駭浪。
    “後來呢?”王澤輕聲問,將一杯冰可樂推到他麵前。
    鄭丹淵雙手捧住冰可樂,冰涼感似乎讓他回過神來。“第三個月圓之夜,”他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的異能突然覺醒了。”茶水表麵泛起細小的漣漪,倒映著他突然亮起來的眼睛,“您知道當數十把劍對準他時,那個總炫耀鐵鉤的海盜是什麽表情嗎?"
    王澤看著少年臉上綻放的、帶著稚氣的得意笑容,卻在檔案上記下“創傷後應激反應”幾個字。當他再次抬頭時,發現鄭丹淵正望著自己記錄的手,少年立刻揚起更燦爛的笑容,但眼裏的光芒已經不一樣了——那是經曆過暴風雨的海員才會有的眼神。
    王澤的鋼筆在紙上輕輕一頓,墨水微微暈開。他注視著鄭丹淵的表情,少年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但那雙眼睛裏卻像是藏著風暴過後的海麵,看似平靜,深處卻暗流湧動。
    “所以,你在霧都流浪了一段時間後,遇到了月佳的父親……”王澤緩緩合上文件夾,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試探。
    鄭丹淵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水早已涼透,映出他微微失焦的瞳孔。他輕輕“嗯”了一聲,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他……是個好人,把我帶回了霧隱山莊。”
    王澤沒有立刻接話,審訊室陷入短暫的沉默。他能感覺到,鄭丹淵在提到“霧隱山莊”時,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一下。那是他遇見薑月佳的地方,也是失去她的地方。
    “之後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鄭丹淵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他的目光低垂,盯著桌麵上的某一點,仿佛那裏有什麽隻有他能看見的東西。
    王澤注視著他,片刻後,輕輕點頭:“我明白了,就到這裏吧。”他合上文件夾,站起身,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微微俯身,語氣柔和卻堅定:“如果你需要休息,或者想聊聊別的……隨時可以找我。”
    鄭丹淵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次審訊會這麽快結束。隨即又恢複成那種習慣性的、明亮的笑容:“謝謝你,局長。”
    王澤看著他,沒再多說什麽,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走向門口。在推門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鄭丹淵仍坐在那裏,背挺得筆直,可燈光下,他的影子卻像是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彎了。
    王澤回到辦公室後,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他揉了揉太陽穴,走向那張靠窗的皮質沙發。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剛躺下,意識就迅速沉入了黑暗。
    恍惚間,熟悉的潮濕氣息鑽入鼻腔。王澤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幽暗的密林。參天古木遮天蔽日,腳下是鬆軟的腐殖質。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配槍,卻發現自己的身形又變回了十六歲的模樣。
    額頭傳來輕柔的觸感。他微微側頭,看見白霜正跪坐在身旁。少女金色的長發垂落肩頭,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前額,琥珀色的眼眸中盛滿擔憂。火光透過樹葉間隙,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王澤忍不住輕咳一聲。白霜像受驚的小鹿般縮回手,臉上的關切瞬間被惱怒取代:“怎麽才醒?你睡了好久,怎麽叫都叫不起來!”她氣鼓鼓地捶了下他的肩膀,“搞什麽啊?很嚇人的!”
    王澤笑著揉了揉被捶的地方:“被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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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該!”白霜雙手叉腰,臉頰因為生氣而微微泛紅,“還不是你先騙我的。”她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等著,等一回去我就把這事告訴清霜姐!”
    林間的風突然變得急促,樹葉沙沙作響。王澤注意到白霜的火焰精靈們正不安地在她周圍盤旋,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苔蘚覆蓋的樹幹上。遠處傳來某種野獸的低吼,但白霜似乎毫不在意,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著他。
    王澤靠在一棵古樹上,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和白霜之間。少女正指揮著幾團火焰精靈在周圍警戒,躍動的火光映照著她認真的側臉。
    “說起來,”白霜突然轉過身,金色的長發在火光中如同流動的熔岩,“過去都沒和你說過話,竟然現在一起行動。”她挺直腰板,做了個誇張的提裙禮,“那就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白霜,異能是這些火焰精靈。”她驕傲地揚起下巴,“並且我在外麵可是沙影城的大修女,手底下有好多人呢!”
    王澤上下打量著這個少女,忍不住輕笑:“沒看出來。”
    “誰讓你看身高的!”白霜氣得直跺腳,周圍的火焰精靈也跟著暴躁地跳動起來,“我可是很厲害的!沙影城的孩子們都叫我白霜姐姐!”
    王澤看著少女氣鼓鼓的樣子,忽然想起什麽:“那你為什麽會加入遠征軍?”
    白霜的情緒突然平靜下來。她伸手讓一團火焰精靈停在掌心,琥珀色的眼眸映著跳動的火光:“是清霜姐來找我的。”她的聲音變得輕柔,“那是個沙塵暴剛停的傍晚,她披著一身月光出現在修道院門口。”
    王澤仿佛能看到那個畫麵——沙影城高聳的砂岩建築在暮色中泛著紅光,風沙磨蝕的修道院彩窗下,王清霜的白大褂上還沾著沙漠的塵埃。
    “她說要組建一支特別的隊伍,去探索沒人敢去的地方。”白霜的火焰精靈們安靜地環繞著她,“我本來想拒絕的,畢竟修道院還有那麽多孩子……”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又突然揚起,“但她說了句話——‘那些孩子長大後,也會麵對這些未知的危險’。”
    一陣風吹過樹林,火焰精靈們隨風搖曳。白霜轉過頭,直視王澤的眼睛:“所以我來了。為了現在的孩子們,也為了將來的孩子們,能在一個更安全的世界長大。”
    王澤望著少女堅定的表情,突然明白為什麽她會被困在這裏——這樣的理想主義者,在那個殘酷的戰場上必定傷痕累累。他正想說些什麽,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
    “該歸隊了。”白霜站起身,火焰精靈們重新活躍起來。她走了幾步又回頭,露出狡黠的笑容:“對了,你姐姐還說,如果遇到一個叫王澤的笨蛋,就替她好好教訓一頓。”
    王澤苦笑著跟上她的腳步。沙影城的修女,火焰的操控者,遠征軍最年輕的成員——這個嬌小的少女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故事?密林深處,遠征軍的旗幟隱約可見,而那張神秘照片上的黑暗,似乎又淡去了幾分。
    兩人踩著鬆軟的腐殖質前行,白霜的火焰精靈在前方引路,將幽暗的密林照出搖曳的光影。
    “小心腳下,”白霜突然拉住王澤的衣袖,“這片密林裏散布著小型沼澤。”她蹲下身,撥開一叢蕨類植物,露出下方泛著詭異紫光的泥沼,“一旦失足踏進去,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就會被具象化。”
    王澤正要回應,身後的灌木叢突然劇烈晃動。白霜猛地轉身,火焰精靈瞬間暴漲:“不好!”
    數十隻形似腐爛人形的怪物從陰影中湧出,它們沒有五官的麵部蠕動著,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膩聲響。白霜拽起王澤就跑:“是沼澤具象化的恐懼實體!別被它們碰到!”
    怪物們四肢並用地追趕著,速度快得驚人。王澤感覺後背一沉,一隻怪物已經撲了上來。他反手一記肘擊,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王澤抬起右手,一條鐵鏈頓時從掌心射出。
    “不要用異能!”白霜的警告晚了一步。鎖鏈貫穿怪物的瞬間,那沒有五官的臉突然扭曲成詭異的笑臉,發出咯咯的怪笑聲。
    王澤突然腳下一空,地麵不知何時已變成粘稠的沼澤。他掙紮著想要爬出,卻越陷越深。白霜的呼喊聲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越來越遠。
    沼澤沒過胸口的刹那,王澤的視野驟然扭曲。他看見——
    無垠的虛空中,無數星辰組成不可名狀的圖案。一個由星光凝聚的龐大身影緩緩俯身,祂的麵容在不斷變化,時而如萬千觸須交織,時而如無數眼球堆疊。當祂抬起由星雲構成的手臂時,王澤聽到直接回蕩在腦中的低語:
    “歸來吧,我的孩子……你屬於群星之間的永恒……”
    王澤的瞳孔劇烈收縮,他認出了麵前幻影的形象乃是傳說中的舊日支配者哈斯坦。枷鎖異能在這片精神領域完全失效,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成碎片——
    “王澤!”
    白霜的尖叫伴隨著灼熱的火焰席卷而來。王澤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跪在實地上,全身被冷汗浸透。白霜的火焰精靈組成屏障,將那些怪物暫時阻隔在外。
    “你看到了什麽?”白霜的聲音在發抖,她從未見過王澤露出如此恐懼的表情。
    王澤的呼吸還未平複,他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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