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禦醫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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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的學說是很極端的,遠沒有儒家的微言大義,和道家的中正平和。
    這也是無論孟子還是莊子,都稱讚墨子這個人,卻不看好墨家學說的原因!
    就像這篇《公儀》,墨家的目的是為了解構倫理綱常,告訴你君、父母、師他們絕大多數都不仁,你們不能向他們學,要學就要向天道去學!
    這裏的“仁”並不是“仁慈”、“仁善”的仁,它是“仁義禮智信”的仁!
    這個要求簡直就高的離譜,孔子弟子三千,能被孔子稱讚為“仁”的也就顏回一人。
    如果按著墨家的理論,其他那麽多賢德之輩就不值得我們學習了?
    換句話說,這天下絕大多數稱不上“仁”的普通人就沒有值得學習的地方嗎?
    對此,夫子說的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所以讀墨之前當先學儒,通過儒家的視角,用批判性的目光去看墨家,這才不會被他們帶偏!
    當然以墨子那恢宏的氣概,也不會在意你那點偏見的目光!
    王岡便是用這種方式去讀的墨經!
    他試圖以經義為根本立心,遍覽各家學術典籍,融為一爐,對照古今,淬煉於實踐,隻待爐開丹成!
    這是他的野心!
    然而此舉看似簡單,實則奇難!
    程顥曾言:“當今學者有三弊,溺於文章,牽於訓詁,惑於異端!”
    學古之聖賢,卻又不執迷於古之聖賢,甚至還要跳出到聖賢的思想外,另成體係,這何其難矣!
    別看張載、二程他們都做到了,那是因為他們是北宋五子,或者說正是因為他們能做到這些才能成五子!
    往後看看,修《永樂大典》和《四庫全書》的那些人,他們學識不淵博嗎?可他們中有人能跳出來聖賢的思想窠臼嗎?
    沒有,一個都沒有!
    包括劉墉、紀曉嵐這些後世演繹頗多的名人,都沉溺於古人詞章而不可自拔!
    明清兩朝,也唯有王陽明做到了,整了個《心學》出來。
    可這陽明心學除了培養出一大批無經義根本的袖手空談之輩,順帶掀起明末黨爭,其他也就沒什麽太大的實際作用了!
    王岡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創出自己的道來!這對天資的要求奇高!
    後來之人,很多都說張載的天資不高,靠六經循環而創道。
    而實際上這個天資不高是相對於同時代的二程、陸九淵這些驚才絕豔之輩而言,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碰瓷的!
    當然王岡覺得自己不隨便,他想試試,走出一條不同之路!
    他原以為蘇頌也是同道之人,畢竟對方也如他一般,先儒後墨,而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輕歎一聲,王岡披著如水般的月光,往家裏走去。
    ……
    翌日,早朝之後,王岡便在宮門前候著,不多久三位禦醫匆匆而來,見王岡如此慌忙上前見禮:“太醫令何故如此,我等自去便可!”
    王岡輕輕搖頭,微笑道:“禮不可廢,今日勞煩諸位拔冗,我不過是代學子們相候而已!”
    三人聞言,神色為之動容,隻覺能有此等太醫令,當真是學子之幸,他們昔日學醫,哪有這般好的師長啊!
    三人正色肅穆隨王岡而去,一路相談甚歡,言詞間可見王岡之博學,便是涉及醫術,他也能說出個道理。
    幾人對王岡印象頗佳,不禁想到還有人在私下傳言,王岡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原本他們還是有些擔心的,生怕起了齟齬,麵上不好看!
    現在看來,簡直可笑!果然傳言不可盡信啊!
    說話間,幾人來到太醫院,兩位判局早已帶人迎接在外,見王岡帶禦醫過來,連忙上前相迎,如此熱情讓禦醫們心中也是暖暖的。
    進了太醫院,陳判局陪同在一側,向三位禦醫講解今日的安排,三人也是客隨主便,含笑應下。
    “太醫令,你們這般安排,可是讓我們坐蠟了!”一位禦醫開口調侃道:“諸位同僚這般熱情,學子殷殷期待,若是我們隻說些尋常的東西,怕是要被罵啊!”
    “啊……哈哈……”跟著的眾人聞言皆是大笑。
    另一位禦醫也跟著笑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也反應了過來,這太醫院是要掏我們壓箱底的絕學啊!”
    “不錯,看來咱們這位狀元郎當真是七竅玲瓏心啊!在不經意間就把咱們都算計了進去!”
    “哈哈……”眾人又是附和大笑。
    王岡擺手笑道:“我這可是談不上算計啊!隻是我太醫局上下求知若渴,充分的展現出了尊師重道的理念,幾位若是不滿,大可糊弄過去!”
    “那不得被罵死!”一位禦醫接話道:“這若是被說成濫竽充數,還活不活了!”
    眾人又是大笑。
    王岡環視眾人,微笑道:“相比於諸位,我在醫術上算是外行,可我也有一點自己的見解,這行醫治病,乃是經驗之學,靠的是集思廣益,博取眾長,繼往開來!
    最要不得的,就是敝帚自珍,有些人因掌握了一付治療某種病的方子,便想靠此傳於子子孫孫,此乃妄想矣!
    醫術是在發展進步的,古之疑難,今之尋常爾!
    我輩醫官萬不可如此,當效先輩醫道聖賢,交流醫術,以救治世間萬民,推動醫術發展為己任!”
    “善!”眾人肅穆齊喝。
    三位禦醫望向王岡打目光充滿讚賞之意,何等心胸,何等氣魄!
    太醫局的眾太醫看向王岡,也是一臉崇敬。
    胡鐵牛更是驚詫的揉揉眼睛,大師父身上竟然有光,都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陳判局對王岡拱手道:“提舉,學子們那邊都已安排好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王岡轉頭看向三位禦醫,三人當即笑著推舉一人先來授課。
    當先那位禦醫笑著拱手道:“老夫學了大半輩子的醫,到還是第一次給人授課,一會若是出醜了,可不許笑話於我!”
    周邊響起善意的笑聲。
    一到安排好的教室前,眾人駭了一跳,教室內外全是人,都是來旁聽的學生,陳判局臉色有些不好看,想要驅趕。
    王岡微微搖手道:“彼輩有向學之心,我等又豈可拒之!維持好紀律,隨他們吧去吧!”
    臣判局點點頭,安排人去做。
    王岡看著禦醫進了教室,開始講課,又扭頭看了眼其他兩位禦醫,而後低聲問道:“靜室安排了嗎?”
    “安排了!”
    王岡微微頷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