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孟津渡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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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雲綾在益州如火如荼地練兵之時,北方的局勢也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懷州城刺史府,議事廳。
彥知節居於左邊上首位置,其下彥從武、淳於商、彥從勳、彥從皋依次而坐。
右邊上首位置則是赫連楚山,其下則隻有赫連乙山一人作陪。
不過看場中的形勢,氣勢占據上風的卻是赫連兄弟,反倒是人數更多的彥知節一方言行有些束手束腳。
隻見赫連楚山輕輕放下茶盞,淡淡道:“彥將軍,燕國國主已率軍渡河進占濮州,不知我等將何時攻打雒陽?”
聞言,彥知節略帶討好地笑了笑,出聲道:“我主已遣精銳秘密渡河,埋伏於孟津渡一帶。隻等時機一到,我等便可渡河!”
“哦?”赫連楚山瞥了眼彥知節等人,疑惑道:“姚宮主還有精兵未出?”
“不錯!正是這支精兵襲取了懷州,我等此刻才能安然在此議事。”
說這話時彥知節明顯帶著得意,絲毫不曾留意到赫連兄弟的臉色,直到淳於商輕咳一聲他才有所收斂。
赫連兄弟對視一眼,而後卻是赫連乙山開口道:“賀若欽已退守雒陽,有消息稱周帝又遣了傅明洮率左右驍騎衛來援,兵力多達十五六萬,彥將軍所言的精兵當真能保證大軍安然渡河?”
經過淳於商的提醒,彥知節也謹慎起來,隻保證渡河無憂,卻未再透露更多消息。
見此,赫連乙山看了看兄長,見其微微搖頭,便也不再多問。
雙方隨即商議了一番渡河的安排,赫連兄弟也就告辭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淳於商趕忙拱手道:“將軍今日有些忘形了,須知主上可是一再叮囑要提防赫連兄弟的。”
聞言,彥知節隻微微頷首,表示日後定然注意。
見此,淳於商也不好再說什麽,便扯開話題與彥家父子商議起了渡河之事。
另一邊,赫連兄弟走出刺史府,一路無言地直回城外軍營。
入得中軍大帳,赫連乙山方才皺眉說道:“大兄,那姚天君明顯是在防著我們呐,有這樣一支精兵卻直到如今才拿出來!”
赫連楚山默默坐回帥位,隨意抬手示意自家兄弟坐下說話。
待其坐定,他才徐徐說道:“中原人素來狡詐,姚天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你不會真相信他是誠心與我北涼合作的吧?”
聞言,赫連乙山趕忙搖頭,嗤笑道:“大兄,我怎會如此天真!隻是眼下大事未成,那邊卻已有了小動作,隻怕未來少不了要勾心鬥角。大兄,咱們是不是該提前想想退路?”
“退路早就準備好了。”赫連楚山笑著回道,說話時一臉的神秘。
見兄弟一臉疑惑地看來,他也不賣關子,直言道:“來時父親就告知於我,此番南下隻為挑動中原亂局,進而削弱大周國運。一旦攻克雒陽,我等即刻撤兵北返,讓他們中原人狗咬狗去。”
聞言,赫連乙山略帶遲疑道:“就這麽撤了?不占據一些土地?那可是勇士們用性命打下來的,就這麽回去該如何與陛下交待?”
“放心,咱們掠奪來的那些財物就足以交差了。”
赫連楚山麵上絲毫不見可惜,隻有一種大事盡在掌握的從容。
見兄長如此,赫連乙山雖還心存狐疑,卻也沒再多問。
他心裏很清楚,該他知道的即使不問兄長也會告訴他,不該他知道的問了也是白問。
這時,赫連楚山正了正神色,開口道:“下去後立馬準備渡河,不過要注意,精銳留在後麵,讓彥知節的人先過去。”
“是,大兄!”
天佑二十八年,二月。
在經過近半個月的準備後,集結於懷州的近三十萬大軍終於行動了。
彥知節以其子彥從皋為先鋒,率軍一萬渡河搶占孟津渡。
坐鎮雒陽的賀若欽早有防備,於孟津渡一線布置重兵,彥從皋激戰一日,終因後援不濟大敗而回。
次日,彥從皋再率精兵萬人渡河,隨行有三千北涼輕騎。
彥知節吸取了首日戰敗的教訓,親自趕赴黃河岸邊督促諸軍渡河支援。
激戰半日,孟津渡守軍漸漸不支,遣使向雒陽告急。
燕王傅明洮聞訊,未經請示,遂率左右驍騎衛北上。
賀若欽得報,大怒道:“豎子壞我大計!左右驍騎衛雖經整訓,然並未滿員,士氣不振,如何能與賊子野戰!”
旋即,其終是顧忌傅明洮皇子身份,不得不點齊兵馬北上支援。
卻說傅明洮領軍一路向北疾馳,行經北邙山隘口,忽而左右破空聲大作,箭雨兜頭向毫無防備的大軍射來。
一時間哀嚎遍野,無數騎士被箭矢射落馬下。
大軍本在疾馳,這些落馬的騎士即便一時未死,卻也難逃被後方戰馬踐踏的命運。
“衝過去!”
傅明洮深知此刻大軍無法停下,更無法轉向,唯有硬闖過去才有生路。
他手舞馬槊,一馬當先在前開路,倒是教大軍士氣為之一振。
然而好景不長,眼看便要衝出隘口,前方卻陡然殺出數千黑甲武士,個個披堅執銳,陣列齊整,手中更有著騎兵克星手弩瞄著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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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傅明洮暗道不好,尚不及反應,一撥弩箭便已襲來。
但見他奮力舞動馬槊打落弩矢,身旁的騎士卻一個個倒在了衝鋒的路上,看得他睚眥欲裂。
“啊!賊子納命來!”
傅明洮一聲怒喝,催動戰馬冒著弩箭衝殺上去,勢要為大軍闖出一條道路來。
親兵見狀,頓時駭得肝膽欲裂,紛紛不避生死拍馬趕上,唯恐傅明洮有個好歹。
就這樣,在親兵豁出性命的保護下,傅明洮終於衝到了黑甲武士陣前,這時他才驚覺麵對的敵人是誰。
黑龍衛!
那個情報裏個個有著不亞於後天境中品戰力的黑龍衛!
這一刻,他心中陡然生出退意,然而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隻聞他一聲暴喝,借著戰馬的衝擊力揮槊劈下,激起一道震耳的破空聲。
當麵的黑甲武士卻是不躲不閃,徑直舉起手中長矛直刺傅明洮座下戰馬,全然不顧可能取他性命的馬槊。
見此,傅明洮眼中閃過一抹錯愕,他從未見過有人在直麵戰馬衝鋒之時還能保持如此冷靜的。
就這一刹那的錯愕,卻讓他錯過了拯救戰馬的最後機會。
隻聞一聲痛苦的嘶鳴,戰馬人立而起,胸口處被長矛捅出了一個碗大的傷口,鮮血噴灑不止。
與此同時,馬上的傅明洮也被一股巨力掀翻,直直砸向後方的地麵。
護衛他衝鋒的親兵也沒好到哪去,竟是一個照麵便被黑甲武士掀翻在地,不待起身就已身首異處。
傅明洮處自然也有黑甲武士欲取他性命,卻被見機得快的親兵拚著性命攔下。
“殿下快走!”
這是親兵發出的最後一聲怒吼,隨後他便被黑甲武士斬落馬下。
傅明洮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冷不防背後被人一提,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同時還伴隨著令人作嘔的顛簸。
此時他才回過神來,抬眼一看,竟是賀若欽將他提到了馬上,正往來時路狂奔。
“賀若將軍?”
“噤聲!”
賀若欽一聲怒喝,教傅明洮乖乖閉了嘴。
這時他也看到滿地的屍體和那無主的戰馬,也不知驍騎衛到底折損了多少,但顯然會是一個令人痛心的數字。
再一看,卻見賀若欽帶來的兵馬正冒死掩護著驍騎衛撤退,而黑甲武士也已從三麵包圍了過來。
好在,賀若欽並不戀戰,救了人便高聲喝令大軍撤退,並未被黑甲武士纏上。
這一退便退回了雒陽。
一番清查,此役左右驍騎衛折損了近五千人,還都是精銳騎兵。
本就元氣大傷的左右驍騎衛算是徹底廢了,短時間內別想恢複有效戰力。
拿到戰報時,賀若欽出離的沉默,而傅明洮則是顫抖著身子,一雙虎目含淚,失力地跪了下去。
良久,傅明洮抹了把淚水,掙紮著起身衝賀若欽深深一拜,沉聲道:“此番是我之過,事後認打認罰,隻請老將軍許我留在軍中將功折罪!”
聞言,賀若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方才說道:“失了五千精騎,我軍難與叛軍周旋,唯有閉城自守一途。殿下,你留不留在雒陽已不重要,回長安去吧,請陛下早做安排才是。”
說罷,不論傅明洮如何懇求,賀若欽就是不允。
最後,傅明洮隻能含淚告罪一聲,交了左右驍騎衛的兵權,孤身一人出城直奔長安而去。
待其走後,賀若欽重重一歎,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住。
他扶住桌案緩緩坐下,旋即寫了一封戰報命人以八百裏加急送往長安。
翌日,這封戰報就擺在了天佑帝的案頭。
戰報中賀若欽並未有任何指責之辭,隻如實將北邙山一役的經過寫了下來,末了還自請以禦下不嚴治罪。
天佑帝非是昏聵之君,通過戰報已看出是傅明洮輕兵冒進,登時怒火中燒。
左右驍騎衛,大周的野戰主力,配備著最多的精銳騎兵,竟一戰折損五千之多。
看到戰報的那一刻,他甚至一度想要下旨賜死傅明洮。
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命王一安召集心腹大臣至禦前議事。
孟津渡失守,又折損了五千精騎,雒陽的局麵愈發艱難,他不得不提早做出準備。
不多時,盧之浩、杜進用、李懷仁等十餘人相繼趕到,連正在府中閉門謝客的公孫安世也被召了來。
君臣密議良久方才散去,一騎快馬很快出了長安直奔西北涼州而去。
同時,公孫安世也未回燕國公府,徑直出了長安,取道子午關而去。
他這個南山鎮撫使為了避嫌並未真正到任,此刻卻是必須要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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