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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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沙卷著熱浪撲打在駝鈴上,叮鈴的脆響被風揉成碎末,散在無垠的赭色瀚海裏。
    陳建文扶了扶被沙粒磨得發毛的護目鏡,鏡片後的眼睛盯著前方流動的沙丘——那是塔克拉瑪幹沙漠的脈搏,風一吹,便緩緩翻湧,像凝固了億萬年的巨浪。
    考古隊的駱駝隊在沙脊上拉出細長的影子,年輕隊員小張用圍巾裹住口鼻,隻露出一雙被曬得通紅的眼睛,帆布水囊在腰間晃出沉悶的聲響。
    離開新疆盆地邊緣的綠洲已七日,最後一片胡楊林的枯影早被拋在百裏之外,如今目之所及,唯有沙、風,和懸在頭頂的烈日。
    “老師,胡建軍說他的羅盤指針又在抖了。”隊員小張的聲音從隊伍後方傳來,帶著沙粒摩擦般的沙啞。
    陳建文回頭,看見胡建軍正蹲在沙地上,銅製羅盤在掌心打轉,指針像受驚的魚,在刻度盤上亂撞。
    他彎腰抓起一把沙,指縫間的細礫簌簌落下,燙得指尖發麻:“這裏地磁幹擾很大,雖然正常。我們跟著流動沙丘的方向走向走,就是陳教授你給的地圖上標識的地方了。”
    風突然轉了向,卷起的沙礫打在帳篷布上劈啪作響。最前麵的駱駝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噴出兩道白汽。
    陳建文抬頭望去,遠處的沙山正在緩慢“流淌”,向陽的坡麵泛著金紅,背陰處卻沉得像墨,明暗交錯間,仿佛有古城的輪廓在沙霧裏若隱若現。
    他摸了摸背包裏那卷泛黃的古籍拓片,上麵記載著千年前絲路商隊提及的“沙埋之城”。
    指甲縫裏嵌著洗不淨的沙,眼裏卻亮著比日頭更烈的光——他們要找的,就在這片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的心髒裏,在風與沙的低語中。
    “大家休息一會兒吧,都累了吧!”陳建文話音剛落,二十多號人便嘩啦啦放下工具,紛紛找背陰處坐下。
    戈壁灘上的毒日頭把沙礫曬得滾燙,空氣裏彌漫著塵土與汗水的鹹腥味。
    考古隊員們摘下草帽扇風,軍綠色的作訓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緊貼著脊背勾勒出起伏的輪廓。
    不遠處,兩名護衛戰士正用刺刀撬開軍用水壺,清水順著壺嘴淌進搪瓷缸,濺起細碎的水花。
    陳建文摸出腰間的地圖,粗糲的紙張被汗水洇出毛邊,他用鉛筆在標記處重重畫了個圈——拿著圖紙走向拿著羅盤的胡建軍。
    突然,一陣熱風卷著沙粒掠過,遠處的雅丹地貌在熱浪中扭曲成海市蜃樓。有人把毛巾浸濕覆在臉上,喉嚨裏發出滿足的喟歎。
    看著手中不斷顫抖的羅盤指針,胡建軍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緊盯著那指針,仿佛能從它的顫動中看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坐在胡建軍身邊的楊梨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開口問道:“怎麽了?你這是什麽表情?”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擔憂。
    胡建軍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可能要有沙暴了,而且還是那種極其罕見的黑沙暴。我們必須立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沙暴”這個詞,王班師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胡建軍,結結巴巴地說:“不是吧!沙暴?老胡,你可別嚇我啊!”
    胡建軍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嚇唬你?我有必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楊參謀的那兩位教授導師,他們應該比我更有經驗。”
    王班師連忙擺手,苦著臉說:“我才不去呢!我一靠近那兩位就有一種腿軟的感覺,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楊梨見狀,站起身來,對胡建軍說:“我去問問看。胡半吊,你跟我一起去吧。”
    胡建軍點點頭,跟著楊梨朝兩位張教授走去。
    楊梨走到兩位張教授麵前,禮貌地打招呼:“兩位張教授……”
    張夢夢菱)抬起頭,微笑著問:“有事嗎?”
    楊梨深吸一口氣,將胡建軍的話轉達給他們:“張教授,胡建軍說兩個小時後這裏會有一場特大沙暴,我們必須盡快找個地方躲避。您二位覺得呢?要不要跟陳教授溝通一下?”
    “大沙暴?什麽大沙暴?就憑一個神叨叨的敘述就說有風暴,天氣那麽好,怎麽可能?”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眾人的交談,語氣中充滿了質疑和不屑。
    胡建軍眉頭微皺,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了那個突然插話的人身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隊伍中的郝愛國先生。
    胡建軍麵沉似水,語氣嚴肅地說道:“郝愛國先生,我希望你在說話之前能夠深思熟慮。我作為領隊,對於這裏的環境和天氣狀況有著一定的了解和判斷。
    如果你對我的判斷表示懷疑,那麽你完全可以選擇不跟隨我們前進。我的任務僅僅是為大家帶路,至於是否相信我,這完全取決於你個人的意願。
    願意跟我走的人,我自然會盡力帶領大家安全前行;而那些不願意相信我的人,我也絕對不會強求,隻是希望你們能夠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說完,胡建軍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似乎在觀察他們的反應。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建文開口了:“好了,愛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胡領隊這樣說了,我們還是應該尊重他的意見。
    畢竟在這種地方,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胡領隊,就麻煩你幫我們找一個能夠避開沙暴的地方吧!”
    張夢夢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胡建軍是吧,奇門遁甲學的不錯。”
    胡建軍聽著耳邊傳來的肯定,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是長輩對晚輩的口氣,可是眼前的女人也沒比自己大多少啊!這讓他內心有點尷尬。
    張璃璃玹)看著站在原地的胡建軍,不禁有些著急地說道:“別傻站著呀!你不是說最多兩個小時就會有大沙暴嗎?這裏可不安全,趕緊去找個安全的避難所才是當務之急,這可是你的任務啊,還磨蹭什麽呢?”
    一旁的楊梨見狀,連忙推了推身邊這個突然變得有些呆愣的胡建軍,笑著說道:“走吧,別發呆啦!這可是給你表現的好機會呢。”說著,她便毫不客氣地拽起胡建軍,大步朝遠處走去。
    陳建文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地對張璃璃玹)說道:“兩位張教授,我看你們這是在故意考較胡領隊吧?”
    張璃璃玹)微微一笑,解釋道:“也可以這麽說吧。這胡領隊啊,是我一位忘年交的孫子。他聽說我也參與了這次精絕古城的保護性發掘工作,就托人帶話,希望我能稍微帶帶他。”
    陳建文轉過身看著胡建軍、楊梨、王班師三人跑去爬上了另一片沙丘:“這三個年輕人不錯,很有朝氣,考古是個枯燥的工作,能在考古這一行幹年輕且願意吃苦的年輕人還真不多。”
    張夢夢菱)微笑著說道:“曆史就像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而那些願意在這幅畫卷上留下自己足跡的年輕人其實並不少見。陳教授的幾位學生確實都相當出色,他們的理論知識看起來非常紮實。”
    陳建文聽後,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反駁道:“紮實又能怎樣呢?不過是些書呆子罷了,腦子死板得很,完全不知道變通。就拿我的學生郝愛國來說吧,他不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嗎?一點都不懂得靈活運用所學知識,而且還越來越自大,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不足之處。”
    郝愛國聽到老師如此評價自己,臉色有些尷尬,想要解釋一下,便輕聲說道:“老師……”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建文打斷了:“怎麽?我說你兩句,你就覺得委屈了?難道我說錯了嗎?”
    郝愛國連忙辯解道:“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覺得風水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科學依據,不應該被過分看重。”
    陳建文瞪了他一眼,嚴肅地說:“科學?你老師我搞了一輩子的考古工作,要科學有什麽用?曆史研究需要的是研謹,而不是科學。我又不是去製造原子彈,要那麽多科學知識幹什麽?”
    郝愛國滿臉驚愕,嘴唇微張,似乎想要反駁,但卻被陳建文嚴厲的話語打斷。
    “可是老師……”郝愛國的聲音有些顫抖,他顯然對陳建文的質問感到十分震驚。
    陳建文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別跟我說可是!”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憤怒,“你見過開棺就起屍的古屍嗎?你見過墓穴壁畫會讓人產生幻覺嗎?你見過蟲子控製幹屍嗎?”他一連串的問題如炮彈一般砸向郝愛國,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
    郝愛國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的臉色變得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汗。這些問題他確實無法回答,因為他從未遇到過如此離奇的事情。
    陳建文見狀,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然嚴厲地說道:“你來給我講講這裏麵的科學,愛國。讓你出國學習,是讓你去學習國外的一些考古新理論的,不是讓你因噎廢食、一葉障目的。”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郝愛國,似乎想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張夢夢菱)帶著微笑,她快步走到陳教授身旁溫和地開口:“陳教授,小胡領隊回來了!”接著,她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緒,然後繼續說道:“我們得趕緊收拾一下東西,跟著小胡同誌一起出發了。您看,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如果真有大沙暴,我們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