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下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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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進門後,就一直沉默的林采薇,見到這幕後,終於忍不住發出“啊”的一聲驚叫,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口,然後猛回頭,跑出逄宅,手搭在門前的樹幹上,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
    蕭麥則收回陰符劍:“愚蠢,自斷一臂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把命填上。”
    出賣林淵的人已解決,他這便準備前往下一站。
    結果沒走出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瞎子,你殺了我爹,我遲早要你死!”
    原來是逄冠的二兒子,剛才被打得近乎昏厥,這會兒已經緩過勁來。
    親眼見到老爹被打死,他趴在地上,目眥盡裂,頂著滿臉的血,好似一頭絕境猶鬥的獅子。喊出的每個字都拚盡了全力,露出了野獸般森白的牙齒。
    “有種!”蕭麥欣賞他的勇氣,“配當我的死敵。”
    畢竟這個年紀,說難聽點,瞅準機會報複一下林采薇綽綽有餘。
    逄冠在京兆府當差這些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家宅修得很氣派,院子裏不但有私磨還有一口私井。
    蕭麥拎起對方,大步流星就把他摁到了井邊。
    好漢不吃眼前虧,本來很硬氣的二兒子,見蕭麥要拿他填井,立即換了副麵孔,不停地討饒,道歉,哭喊救命,雙手扒在井上不讓自己掉下去。
    “你今天要是能爆種,憑凡人境反殺我這個丹田境,我就饒了你,不然就給我下去!”
    蕭麥抬腳,踩在對方後頸上,往下一壓,他便承受不住那千鈞之力,“撲通”一聲掉進了井裏。
    聽到對方還在水裏撲騰,蕭麥又去到一旁,把幾百斤重的石碾子拎過來,往井裏一扔。
    “咚——”
    一聲巨響,水浪濺出井口,呼救聲戛然而止。
    蕭麥從來不是殺人狂魔,他很少會從殺戮中獲得快意,輕易不會取人性命。
    唯獨這次,動手之後,不但沒有無奈,反而十分暢快。
    “當年我都不敢在高手麵前亂說話,連報仇都是在心裏喊。”
    “不是主角,你裝什麽。”
    暢快地深呼吸兩口,蕭麥才走出逄家。
    “采薇,咱們該走了。”
    林采薇的心情剛剛平複,聽到蕭麥的聲音,轉身再見到他,驚得騰騰後退一步,全身因恐懼而戰栗得發抖。
    京城中早就流傳著,蕭麥殺人如麻的煞神傳說,她自然也聽過不少。
    但傳說歸傳說,這次是親眼所見。
    蕭麥察覺到林采薇的驚慌,深吸一口氣,上前說道:“你應該親耳聽到了,確實是他出賣了你兄長。”
    “嗯。”林采薇應了一聲,許久才緩過來,說道,“謝謝蕭大哥。我……我隻是……好害怕……”
    “嗚嗚——”
    林采薇捂著紅腫地眼睛,無淚地哭了出來。
    “我是不是太軟弱了,連仇人不敢殺!我不配做兄長的妹妹,我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幫他報仇。嗚嗚——”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足夠善良的人,即使見到仇人被殺,也會感到難過。采薇,守住你的善良,沾血的事情,還是交給我這種人來做。”
    蕭麥抬手,在林采薇肩膀上輕拍了兩下。
    這一刻,采薇好似受了莫大的鼓舞,抽泣著,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
    乾豐賭檔被砸的消息,迅速傳到了賭王的巢穴——金窟。
    住在金窟周圍的百姓,有時候會覺得很奇怪,感覺自己所居住的世界是不完整的,就像是被一種無形之力生生地剝掉了一塊。
    可當他們真正試圖尋找這方缺失的天地時,又總是一無所獲。
    這方天地,便是金窟。
    金窟分為上下兩部分,地上部分,是賭王程精誠窮奢極欲,更在皇宮之上的宅邸;地下部分,則隱藏著積聚起來的無窮財富,以及能夠賺取這些財富的秘密。
    據有幸進入過地下部分的人說,那裏麵的空氣,都彌漫著金銀的香甜。
    此刻,賭王就斜倚在他那黃金打造的太師椅上,悠閑又優雅地削著手裏的水晶梨。
    他看起來不到五十歲,保養得極好,麵皮因長期不見天日,顯得比普通人白淨許多。
    一雙手,如女子般修長而漂亮,賭場上的萬千絕技,就在這雙手上。
    堂下一個身材豐腴的粉衣少女正在翩然起舞,飄飄若仙的衣袂,拂起滿地金黃色的“楓葉”,如蝴蝶般繞身而飛。
    春蔥白般的柔夷,像是從少女身上長出的花瓣,不斷變換著各種形狀,時而掠過臉頰,與那張狐仙轉世般充滿魅惑的容顏相映成輝。
    奇怪的是,有舞而無樂。
    隻因少女的存在,完全就是堂上的背景板。
    賭王與他的軍師、親信及一幹打手,目光都落在她跟前那副擔架上。
    乾豐賭檔的檔頭兼賬房就躺在上麵,腦袋被裹得像個白花花的粽子,麵門中間透出一片殷紅的血跡,此刻仍不省人事。右手搭在胸前,三根手指變形,掰都掰不正。
    臉頰紅腫,跟豬頭一樣的莊家,正在哭訴蕭麥打砸賭檔、廢掉馮金的經曆。
    不論是來自金窟的威壓,還是對蕭麥的憤恨,都令他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伴隨著他的講述,大廳內的空氣,仿佛都冷得凝結成了冰塊,吸到肺裏,全身生冷。
    “砰!”一個滿臉橫肉,脖子上掛著金鏈的壯漢率先摁捺不住,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金樽玉盞呤叮作響,他須發皆張,怒吼道,“一個藉師之名的臭瞎子,逞凶逞到我們頭上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往後誰還會把黑道放在眼裏!”
    另一個刀疤臉的漢子亦陰惻惻地笑道:“就算是天上仙人、地上宗師,也不能壞了地下世界的規律。王爺隻需一聲令下,我親自出手,把那小子剁碎喂狗。”
    賭王的軍師,一個麵皮焦黃,留著山羊胡的幹瘦老者,慈祥地捋著胡須,語氣也很和藹,但話裏的殺氣之重,如同浸染過血海:“將門、捕門之流,自然要給風雲島麵子,但我們是黑道,不處理瞎子,又與白道何異?”
    話音未落,忽聽“砰”的一聲,殿門洞開,一襲高挑纖細的倩影,步入金窟之中。
    原本專於議事的眾人,一齊將目光投來,便再也挪不開,甚至於把乾豐賭檔、處理蕭麥之類的事情都給忘了。
    甚至於黃金寶座上的賭王本人,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他擺了擺手。
    守在殿門的護衛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正在演出的舞女,就把她往殿外拖去。
    舞女臉色大變,拚命掙紮著向台上之人伸出手:“王爺,再給奴家一次機會吧!”
    能融化無數英雄心的吳儂軟語,堂上眾人卻充耳不聞。這般表現,不配成為金窟以美色控製世人的工具。
    他們此刻眼中隻有剛來的那名女子。
    媚骨天成,妖姿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