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麥又想到另一種可能：“他們是想殺死薑達，再嫁禍於我？”
    當然，正常情況下沒人會信，可捕門偏不走正常路，從上到下一口咬死，殺死薑達的就是蕭麥。那他就會徹底身敗名裂，背上忘恩負義、殺害兄弟的罵名被放逐江湖。
    這種可能，比直接派出殺手刺殺自己，要稍微靠譜那麽一些，但也存在許多致命的漏洞。
    就比如，二人選擇脫離大部隊，單獨來勘查現場，是個隨機事件，萬一當初選擇帶著大部隊一起來，目擊證人不就會讓敵人的謀劃成空嗎？
    蕭麥對第二種可能，持保留懷疑態度。
    “老大！”“薑指揮！”“蕭指揮！”
    不遠處傳來上章隊的呼叫聲。
    “我們在這兒！”
    眾人聽到蕭邁的呼聲，立即趕到了懸崖下麵，見到滿身是血的薑達大吃一驚。
    “老大，你怎麽了？”
    與薑達關係最親密，幾乎整日形影不離的三人，行至近前立即跪下來查看他的傷勢，那股慌亂幾乎要從聲音裏衝出來。
    其中一人更是差點落淚：“蕭指揮，這是怎麽回事？”
    薑達深吸一口氣，解釋道：“別慌！蕭大夫妙手回春，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這叫沒事啊？”
    眾人駭然，不敢相信他的話，正常人流這麽多血，估計早就沒命了。
    這時，蕭麥說道：“我們剛剛遇見了刺客。你們出兩個人回捕門牽馬車，連著把大夫也請過來。記住，刺客可能沒走遠，執行任務時要小心。”
    聽說有危險，眾人頓時麵麵相覷。
    三兄弟中最年長的一個，忽然靈機一動：“我們拾些木柴，做個擔架出來怎麽樣？”
    蕭麥道：“馬車、轎子、滑竿、擔架沒區別，總之都得叫大夫。”
    他聞言，立即下定決心：“老三，咱倆回去叫人，老四，留下來照顧大哥。”
    “二哥，還是讓我去吧！”
    三人簡單地推讓了一下，很快做出決定，讓老二、老三前去。
    剩餘的人，蕭麥又指揮他們用帶來的工具進行挖掘。
    殺人埋屍時，一般不會埋得太深，因為土質越往下越堅硬，挖起來十分費力。臨時起意的凶手，往往又十分害怕被發現，沒有那個心力挖太深的坑。
    果不其然，捕手才往下挖了一尺多，就見到了一個人的膝蓋。
    “噠噠噠——”
    等五個人全部被挖出來時，不遠處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這些人胯下騎馬，手舉火把，在夜色中排成一條長長的火龍。
    負責站崗的上章隊捕手，遠望其形似捕門兵馬，立即派人前去查探，果然是本部來援，馬上接應至現場。
    援兵由今晚留守捕門值班的高勝寒、段莫悲帶隊，總計將近二十多人。
    “兄弟，傷得重不重？”高勝寒一來，便對薑達噓寒問暖，“忍著點，大夫馬上就到。”
    “多虧有蕭麥，他救了我的命。”薑達這會兒倒還很清醒。
    高勝寒抬頭看向蕭麥，神色不複之前的敵意和盛氣淩人：“保住捕門一名指揮，這是大功一件。我回去就給你請功。”
    “嗬，虛情假意。”蕭麥心中冷笑。
    他與高勝寒間頗多齟齬，隻差公開當麵撕破臉，此刻當然不會給他留麵子，開口問道：“上章隊還沒來得及向本部求援，您怎麽就來了，未卜先知嗎？”
    高勝寒道：“聽說你們連夜出城，是為尋找白日失蹤的見習捕手。我擔心你們人手不足，就親自過來查看。”
    蕭麥道：“出城找人是我的計劃，半路才告知薑達，中途並未有人回返報信，高校尉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高勝寒道：“上章隊找了他們整整一天，這麽大的事情，我當然知曉。”
    蕭麥道：“上章隊找了一天，校尉都沒管，偏偏我一出手，您就大軍來援？”
    高勝寒的語氣漸冷：“就不能是巧合嗎？你白天不也沒管。”
    蕭麥不依不饒：“我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裏，校尉直接就找到了，真巧啊。”
    高勝寒：“……”
    段莫悲見狀，上前打圓場：“別吵了，大家殊途同歸，都是為了案子，一定要團結。”
    “哼。”
    蕭麥冷哼一聲，拱手對段莫悲說道：“人已經挖出來了。段大哥，所有見習捕快都受過您的訓練，請辨認一下，他們是不是梁青幾個？”
    天氣尚寒，屍體還沒有腐敗，負責挖掘的捕手，找來清水幫他們把臉洗幹淨，幾乎跟活著的時候一樣。
    每個人，都被用繩子把手、腳、腰捆在了一起，這樣就完全沒辦法掙紮。
    段莫悲舉著火把，逐一仔細辨認後，立即點頭道：“不錯，就是梁青他們幾個。”
    “身份既已確認，那就開始屍檢。”
    “時辰尚早，等天亮之後再驗不遲。”段莫悲提議道，天邊已經微微泛濫，夜色正在退卻。
    “兵貴神速。我不怕黑，親自屍檢。”
    另一邊，高勝寒向薑達問起了當時的情況。
    薑達傷勢嚴重，失血較多，勉強打起精神，回複高勝寒的問題：
    “蕭麥收到線報，說強圉隊的五個見習捕手好像出事了，就邀我出城一塊兒找。我們找了很久，終於發現痕跡，一路尋至此地，結果遇到了一個神秘人……”
    聽薑達說完趕走刺客的過程，高勝寒問道：“你有親眼看見，蕭麥擊中刺客嗎？”
    “沒有，卑職當時頭暈眼花，可就算是耳聰目明，也肯定看不見——因為凶手會隱身。”
    “京城外那麽一大片地方，這裏更是山連著山，你們怎麽就能準確找到目標？”
    “因為，因為……”薑達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線報裏殺死梁青幾個的，就是強圉隊掌旗——郭鐵。”
    高勝寒臉上肌肉一陣抽搐：“沒根據的話不要亂說，更不要輕易懷疑自己人，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們有根據的！”薑達立即反駁，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在城防營守門士兵處，我們見到了郭鐵的出入城記錄，梁青他們就是被郭鐵帶出城的。然後根據出入城的時間，減去殺人埋屍的時間，就能得到一個大致的區域，挨著一點一點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