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四下皆驚。
    高勝寒尤其睜大雙眼。
    還有屍體？
    這事兒沒人告訴過我啊！
    “郭鐵啊郭鐵，我以為我已經夠囂張了，沒想到你小子比我還狂，連自己人都殺！”
    就在昨晚，蕭麥跟薑達一出門，高勝寒就派人查問，得知二人是出城查案，還查到了郭鐵頭上。
    他預感到大事不妙，立即親自跑去郭鐵住處，屏退眾人，仔細盤問了一番。
    郭鐵一開始還想裝傻充愣，最後頂不住高勝寒的壓力，把昨晚出城活埋五個見習捕手的事說了一遍。
    高勝寒聞言差點心肌梗塞。
    這些年他擠兌走，甚至擠兌死的人多了，但沒有一例是親手或派人把在職捕手直接幹掉的。
    原因很簡單，捕門是捕神的捕門，隻有捕神才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任何試圖侵奪這份權力的人都是在玩兒火。
    高勝寒被郭鐵的妄為氣了個半死。
    但郭鐵身為高勝寒的心腹，一來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二來也確實是把好用的刀。一旦落入蕭麥手裏，將對自己大大不利。
    思來想去，高勝寒決定還是硬保。
    他在賭，賭捕神為了掩蓋家門不幸，也會把真凶帽子扣到別人頭上，於是立刻進行了部署。
    擔心應對有所疏漏，他還問了郭鐵好幾次，郭鐵拍著胸脯向他保證，能說的都說了。
    現在蕭麥宣稱，這塊地皮下麵還有屍體，也就是郭鐵殺了不止一波？
    高勝寒再抑製不住，攥緊拳頭，發出咯咯的骨節錯位聲，以及令周圍人發抖的森森寒意。
    “簡直可笑，誰會在原地重複埋屍，收隊！”
    “校尉隨意，反正我一個人，也能把屍首挖出來。”
    說罷，為了把真凶繩之以法，蕭麥不顧自己指揮的身份，直接趴在地上，像警犬一樣深嗅地麵。
    屍體淺埋之後，有機質會滲出，改變土壤成分。
    尋常人肯定發覺不出其中的區別，但蕭麥有機會。
    高勝寒站在坳口，周圍簇擁著大批捕手，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校尉尚且如此，其他人自然也隻能原地幹站著。
    上百名捕手、掌旗、指揮，全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蕭麥一個人表演。
    蕭麥則視周圍人的目光如無物，一心撲在地上。
    過去不多時。
    忽然，他在經過的一方土地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氣息。
    “就是這裏。屍體就在下麵！”
    蕭麥猛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然後解下腰間葫蘆，灌了一大口毒酒來增長氣力，便拿起豎在崖壁旁的鐵鍬，“哐哐哐”地開始了挖掘。
    他指的地方，下麵真的會有屍體嗎？
    一時間，這成了所有捕手共同的疑問。
    高勝寒身上冷意尤甚，好半天想出一句：“蕭麥，你是想破壞現場嗎？”
    “要不要賭一把，就賭下麵有沒有屍體。”
    “……”
    “沒話了是吧，我有！高校尉放著跟梁青幾個有深仇大恨的郭鐵不管，非要歸罪於一個莫名其妙的刺客。那好，假設郭鐵不是第一次在這裏埋人，那待會兒挖出來的屍體，必定是郭鐵的仇敵。至於那個刺客，世上總不會有那麽巧的事，專幫郭鐵殺人吧！”
    蕭麥將氣全開，把鐵鍬揮舞得像風車，不多時，一鍬下去，好像觸碰到了什麽東西，同時一股細微的異味逸散開來。
    他放下鐵鍬，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去，將那塊東西周圍的土石扒開，將之拿了出來。
    “高校尉，看清楚，這算不算鐵證！”
    這一刻，一百多雙眼睛看得分明，那是一根早已腐朽的人骨。
    接著，一雙又一雙的眼睛，從蕭麥處挪到了高勝寒身上，就連他的親隨，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這一刻，高勝寒的憤怒達到極點，無奈亦達到極點。
    他扭過頭，掃視群山如鐵，終於憤恨地吐出了一個字。
    “挖！”
    上百名捕手得令，立即下場開挖。
    挖到最後，山崖下麵枯河旁邊，小山坳中，被捕門整個犁了一遍。
    結局包括蕭麥挖出的在內，一共發現了三個埋屍坑，共四具屍體。
    根據腐爛程度，也能看出凶手作案時的心態變化，剛開始一次隻埋一具，第三次是一次兩具，第四次則是一次五具，膽子是越來越大。
    參與挖掘的捕手們，見到這種情形，都忍不住揶揄：
    “再這麽下去，郭鐵是不是準備把全京城的人都埋進去？”
    “以前有好幾次見到郭掌旗忘了行禮，感謝掌旗不埋之恩。”
    ……
    待現場徹底勘查完成，用辟邪之眼也發現不了遺漏後，蕭麥宣布結束調查。
    高勝寒也立即不耐煩地宣布正式收隊，同時下令：禁止蕭麥參與後續調查。
    “行，按規矩辦事，你有權力不讓我參與調查，但你沒權力讓我不參與監督啊！”
    蕭麥擺出一副死磕這樁案子的勢頭，得不到一個完美的結果誓不罷休。
    高勝寒對此既厭惡又忌憚，畢竟上一次蕭麥死磕的案子，是市正監案。
    他回到捕門後，立即下令將強圉隊青旗所有捕手控製起來，投入捕門大牢。
    再聯絡京兆尹和武德、文昌兩座縣衙，傳喚近幾年所有失蹤案家屬，前來捕門辨認屍體。
    之後又向上峰寫了個簡單的匯報，說明案情進展。
    此時，因參與調查的捕手很多，回到捕門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轉眼間捕門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一時間所有人都在談論。
    不談論不行。見習捕手，也是入了捕門名冊，授過戎衣和令牌的，絕對算是捕門一員。
    現任掌旗殺害捕手，還是用活埋這種手段，還一次性埋了五個！
    “這郭鐵千刀萬剮都不足以平民憤啊！”
    “要是讓他過關，是不是說，掌旗就是可以活埋捕手？那指揮也可以活埋掌旗，校尉可以活埋指揮，捕神可以活埋校尉嘍？哦，最後一個好像還真可以。”
    “大哥！小弟以後要是有做錯的地方，您隨便打隨便罵，就是千萬不要活埋，我怕黑。”
    “開玩笑，我怎麽會活埋自己的兄弟呢？”
    “嗚嗚，我現在還沒有轉正，是不是也有被活埋的風險？嗚嗚，媽媽，我想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