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全冠清之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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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的暗流總在茶盞傾翻的刹那奔湧。
    洛陽城醉仙樓的碎瓷尚未清掃幹淨,說書人的醒木已將"蕭峰首徒"的名號敲得震天響。
    從江南畫舫到塞北驛站,從皇宮大內到丐幫分舵,三教九流的茶餘飯後,都在咀嚼這段令人戰栗的秘辛——
    傳言說洛陽街頭驚現白衣少年,衣袂翻飛間顯露的正是蕭峰成名絕學,那套曾讓大宋江湖屍橫遍野的武功路數。
    更讓江湖震顫的是少年的底細。
    有人在嵩山腳下的酒肆賭咒發誓,說親眼見著那少年不過弱冠之年,掌心的繭子還未生全,腕骨卻能震斷三流高手的兵刃。
    揚州鹽幫的眼線傳回消息,稱少年施展的般若龍隱太虛拳竟與之前蕭峰在少室山力戰群雄的招式如出一轍,招式間隱隱帶著北地蒼狼的狠厲。
    "乳臭未幹的小子也配稱蕭峰傳人?"
    衡山派長老將茶碗重重摜在青石上,飛濺的茶湯在地麵蜿蜒成血色溪流,"可他那招亢龍有悔......"
    話未說完,屋內眾人已陷入死寂。
    誰都記得十年前雁門關外,蕭峰以這招震碎十八麵玄鐵盾牌,暗紅披風在血雨中獵獵作響的模樣。
    丐幫分舵的密信雪片般飛向總舵,泛黃的信箋上墨跡未幹:"此子雖功力尚淺,然招式精奇,分明是降龍十八掌的變式......"
    字裏行間浸透冷汗,仿佛寫信人正被無形的掌風壓得透不過氣。
    而在西夏王宮的密室裏,國師摩挲著情報卷軸冷笑:"雛鷹初啼,正是折翼的好時機。"
    流言如瘟疫般侵蝕著江湖的每道縫隙。
    有人說少年身懷蕭峰畢生武學精要,藏著能顛覆武林格局的《降龍秘典》;
    也有人賭咒他是遼國埋下的暗子,劍鋒所指便是大宋江山。
    夜幕降臨時,無數道黑影掠過洛陽城的飛簷,朝著少年棲身的小院匯聚,簷角銅鈴在風中發出嗚咽,似在為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哀鳴。
    洛陽城丐幫總舵內,議事廳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不定,將眾人的身影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宛如群魔亂舞。
    檀木長桌上擺滿了各地傳來的密報,最上麵那份關於“蕭峰之徒段喬”的情報,被茶水洇濕的邊角微微卷起。
    “諸位!”
    丐幫幫主全冠清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青銅燭台上的火苗也隨之劇烈搖晃,將牆上“義薄雲天”的匾額照得忽明忽暗。
    “那蕭峰害得我丐幫數位前任幫主命喪黃泉,如今他的孽徒竟敢在江湖上耀武揚威,此仇不報,我等何麵目立於江湖?”
    全冠清劍眉倒豎,眼中滿是怒色,腰間的九節打狗鞭隨著話音重重甩在青磚地上,炸開一聲驚雷般的脆響,驚得簷下棲著的夜梟發出淒厲長鳴。
    “幫主所言極是!”
    滿臉虯髯的執法長老霍然起身,腰間的打狗棒隨著動作撞出清脆聲響,鐵蒺藜裹著的棒頭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殺了那小子,不僅能為曆代幫主報仇,還能讓我丐幫重振威名!
    到時候,江湖上誰不敬畏咱們?”
    他說著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三道猙獰的爪痕,
    “這是當年蕭賊在開封酒樓裏留下的!
    今日定要讓他徒弟血債血償!”
    此言一出,廳內頓時響起一片刀劍出鞘的錚錚聲。
    “且慢!”
    傳功長老拄著龍頭竹杖顫巍巍站起,雪白的長須無風自動,渾濁的眼珠卻閃爍著精芒,
    “老叫花子倒覺得,強攻未必是上策。那小子雖羽翼未豐,可蕭峰的傳人豈會沒有保命手段?
    依我看,不如放出風聲邀他赴英雄宴,在酒菜裏下十香軟筋散——
    等他內力盡廢,便是案板上的魚肉!”
    他陰惻惻地笑起來,齒縫間漏出嘶嘶冷氣,驚得鄰座的長老下意識摸向懷中的解藥。
    “妙啊!”
    掌缽龍頭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身旁的米袋簌簌落灰,
    “不過光下毒還不夠!
    咱們得在宴會上設下三十六處機關,就算他是鐵打的羅漢,也得被絞成碎末!
    事成之後,把他的屍身吊在洛陽城門上示眾,看哪個不長眼的還敢自稱蕭賊傳人!”
    他越說越興奮,嘴角溢出的涎水沾濕了補丁摞補丁的衣襟。
    “諸位的法子雖妙,卻漏了最要緊的關節。”
    坐在末席的淨衣派長老突然開口,手中折扇“唰”地展開,扇麵上“降龍伏虎”四個狂草大字幾乎要刺破紙麵,
    “那小子身懷的可不止降龍十八掌,聽聞還有蕭峰在雁門關領悟的‘擒龍功’殘卷。
    依在下之見,不如先散布謠言,說朝廷懸賞萬兩黃金要他項上人頭——
    等各路江湖宵小與官兵鬥得兩敗俱傷,咱們再坐收漁利!”
    他搖著扇子掃視全場,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好計!好計!”
    眾人轟然叫好,聲浪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
    “都給我聽好了!”
    刑堂堂主一腳踹開腳邊的破酒壇,壇中殘酒在青磚上蜿蜒成血色溪流,他脖頸上的鐵鏈隨著動作嘩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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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丐幫弟子遍布天下,怕他一個毛頭小子?
    明日起,分舵全員撒出去!洛陽城每一條巷子、每一口井都給我盯著!
    就算他躲進老鼠洞,也得揪出來!”
    他猛然抽出腰間判官筆,筆尖狠狠戳進桌案,木屑紛飛間,露出筆杆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全是這些年死於蕭峰之手的丐幫兄弟名字。
    “堂主所言極是!”
    五袋弟子頭目蹭地站起來,補丁摞補丁的肩頭還沾著未幹的泥漿,
    “小的在漕幫安插了眼線,那小子要是敢走水路,咱們就在黃河上設下攔江索!
    就算他會遊水,也得被漁網兜成碎肉!”
    他說著舉起手中鏽跡斑斑的魚叉,叉尖還掛著半片魚鱗,
    “前幾天,我親弟弟就是在酒樓撞見他,被一招打得經脈盡斷!這筆賬,今日定要討回來!”
    “哼,雕蟲小技。”
    一位身著暗繡蟒紋灰袍的神秘長老終於開口,他始終半掩在陰影裏,隻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
    “諸位可知西域有一種‘千蛛萬毒手’?
    取百毒蜘蛛與劇毒蜈蚣,以活人血肉喂養七七四十九日,提煉出的毒霧無色無味,卻能腐蝕經脈。
    隻需讓弟子扮成流民接近那小子……”
    他陰森森地笑起來,袖中突然滑出一隻漆黑的小匣子,裏麵密密麻麻的蛛腿正在蠕動,
    “保管他武功再高,也得化作一攤膿水。”
    “還是這位長老手段高明!”
    掌棒龍頭撫掌大笑,腰間九節鋼鞭纏在臂上,勒出猙獰的血痕,
    “不過咱們也不能隻靠陰招!
    我提議,由本幫十大高手組成‘降龍陣’,仿照當年汪幫主圍剿蕭遠山的陣法,以二十八根精鐵打狗棒為陣眼。
    就算他能接下十八掌,也破不了這銅牆鐵壁!”
    他說著猛地揮鞭,將牆角的石墩劈成兩半,碎石飛濺間,露出石麵刻著的“蕭”字殘痕。
    “各位莫要忘了輕功!”
    傳信長老晃了晃腰間叮當作響的銅鈴,臉上布滿常年奔波的風霜,
    “那小子年輕氣盛,必定自持輕功了得。
    咱們可在洛陽城外布下‘天羅地網’——
    每棵樹上係滿絆馬索,每個土坑都撒上鐵蒺藜,再安排三百輕功好手輪班追擊。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咱們的手掌心!”
    他說著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圖,上麵密密麻麻畫滿紅點,如同撒在大地上的血滴。
    全冠清看著群情激奮的眾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袖中緊握的拳頭卻早已被冷汗浸透。
    議事廳外,夜雨不知何時已經落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仿佛聽見了康敏絕望的哭喊。
    全冠清看著眾人群情激奮的模樣,臉上隻能跟著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嘴裏不停地說著激昂的話語。
    將眾人的仇恨之火越燃越旺。
    然而,他的內心卻如翻湧的沸水般難以平靜。
    隻有他知道,那個被眾人視為眼中釘的段喬,竟是康敏的私生子。
    想起康敏,全冠清的心不由得揪緊。
    他還記得初見康敏時,她倚在紫藤花架下。
    眼尾的朱砂痣比春日的晚霞還要豔麗,那一刻,他的魂魄仿佛都被勾了去。
    這些年來,他對康敏的愛有增無減,即便知道她心中另有所屬,也甘願為她赴湯蹈火。
    此刻,眾人激烈的討論聲在耳邊回蕩,全冠清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康敏得知消息後驚恐絕望的模樣,仿佛已經看到段喬被眾人圍攻,倒在血泊中的慘狀。
    每想及此,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紮著般疼痛。
    康敏倚在紫藤花架下輕笑的模樣、眼尾那顆朱砂痣在月光下的豔麗、嗔怒時微微蹙起的黛眉,此刻不受控製地在他腦海中輪番浮現。
    他記得康敏說起兒子時,眼底那抹從未有過的溫柔,仿佛冬日裏最溫暖的爐火,能將千年寒冰都融化。
    她曾小心翼翼地將段喬幼時的繈褓疊好,收進檀木匣,指尖撫過布料上的針腳,輕聲訴說著對孩子的期許。
    “若喬兒有個三長兩短……”
    全冠清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卻喚不醒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太了解康敏了,看似冷豔狠絕,實則在段喬的事情上柔軟得不堪一擊。
    若是親眼見到孩子倒在血泊中,那雙曾令無數人神魂顛倒的桃花眼,定會盛滿絕望與哀傷,從此再無半點光彩。
    全冠清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膩的衣料貼在身上,讓他愈發焦躁不安。
    他恨不得立刻打斷眾人的討論,騎上快馬衝回康敏身邊,拉著她和段喬連夜逃離這是非之地。
    可身為一幫之主,他又怎能在這風口浪尖公然違抗眾人的意願?
    “不能讓康敏傷心……”
    他在心底一遍遍重複著,表麵上卻不得不繼續裝出義憤填膺的模樣,適時地發出幾聲附和的怒吼。
    但他的眼神早已飄向廳外的夜色,盤算著如何在眾人動手前,為康敏母子尋得一線生機,哪怕與整個丐幫為敵,他也在所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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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盡快通知康敏!”
    全冠清在心底暗暗發誓,表麵上卻仍在附和著眾人的討伐之詞,
    “各位所言極是,咱們務必製定出周密的計劃,讓那小子插翅難逃!”
    他一邊說著,一邊心急如焚,心中暗自想到:
    隻有投奔蕭峰,他們母子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江湖中尋得一線生機 。
    終於,丐幫高層那場氣氛緊張、謀劃迭出的討論會宣告結束。
    議事廳內,原本熱烈喧囂的聲浪逐漸退去,隻留下一片寂靜與凝重。
    空氣中彌漫著殘燭的煙氣,以及眾人情緒交織後殘留的複雜氣息。
    全冠清,此刻隻覺心力交瘁,仿佛整個人都被這場討論會抽幹了精力。
    他微微顫抖著身軀,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沉重而遲緩,往日裏意氣風發的神態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疲憊與憂慮。
    在剛剛結束的討論會上,他可謂是如履薄冰。
    一方麵,他必須全力以赴地應付丐幫眾人,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都得拿捏得恰到好處,絕不能讓旁人察覺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稍有不慎露出破綻,等待他的或許將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另一方麵,他的心始終緊緊揪著,滿腦子都是康敏的身影,擔心她一旦知曉此事後會陷入怎樣的絕望與痛苦之中。
    這種內外交困的處境,讓他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盡管這幾年他一直刻苦認真地修煉武功,憑借著不懈的努力習得了一身頗為不弱的內力。
    但此刻,開完會的他卻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頭都仿佛被抽去了力氣,疲憊感如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仿佛隻要能躺下來,自己就能昏昏沉沉地睡上三天三夜,以此來舒緩這身心的極度疲憊。
    不過,眼看著丐幫眾人終於陸陸續續地散去,全冠清深知自己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他強打起精神,拖著沉重的身軀回到房間,精心挑選並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這身黑衣在夜色的掩護下,能更好地隱匿他的行蹤。
    換好衣服後,全冠清並未急於出發,而是格外謹慎地仔細查看身後,目光敏銳地在四周搜尋,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跡象。
    在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全冠清才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段喬的那座房屋趕去。
    全冠清心裏清楚,這幾天自己的夫人康敏都在段喬那裏。
    此刻的他心急如焚,隻想盡快趕到他們身邊,將丐幫眾人的謀劃和盤托出。
    讓母子二人趕緊離開洛陽這個是非之地,隱姓埋名,去投奔蕭峰。
    因為他深知,如果再晚一步,一旦丐幫眾人開始行動,等待康敏和段喬的,必將是萬劫不複的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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