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遼國皇宮眾人的擔憂和準備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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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遼皇宮,一處僻靜卻守衛森嚴的宮殿。
    這裏居住著一位身份特殊、武功絕頂的客人——李秋水。
    自從上次為護住蕭峰的女人們,與宿敵天山童姥暫時聯手對抗慕容龍城而身受重傷後,她便一直在此靜養。
    如今傷勢初愈,但損耗的元氣尚需時日恢複。
    李青蘿站在殿門外,深吸了一口氣。
    她與母親李秋水的關係,因過往的恩怨和性格的差異,始終隔著一層說不清的隔閡,算不上親密。
    但此刻,為了她心中最愛的蕭大哥,她必須放下身段,來求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母親。
    她輕輕叩響殿門,得到允許後走了進去。
    李秋水正斜倚在軟榻上,身著素雅的宮裝,雖未刻意打扮,卻依然難掩那絕世的風姿。
    即使臉上那道淡淡的疤痕仍在,也絲毫不減她眉宇間的嫵媚與曆經歲月沉澱出的獨特風韻。
    她的身段依舊窈窕動人,曲線玲瓏,仿佛時光對她格外寬容。
    “母親。”李青蘿輕聲喚道,將手中抄錄的《告天下英豪書》遞了過去,“您看看這個。”
    李秋水慵懶地接過信紙,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泛黃的紙邊,目光起初不過是隨意掃過,帶著幾分閱盡世事的淡漠。
    可那“獨戰天下”四字剛入眼底,她搭在軟榻扶手上的手指便幾不可察地一收,慵懶的眼波瞬間凝住。
    隨著字句往下推移,她肩頭微微一抬,原本鬆垮的坐姿不自覺地挺直了些,背脊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那是久居上位者遇到真正能牽動心神之事時,才會流露的本能反應。
    那雙勾魂攝魄的美眸裏,先是閃過一絲全然的驚詫,仿佛沒料到世間竟有人敢將如此狂傲的宣言落筆成文。
    轉瞬,那驚詫便如投入石子的深潭,層層漣漪向外漾開。
    每一道波紋裏都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
    是對這份孤絕氣魄的極致欣賞。
    是對“一統江山”背後雄心的深深震撼。
    更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近乎灼熱的被吸引的光芒。
    她甚至忘了眨眼,直到視線掠過“過時不候”四字,才猛地回過神。
    隨即又迫不及待地將信紙從頭再讀,指尖竟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反複看了兩遍,她才緩緩放下信紙。
    可目光仍膠著在那幾行字上,仿佛要將墨跡刻進心裏。
    許久,她才抬眼望向女兒,嘴角勾起一抹複雜難言的弧度。
    那弧度裏有歎服,有悵然,更有壓抑不住的激蕩。
    “獨戰天下……過時不候……一統江山……好!好一個蕭峰!好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
    褪去了平日對萬物的居高臨下,也卸去了慣有的玩世不恭。
    隻剩下一絲滾燙的、真正的悸動,連尾音都微微發顫。
    李秋水這一生,縱橫江湖數十載,執掌西夏一品堂,與帝王稱兄道弟,武功權勢早已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她見過的英雄才俊能從靈州城排到汴梁。
    有仗劍走天涯的俠客,有運籌帷幄的謀士,也有手握重兵的將軍。
    可他們要麽缺了三分氣魄,要麽少了七分實力,再或是空有野心卻無擔當。
    如蕭峰這般,將“霸氣”藏在“獨戰天下”的宣言裏。
    將“豪情”融在護持親友的決絕中。
    既有以一敵百的實力,又有一統江山的野心。
    三者渾然一體,剛硬得像昆侖山上的寒鐵,熾熱得像西夏戈壁的烈日。
    這樣的男人,竟是她平生僅見!
    一想到這裏,無崖子的臉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
    李秋水心中當即湧起一股濃烈的厭棄與鄙夷,幾乎要皺起眉來。
    那個男人,空有一副驚為天人的皮囊,一身絕世武功與滿腹琴棋書畫的才華。
    卻活得像個躲在象牙塔裏的懦夫。
    遇事隻會猶豫徘徊,連選擇都要旁人替他做。
    最後把師門、把感情、把自己的人生都弄得一團糟。
    何曾給過她半分想要的依靠?
    何曾讓她有過片刻的安全感?
    可蕭峰不同!
    他是山,是那種能讓她抬頭仰望、心生敬畏的萬仞高山。
    他是天,是那種能為身邊人遮風擋雨、撐起一片天地的朗朗乾坤。
    他身上的每一寸氣息,都契合了她內心深處對“強者”的所有想象。
    那種能讓她心甘情願收起鋒芒,卸下一身鎧甲,安心依附的力量。
    一股從未有過的強烈情緒猛地撞進心口。
    是遺憾,是不甘,更是對女兒李青蘿難以言說的嫉妒。
    她望著殿外廊下的陽光,那陽光明明溫暖,卻照得她眼睛發酸。
    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從唇間溢出,輕得像羽毛,卻重得壓垮了她所有的偽裝。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這聲歎息裏,藏著多少年華逝去的無奈啊!
    若她再年輕二十歲,還是那個在無量山洞裏敢愛敢恨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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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定會披星戴月趕去蕭峰身邊。
    不管他身邊有阿朱還是旁人,不管天下人如何議論。
    她都要憑著一身武功、滿腔熱忱,去爭、去搶、去告訴他。
    這世間唯有她李秋水,才配得上這樣的英雄!
    哪怕隻是陪在他身側,看他揮劍定天下,聽他飲酒論英雄,亦是人生至幸。
    就算隻年輕十歲,她也能褪去半分滄桑,以更鮮活的姿態站在他麵前。
    不必像如今這般,連流露欣賞都要藏著掖著。
    可現在呢?
    她臉上有疤,歲月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跡。
    更遑論她還是李青蘿的母親。
    這層身份,便將她所有的念想都堵死在了原地。
    那份想要擁有他、想要被他護在身後、想要與他共看江山的渴望。
    像野火般在心底燒得她發疼,卻隻能硬生生按下去。
    化作一種更為濃烈、也更為複雜的守護欲。
    她告訴自己,不能擁有,便拚盡全力去護他周全。
    隻要他能安好,能遂了那份“一統江山”的雄心。
    能永遠做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於她而言,便是另一種圓滿了。
    李秋水根本不需要李青蘿開口懇求。
    在看完信的瞬間,她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你不必多言。”李秋水打斷了似乎想說什麽的李青蘿。
    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果決,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勢。
    “蕭峰之事,我已知曉。他不僅是你的依靠,也是……維係如今局麵不可或缺之人。”
    “於公於私,我都不會坐視不理。”
    她站起身,衣裙勾勒出依然曼妙的身段。
    雖然年紀已長,但那份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風華絕代和強大氣場,足以讓任何人側目。
    “慕容龍城那個老匹夫,上次的賬還沒跟他算清楚!這次正好新仇舊恨一起了結!”
    李秋水眼中寒光一閃,那是屬於絕頂高手的自信與殺意。
    她走到書案前,鋪開信紙,筆走龍蛇,迅速寫下一封密信。
    信中以母親的身份,命令自己的兒子,西夏皇帝李元昊出兵萬劫穀。
    “來人!”她喚來自己的心腹侍女。
    “將此信以最快速度,秘密送往興慶府,親自交到皇帝手中!”
    “告訴他,務必派出‘鐵鷂子’精銳,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宋境萬劫穀!”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確保蕭峰陛下的安全!”
    做完這一切,李秋水才看向女兒。
    語氣緩和了些許,但依舊帶著她特有的疏離感。
    “你放心,我會親自去一趟萬劫穀。有我在,再加上西夏的精銳,定不會讓蕭峰有失。”
    李秋水的行動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對蕭峰那份深藏心底的愛慕與激賞,化為了最實際的行動力。
    這位曾經攪動天下風雲的女子,此刻為了另一個更強大的男人,再次展現出了她的決斷與力量。
    盡管年華老去,臉上帶傷,但她的心,似乎因為蕭峰而重新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李秋水深知此番萬劫穀之行凶險異常。
    慕容龍城絕非易與之輩,宋國朝廷也必派重兵。
    多一份力量便多一分把握。
    她略一思忖,便對身旁侍女吩咐道“去,將丁先生請來。”
    不多時,丁春秋便來到了殿內。
    他依舊是一身星宿派風格的華麗袍服,手持逍遙扇,銀發飄逸,刻意維持著仙風道骨的模樣。
    但若細看,便能發現他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鷙與鬱結。
    他來到遼國投靠的過程並不順利。
    最初,他是想通過舊日弟子阿紫的關係攀附蕭峰。
    豈料阿紫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被他操控的小女孩。
    對他這個師父毫無敬意,非但不予引薦,反而記恨舊怨。
    派出星宿閣無數高手對他進行了一番追殺。
    最後還是李秋水念在舊情,或者說,是覺得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出麵將他保下。
    並給了他一個宮廷供奉的身份。
    然而,同為供奉,丁春秋的待遇與鳩摩智相比,可謂天壤之別。
    鳩摩智被尊為“大輪明王”,深受禮遇,居住奢華。
    而丁春秋則更像是寄人籬下,資源供給遠遠不及。
    這讓他心中積怨已久。
    一直覺得自己武功絕學並不遜於那個吐蕃和尚,憑什麽矮人一頭?
    此刻,他聽聞鳩摩智已被派往萬劫穀“救駕”。
    心中那股爭強好勝的火焰立刻熊熊燃燒起來。
    “秋水……娘娘,召老夫前來,有何吩咐?”
    丁春秋壓下心中的雜念,故作平靜地行禮。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軟榻上那個風華絕代的身影吸引。
    即使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和那道疤痕。
    但李秋水那成熟嫵媚的風韻、窈窕動人的身段。
    以及那份源自骨子裏的強大與魅惑,依舊讓他心頭火熱。
    同時又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嫉妒。
    李秋水將事情簡要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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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丁先生,蕭峰陛下於萬劫穀有難,鳩摩智大師已先行一步。”
    “你準備一下,隨我一同前往接應。”
    丁春秋一聽,心中先是一凜。
    隨即那股與鳩摩智一爭高下的念頭迅速占據了上風。
    他立刻躬身,臉上堆起看似忠誠的笑容。
    “娘娘放心!陛下有難,老夫義不容辭!定當竭盡全力,助陛下脫困!”
    他心中暗道。
    “鳩摩智,這次就讓你我好好比一比,看誰才是真正能替陛下分憂解難的大供奉!”
    “讓蕭峰也看看,我丁春秋的手段!”
    對於萬劫穀可能的重兵圍剿,丁春秋非但不懼,反而隱隱有些興奮。
    他畢生精研毒功,自詡用毒天下無雙。
    千軍萬馬在他眼中,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哼,什麽朝廷大軍,江湖群豪,不過是土雞瓦狗!”
    “若惹惱了老夫,隻需一場‘三笑逍遙散’或是‘悲酥清風’,管叫他們十萬人馬,盡數化為枯骨!”
    這種憑借一己之力左右戰局的幻想,讓他感到一種扭曲的強大感。
    然而,當丁春秋偷偷抬眼。
    看到李秋水在提及“蕭峰”二字時。
    那雙依舊勾魂攝魄的美眸中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絲關切、欣賞乃至……潛藏極深的愛慕之意時。
    丁春秋的心如同被毒蠍狠狠蜇了一下。
    尖銳的疼瞬間竄遍四肢百骸。
    嫉妒的毒火更是“騰”地一下從心底炸開。
    順著血管蔓延到每一寸肌膚,燒得他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他垂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才勉強壓下喉嚨口的腥甜。
    那目光太過刺眼。
    刺得他想起了許多年前。
    那時他還是江湖上鮮衣怒馬的美少年,眉目俊朗,身法飄逸。
    被李秋水一眼看中,收為身邊最親近的人。
    那段日子,是丁春秋這輩子最奢靡也最癡迷的時光。
    他能近距離凝視她晨起梳妝時未施粉黛的容顏。
    能親手為她披上鑲金邊的狐裘。
    能在她練完“小無相功”後遞上一盞溫熱的花茶。
    李秋水偶爾會對他笑,那笑容裏帶著幾分慵懶的嫵媚,足以讓他甘願赴湯蹈火。
    他為她的美貌傾倒,為她手中的權勢著迷。
    更沉溺於這份“被選中”的特殊感。
    甚至付出了連自己都分不清是迷戀還是執念的、扭曲的真心。
    丁春秋曾以為自己是不同的。
    哪怕知道她心中或許還念著無崖子。
    他也覺得隻要自己夠順從、夠有用,總能占據一席之地。
    可隨著年歲漸長,他的眼角有了細紋,鬢角染了霜雪。
    李秋水看他的眼神便漸漸淡了。
    從最初的縱容變成了後來的漠視。
    最後幹脆像丟棄一件舊物般,將他棄如敝履。
    那份從雲端跌落泥潭的羞辱。
    那份求而不得的不甘。
    像一根毒刺,幾十年來一直深埋在丁春秋心底。
    平日裏被他用“仙風道骨”的偽裝裹得嚴嚴實實。
    可此刻被李秋水看向蕭峰的眼神一挑,瞬間破了防。
    丁春秋當年那般討好奉承,換來的不過是冷眼相待。
    可蕭峰不過是個橫空出世的武夫。
    憑什麽能讓她流露出這般真切的、帶著暖意的神情?
    那神情裏的欣賞與愛慕,是他追隨她半生都未曾得到過的東西!
    丁春秋的胸腔裏像是塞了一團燒紅的烙鐵,又悶又痛。
    嫉恨幾乎要衝破胸膛。
    “蕭峰!蕭峰!你何德何能!”
    “不過是仗著一身蠻力的粗人,憑什麽能得到秋水她……如此青睞!”
    “我丁春秋當年為她鞍前馬後,為她研毒煉藥,連命都能交到她手上,她卻連一個正眼都吝於給我!”
    “你又做過什麽?!”
    他腦海裏甚至閃過一絲惡毒的念頭。
    若能毀了蕭峰,若能讓李秋水看到蕭峰狼狽不堪的模樣,她會不會回頭看看自己?
    可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強行按了下去。
    他不敢,李秋水的手段他比誰都清楚,蕭峰的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萬千怨毒與不甘在心底翻湧。
    臉上卻隻能擠出一副愈發恭敬的笑容。
    聲音甚至帶著幾分刻意的懇切。
    “是,老夫這就去準備,定不負娘娘所托!”
    隻是那笑容未達眼底。
    深處藏著的,是被扭曲愛意與極致嫉妒纏繞的、近乎瘋狂的陰鷙。
    轉身離去時,丁春秋眼底的陰鷙更盛。
    對蕭峰的嫉恨與爭功的欲望交織在一起,讓這趟“救駕”之行,平添了無數變數。
    他暗自決定,不僅要壓過鳩摩智。
    更要找機會,讓蕭峰在李秋水麵前“出點醜”。
    最好能讓蕭峰欠下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
    從而扭轉自己在遼國的尷尬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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