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瘋癲慕容複:以忠誠老臣為薪,燃瘋魔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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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城外,太湖萬頃碧波被暮色染成一片金紅,煙波浩渺間,幾縷晚霧如輕紗般纏繞著遠處的水天一線,連歸巢的水鳥都斂了翅,隻敢低低掠過水麵,生怕驚碎了這湖光山色的靜謐。
阿碧立在一葉烏篷小舟的船頭,素手輕搖櫓,櫓葉劃過水麵時幾乎聽不到聲響——她熟稔這裏的每一條水道,哪處蘆葦蕩下藏著暗礁,哪片荷葉叢後通著近路,都刻在骨子裏。
小舟如一片柳葉,避開了往來的漁舟商船,悄無聲息地駛向那片被垂柳與荷塘環抱的隱秘之地——參合莊,燕子塢,慕容氏祖孫三代經營數百年的根基所在,青磚黛瓦隱在翠綠的柳絲間,往日裏總透著幾分江南世家的清雅,今日卻蒙著一層說不出的陰翳。
船越靠近岸邊,阿碧握著櫓柄的手便越發冰涼,指尖微微泛白。
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跳得又急又亂,哪裏是近鄉情怯?
分明是一種從骨髓裏滲出來的不安。
風從莊內吹出來,帶著荷塘的清香,卻又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令人心悸的氣息——那是新鮮的血腥氣,像剛宰過牲畜的屠場,又帶著內力激蕩後殘留的、令人經脈發麻的波動,兩種氣息纏在一起,飄在暮色裏,讓這溫潤的江南晚風都變得刺骨。
蕭峰就站在她身後,玄色勁裝被風拂起一角,他早已察覺了阿碧的慌亂,寬厚的手掌輕輕覆在她微涼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袖傳過來,沉穩得像腳下的大地。
他沒說話,隻微微頷首,眼神沉靜如深潭,那無聲的力量,讓阿碧亂顫的心緒稍稍定了些。
小舟剛一觸岸,兩人足尖點在船板上,身形便如兩道青煙般掠起,柳絲被衣袂帶得輕輕晃動,卻連一片柳葉都未曾落下,轉瞬便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莊內。
莊裏靜得反常。
往日裏,此時該有仆婦收拾庭院的聲響,該有護院練拳的喝聲,此刻卻隻有風吹過回廊下銅鈴的輕響,單調得讓人發慌。
循著那股越來越濃的血腥氣與內力波動,兩人足尖點地,沿著抄手遊廊往後院的練武場掠去,腳步落在青石板上,輕得像一片羽毛。
剛轉過月亮門,眼前的景象便讓阿碧猛地頓住腳步,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連呼吸都忘了!
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裏映出的,是她做夢也想不到的慘狀——昔日用青石鋪就、平整得能照出人影的練武場,此刻滿地狼藉,青石磚碎裂飛濺,演武用的木樁斷成數截,地上還殘留著暗紅的血跡,黏著破碎的衣料。
而那幾個平日裏對慕容家最是忠心耿耿的老家將,此刻竟像破布娃娃般癱倒在碎石堆裏,他們都是跟著慕容博出生入死的老人,鬢角染霜,卻總愛摸著阿碧的頭叫“碧姑娘”,可現在,他們的麵容扭曲成一團,嘴角溢著黑血,原本還算健朗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皮膚鬆弛地貼在骨頭上,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肉的皮囊。
更可怖的是,他們丹田處,正有一道道瑩白的氣流湧出來,那是他們苦修數十年的內力,此刻卻如同被狂風卷動的柳絮,瘋狂地湧向場中那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
那人衣衫襤褸,原本該是月白的錦袍,此刻破碎不堪,沾滿了塵土與不明的汙漬,長發如枯草般狂舞,被周身的氣流吹得根根豎起。
即使隻是一個背影,阿碧也一眼認了出來——那是慕容複!
是她從小看到大、奉若神明的公子!
慕容複站在練武場中央,雙手虛張,掌心仿佛有兩個無形的漩渦在旋轉,那一道道瑩白的內力氣流,一靠近他的掌心,便被瞬間吞噬,連一絲痕跡都不留。
他周身的氣息澎湃洶湧,像即將爆發的山洪,卻又駁雜得厲害,時而剛猛如烈火,時而陰柔如寒水,兩股力量在他體內衝撞,讓他的身形都微微顫抖,周身隱隱透著一層詭異的紫黑色光芒,那光芒扭曲不定,像纏繞在他身上的毒蛇,讓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邪異到極致的癲狂氣息。
“公……公子……為……為何……”一個躺在最邊上的老家將,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他的眼睛已經快睜不開了,卻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幹枯的手,指向慕容複,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等老仆?”
他的眼中充滿了不解,還有深深的絕望——他們為慕容家效忠了一輩子,到最後,竟成了自家公子的“養料”?
慕容複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猛地收回右手。
那名家將的身體便像斷了線的風箏,猛地抽搐了一下,隨即徹底癱軟下去,頭歪在一邊,雙眼圓睜,氣息全無。
他緩緩轉過身,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臉上,映出的卻是一張猙獰可怖的臉——昔日那張俊雅溫潤、自帶世家公子氣度的麵容,此刻因內力衝突而扭曲,額角青筋暴起,眼底布滿了血絲,嘴唇幹裂,嘴角卻還掛著一絲瘋狂的笑意,哪裏還有半分往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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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慕容複嗤笑一聲,聲音嘶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走火入魔般的亢奮,他一步步走向剩下的幾個老家將,腳步踉蹌,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壓迫感,“你們這些蠢材,到死都不明白嗎?
道德?
仁義?
那都是些什麽東西?
不過是弱者用來自我安慰的借口!”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月亮門的方向,仿佛蕭峰和阿碧就站在他眼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嫉妒,“看看蕭峰!
他一個契丹胡虜,憑什麽威震天下?
憑什麽人人都敬他一聲‘蕭大王’?
憑什麽他能把我逼得如喪家之犬,連燕子塢都不敢回?
憑的就是他夠強!
憑的就是他夠狠!
他可以不要道德,可以不顧世人眼光,殺父母,殺師父,殺江湖同道,隻要他自己夠厲害,就能把所有人都打服!”
慕容複張開雙臂,猛地仰頭,仿佛在擁抱那身周狂暴而雜亂的力量,紫黑色的光芒在他周身流轉,讓他看起來像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他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尖銳刺耳,在空曠的練武場上回蕩,驚飛了簷角的麻雀,“我現在也想通了!
什麽名門正派,什麽君子之道,都是狗屁!
隻要我能擁有無敵的內力,管他什麽北冥神功,管他什麽化功大法!
隻要能讓我變強,隻要能讓我打死蕭峰那個狗賊,隻要能讓我重振大燕,吸幹你們這些廢物的內力,又算得了什麽?”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家將,眼神裏沒有半分憐憫,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冷漠,“這是你們的福氣!
是你們為慕容氏,為我慕容複做出的最後,也是最有價值的貢獻!”
剩下的兩三名老家將,聽到這番話,原本還帶著一絲希冀的眼神,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們躺在地上,看著這個他們從小看大、手把手教他武功、誓死效忠的公子,看著他那張猙獰的臉,聽著他癲狂的話語,隻覺得陌生得可怕——這哪裏還是那個溫文爾雅、心懷大誌的慕容公子?
分明是一個被權力和仇恨逼瘋的惡魔!
“瘋了……公子,您真的瘋了……”一個老家將老淚縱橫,渾濁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滴在地上的血跡裏,他喃喃地說著,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帶著徹底的絕望。
“瘋了?
哈哈哈!”慕容複笑得更加張狂,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他捂著肚子,彎下腰,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是這世道逼瘋我的!
是蕭峰那個契丹狗逼瘋我的!
是你們這些廢物太沒用,幫不了我,才逼得我走到這一步!”
他直起身,眼神驟然變得冰冷,掃過那幾個老家將,語氣裏充滿了諷刺與無情,“你們安心去吧,待我神功大成,必定宰了蕭峰那狗賊,為你們‘報仇’!”
慕容複特意加重了“報仇”兩個字,語氣裏的嘲諷像針一樣紮人,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笑話——他吸幹了他們的內力,卻還要說為他們報仇,何其可笑,何其殘忍!
這一幕,這一番話,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月亮門後的阿碧和蕭峰眼中。
蕭峰站在陰影裏,玄色的衣袍與暮色融為一體,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萬載不化的寒冰,死死地盯著場中的慕容複。
以他的內力,早已清晰地感受到慕容複體內那龐大卻混亂不堪的內息——就像一個裝滿了各種雜質的火藥桶,剛猛的、陰柔的、霸道的、邪異的內力在他體內衝撞撕扯,不僅沒有半分益處,反而像一團亂麻,蒙蔽了他的五感,擾亂了他的神智。
以至於自己和阿碧就站在離他不過數丈的地方,他竟然毫無所覺,還在那裏大放厥詞。
蕭峰的右手微微握緊,指節泛白,心中冷笑連連——若非為了讓阿碧親眼看清此人的真麵目,徹底斬斷那點不必要的舊情,依他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降龍十八掌的力道足以將這卑劣小人斃於掌下,哪容他在此殘害忠仆,瘋言瘋語?
而阿碧,此刻早已麵色慘白如紙,渾身顫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才沒有讓自己失聲痛哭出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的指縫裏溢出來,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眼前這個狀若瘋魔、視忠誠家將如草芥養料、口中盡是歪理邪說的男人……真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慕容複嗎?
記憶裏的公子,是穿著月白錦袍,手持折扇,站在燕子塢的桃花樹下,溫文爾雅地教她撫琴的;
是即使兵敗如山倒,也會強撐著笑意,對她說:“阿碧,別怕,有我在”的;
是她仰望了一輩子,心甘情願為他洗衣做飯、為他打理燕子塢、甚至為他守著這片破敗家業的“慕容公子”啊……
可現在,那個風度翩翩、雖有心機卻始終維持著世家公子儀態的慕容複,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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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仇恨和野心吞噬、連忠仆都能下狠手的惡魔。
那個曾讓她仰望、讓她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的“公子”形象,在這一刻,伴隨著家將們絕望的眼神、慕容複瘋狂的笑聲,還有那漫天飛舞的瑩白內力,如同一件精美的琉璃盞,“啪”的一聲,從高處狠狠墜落在地,徹底碎裂,化為齏粉,連一片完整的碎片都找不到。
最後一絲幻想,最後一點殘存的、基於過往記憶的維護與同情,在這一刻,隨著那聲碎裂的脆響,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阿碧閉上眼,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滴在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再睜開眼時,那雙往日裏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眸子,隻剩下冰冷的失望,還有一種徹底的釋然——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親手埋葬了一段早已腐爛的過往。
她輕輕拉了拉蕭峰的衣袖,指尖依舊冰涼,聲音卻低微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心如死灰後的平靜,沒有哭腔,沒有顫抖,隻有一種徹底的放下:
“蕭大哥……我們……走吧。”
這個人,這片沾滿了血腥與背叛的地方,再也與她無關了。
她的過去,隨著慕容複的瘋魔,隨著家將們的慘死,隨著那聲琉璃碎裂的脆響,徹底留在了這片暮色裏。
而她的未來,她的餘生,隻在身邊這個頂天立地、能給她無聲力量的男人身上。
蕭峰低頭看了看身側的阿碧,她眼眶泛紅,睫毛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可那雙往日裏總含著溫柔水光的眸子,此刻已沒了先前的慌亂與抽噎,隻剩一片洗盡塵埃後的平靜,連望向他的眼神裏,都透著一股近乎執拗的堅定——那是放下過往後,將所有信任都托付過來的模樣。
蕭峰,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又鬆開。
方才在月亮門後,見慕容複那般殘害忠仆、瘋言瘋語,降龍十八掌的內力早已在他掌心蓄勢,若不是阿碧之前拉著他的衣袖,低聲求過“蕭大哥,看在往日情分,莫要傷他”,依他的性子,哪容那卑劣小人在參合莊裏癲狂?
可他答應了阿碧,便不能食言。
蕭峰沉默片刻,終究是壓下了心底翻湧的殺意,隻伸出手,輕輕替阿碧拂去了頰邊的淚痕,聲音沉得像太湖深處的水:“好,我們走。”
他沒有說別的,隻這一個“好”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承諾,讓阿碧緊繃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輕輕靠在了他的胳膊上。
隻是沒人看見,蕭峰轉身時,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冷厲的寒光。
他腳步平穩地護著阿碧往岸邊走,心中已做了決斷——今夜先送阿碧尋個安穩住處,等半夜她睡熟了,自己再悄無聲息地折返參合莊。
慕容複那等瘋魔之徒,留著便是禍患,不僅會再害人性命,他日若真讓他練出些邪功,指不定還會纏上阿碧。
他答應阿碧此刻不殺慕容複,卻沒說“永遠不殺”。
等夜深人靜,他一掌斃了那瘋子,神不知鬼不覺,既除了後患,也不會讓阿碧知道真相——蕭峰不願讓她剛放下過往,又因自己破諾而心生芥蒂,更不願這份剛萌芽的信任,被慕容複那灘爛泥玷汙分毫。
蕭峰低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臂彎裏、呼吸漸漸平穩的阿碧,掌心的溫度又柔和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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