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人和畜生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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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裏裏走出去,這才發現自己身處賽馬場供人休息的小木樓內。
    距離她被擄走的馬廄,不過百米遠。
    如此近的距離,謝效忠卻能肆無忌憚的行凶,全靠宋極星給的底氣!
    宋裏裏眉眼間凝結出冰霜,卻在撞見不遠處那個如同無頭蒼蠅亂撞的單薄身影時被震碎了。
    她快步走上前,“籽棉!”
    籽棉身軀一震,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向宋裏裏,“小、小姐,奴婢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沒事吧,奴婢去牽馬回來你就不見了,他們說你回府了,可我回去找了你不在,我又回來,她們都說不知道……”
    籽棉語無倫次,眼淚汩汩而下,在本就布滿淚痕的臉上又硬生生生衝出兩道溝壑。
    宋裏裏心口湧起無盡酸澀,抬手給她擦眼淚。
    偌大的侯府,她有爹娘有兄弟姐妹,卻唯獨籽棉在乎她的死活。
    宋裏裏拽住圍著自己轉圈檢查的籽棉,輕聲開口,“沒事,我是去掙錢了,喏,你看。”
    一千兩銀子,簡直驚掉籽棉的下巴,說話都打磕絆,“小姐,你這是去打劫了嗎?”
    宋裏裏被她逗笑,眉眼彎成了月牙,“沒有,隻是正好碰見個劃算的買賣而已。”
    對,就是劃算的買賣!
    方才說要去報官,不過是宋裏裏搬出來嚇唬宋極星的話術而已。
    她手裏的確有證據,可要把這事鬧大談何容易?
    一麵是永昌侯,一麵是吏部尚書,無論哪方都會強行將事給壓下去。
    也就是宋極星做了錯事心虛,又惦記著日後的前程,所以才會被她拿捏。
    她想著,發現籽棉的淚流得更凶了。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還拿回了這麽多銀子,怎麽還哭?”
    籽棉抽噎,“奴婢雖然不知道小姐是去做了什麽買賣,但能掙這麽多,必定是冒了險的,一想到小姐隻身涉險,奴婢就後怕。”
    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怎麽也止不住。
    宋裏裏心底湧過一陣暖意,輕輕抱住了籽棉。
    “我還要和你離開侯府,自立門戶,掙錢過日子呢,所以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嗯,小姐可要說話算話!”
    兩人共乘一匹馬回到聽雨閣,天邊已經翻起了魚肚白。
    籽棉又累又怕,此刻沾了床就直接呼呼大睡,甚至打起了呼嚕。
    宋裏裏也困頓,和衣就和她一起睡下了。
    有這樣一個盡心盡力為自己的丫鬟在身邊,宋裏裏非常安心的睡著了。
    ……
    連著在府中休息了幾天,宋裏裏的視力完全恢複,身上的酸軟也統統消失不見。
    宋極星大抵是還為那晚的事犯怵,至今沒再來她麵前蹦躂。
    至於謝效忠,宋裏裏雖沒出府,但也聽負責采買的小廝碎嘴過幾句。
    說是謝效忠請遍了城中的大夫,還給每個大夫都掏了封口費,不準外泄半句病情。
    後來大概是治不好,便去了南方求醫,大半夜偷摸摸出發的,可見病情必定難以啟齒,見不得人。
    宋裏裏聽了也就當個樂子,並未放在心上。
    畢竟,那日已經和宋極星做了交易,這爛攤子歸他收拾,她才不會再讓身上沾半點晦氣。
    有這時間,不如練功。
    不等宋裏裏從屋裏拿出鞭子,宮裏便遞來了消息,說是寧貴妃邀她去聊天。
    寧貴妃,便是淩水洲的生母。
    籽棉緊張地扣住宋裏裏的手腕,“寧貴妃一向不太待見小姐你,這無緣無故說要聊天,怕是不安好心,小姐要小心。”
    “我知道。”宋裏裏頷首。
    雖然她對以前的事情沒記憶,但寧貴妃作為未來的婆婆,在她被罰去貞女堂時不聞不問,可見是看不上她的。
    既然看不上,那突然找她,那必然是有利可圖。
    宋裏裏揣著提防進了宮。
    乘馬車隻能到宣武門,剩下的路便得步行。
    穿過禦花園時,宋裏裏和淩水洲不期而遇。
    “宋裏裏,你怎麽在這兒?”淩水洲蹙起了眉頭。
    宋裏裏用腳指頭猜都知道,這貨肯定又覺得自己是奔著他來的。
    懶得搭理,宋裏裏要從他身旁繞開。
    淩水洲從未如此被宋裏裏無視過,心裏有些不舒服。
    擦身而過時,他嗅見了宋裏裏身上的淡淡檀香,頓時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是了,宋裏裏這人雖然是個鄉下回來的粗鄙女子,但每次來見他時,身上都帶著這種香氣,可見是特意為他花了心思的。
    是以,淩水洲攥住了她的手腕,“欲擒故縱的把戲你還是別用了,太拙劣,本世子一眼就能瞧出來。”
    “鬆開。”宋裏裏麵色淡然開口。
    淩水洲見她這般,又繼續道,“行了,本世子今日閑來無事,陪你一會兒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許拿回去和小梨顯擺,否則到時候就連侍妾的位置也輪不到你的。”
    宋裏裏狠狠翻了個白眼。
    “世子殿下若真的無事,可以去趟太醫院。”
    淩水洲沒聽懂,“本世子去太醫院做什麽?”
    “找個醫術高超的太醫,瞧瞧腦子。”宋裏裏回答,“免得日後見了誰不待見自己,都覺得是在欲擒故縱。”
    唰的一下,淩水洲臉色鐵青,“宋裏裏,你……”
    宋裏裏甩開他的手,直接大步離開了。
    淩水洲憤恨看著她的背影,聲音冷冽,“宋裏裏,欲擒故縱也要有個度,演過頭了便隻會叫人作嘔,今日所舉,有你跪在我麵前哭著求我原諒的時候!”
    宋裏裏權當狗吠,很快便走遠了。
    一炷香後,她到了寧貴妃所住的錦繡宮。
    剛踏進去,便瞧見兩個宮婢在灑掃,清水洇濕了地麵,顯出玉磚裏的沁綠色。
    有多奢靡,不言而喻。
    寧貴妃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母家哥哥更是遠征沙場,攻打匈奴的百戰大將軍,除了頭銜外,幾乎可以說是和皇後平起平坐了。
    更別說她還有個得先皇青睞的兒子,日後必定是輝煌磅礴的。
    所以即便如今聖上還年壯,也已經有不少人巴結討好,無數珍寶流水似的往她宮中送,多得用玉石鋪路,倒也顯得見怪不怪了。
    宋裏裏想著,跟著小太監去了會客的花廳。
    走進去,這才發現宋梨也在。
    她此刻就坐在寧貴妃的身側,滿臉乖巧模樣,而寧貴妃則溫柔地牽著她的手。
    兩人這模樣,倒真的是和睦得不能再和睦的婆媳模樣。
    宋裏裏收回目光,向寧貴妃福身行禮。
    但寧貴妃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慢條斯理地撚了顆葡萄,一點點剝去外頭豔紫色的果皮。
    她不回應,宋裏裏便不能起身,半屈著膝保持著行禮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厘地劃過,花廳裏安靜得很,甚至能聽見葡萄皮被剝開的聲音。
    有宮婢這時推開了雕花木門,中午的烈陽便打在宋裏裏的後背上,灼燙無比,讓她額頭很快就沁出了細汗。
    寧貴妃視若無睹,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給她一個狠狠地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