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若她是為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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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貧民窟內。
    這裏是十幾排的大開間,又在外頭搭建了各種小棚,將原本寬敞的路堵得彎曲狹窄,走進去跟迷宮似的。
    再加上住在這兒的人都窮苦得很,殘疾生病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沒法走出這地方,便隻能將屎尿髒水都潑在門口。
    久而久之,這地方還沒走進去,便能嗅見濃鬱令人作嘔的臭味。
    其中一間還算幹淨的茅草屋裏,宋裏裏被五花大綁,丟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若是換做旁的姑娘,遇到這情形便早就嚇得哭喊求饒了。
    可宋裏裏卻一聲不吭,琥珀色眸子古井無波,平靜地注視著麵前的男人。
    “你不害怕?”男人被她這麽瞧著,不由多了幾分好奇。
    宋裏裏緩緩搖頭,道,“赫赫有名的赤金將軍,護國功臣,我有什麽好怕的。”
    聞言,男人一怔。
    麵罩下的眼睛轉了圈,不斷往外迸射怒火,“你以為認出我,我就會害怕把你放了嗎,別做夢了!”
    什麽狗屎赤金將軍,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他就是個廢人!
    他走到宋裏裏麵前,用腳尖勾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一番,臉上露出嗜血的笑,“確實長得不錯,落我手裏可惜了,可誰讓你非要當勞什子的世子妃呢,如此,隻能想法幫你斷了這念頭了。”
    宋裏裏看著他,聲音仍舊平靜,“當真要這樣自甘墮落嗎,赤金將軍,你越是這樣做,就越是叫她看不起吧?”
    赤金將軍手中已經攥住了一根帶倒刺的荊條,正要往宋裏裏身上抽時,卻怔住了。
    他滿眼不可置信,“你說什麽,什麽她?”
    “自然是你心儀的那個她。”宋裏裏回答,“你自甘墮落的時候,她肯定很看不起你,也後悔自己怎麽當初瞎了眼,居然會喜歡你這種人呢?”
    “閉嘴!”赤金將軍惱了,伸手就掐住了宋裏裏的脖子,“連阿阮都敢編排,我看你是真的活膩了!”
    啪嗒!
    宋裏裏身上的繩子忽然就斷了,繃開的繩子反彈抽在赤金將軍的臉上,打得他恍神一瞬。
    再回過神來,宋裏裏已然將他踹下了木板床,緩緩而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怎麽可能?”赤金將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宋裏裏語氣平靜,“沒什麽不可能的,赤金將軍的手筋腳筋不是都已經挑斷了嗎,而我自幼習武,最近更是練得比較勤,這條小繩子自然是困不住我的。”
    更別說,宋裏裏早就預想到了今日的情況,故而連自己最喜歡的鞭子都沒帶,而是在腰帶裏藏了倉頡的那把軟劍。
    沒運氣前,軟劍跟腰帶別無兩樣,可剛才她悄悄運氣,軟劍便瞬間鋒利地將身上的繩子給割斷了。
    沒了束縛,即便是赤手空拳,她也能與赤金將軍打得有來有回。
    而赤金將軍也不是好惹的。
    他雖然手腳使不上力氣,可畢竟還有當年的本事在,抄起板凳就要砸向宋裏裏。
    宋裏裏眼皮都沒眨,直接用軟劍就將那板凳劈成了兩半。
    赤金將軍覺得不可思議。
    他這些年不是沒遇到過會武功的姑娘,可女孩子嘛,就是學幾招防身而已,花拳繡腿,實則身上一點肌肉都沒有,都不消用勁,隨便捏兩下便疼得掉眼淚,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
    可宋裏裏不一樣。
    她真的會武功,而且,很厲害!
    剛才那一腳踹在他胸口時,很痛,很重。
    更別說用軟劍劈開板凳的颯爽英姿,甚至讓他有種回到了戰場上的感覺。
    隻有強勁的敵人,才能將軟劍用得如此虎虎生風!
    可——
    “你分明是個隻會圍著淩水洲跑的蠢貨,怎麽會武功?”
    宋裏裏麵露苦澀無奈的笑。
    她以前到底是什麽樣的啊,居然能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就隻知道諂媚討好淩水洲,明明有一身真功夫,卻從未使出過一招半式。
    不過,眼下倒是要感謝昔日這麽‘低調’的自己,這才讓赤金將軍沒有過多防備,她才有機會能占據上風。
    “我為什麽會武功這事,就不勞赤金將軍操心了,我隻想問赤金將軍,真的願意讓阮喜徹底失望嗎?”
    阮喜兩個字,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地紮進了赤金將軍的心髒裏。
    他張大嘴,卻仍舊感覺自己呼吸不了分毫。
    最後隻能猩紅著眼怒斥,“閉嘴,我和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我自然不想管,可赤金將軍這樣厲害的人,卻要和心上人誤會到死,我看了也覺得心痛。”宋裏裏回答道。
    今日這事,她完全可以直接製服赤金將軍,然後將他扭送去官府。
    這樣一來,支妙倩便難逃幹係,必然要遭罪。
    而赤金將軍也會丟了最後那點聲譽,徹底成為一個邪惡奸淫的壞人,所過之處,人人喊打。
    可明明以往的赤金將軍,是人見人誇的大人物。
    “即便赤金將軍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你,但起碼這輩子,別給自己留遺憾。”宋裏裏輕聲道。
    赤金將軍的瞳孔劇烈震顫,否認得很幹脆,“不,我沒什麽遺憾的,什麽遺憾都沒有。”
    “當真沒有嗎,赤金將軍怎麽就不敢承認,是因為當年負傷回京時,被心上人嘲諷是個廢人,轉頭嫁了旁人,所以才自暴自棄,真的廢給她看了呢?”宋裏裏繼續追問。
    她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如重錘,狠狠砸在了赤金將軍的心上。
    他的眼睛變得猩紅無比,朝著宋裏裏咆哮,“你懂什麽,如果連她都看不起我,那還有誰看得起我?!”
    誰也不懂。
    他當初被大金賊人淩虐時,每一刀都屈辱得他很想死,更別說時候被得全身都是屎尿,還赤條條地被前來救他的大部隊看見。
    他那個時候就想死了,卻堅持吊著一口氣,硬挺著回了晉州城。
    隻要見到阮喜就好了。
    他想,或許就這樣和阮喜去個無人認識的鄉下,過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日子就好了。
    可阮喜見到他,卻將他給推開了,說是厭惡他那滿身的疤痕,說他身上有洗不淨的屎尿味,甚至轉頭便嫁給了他在朝堂上的死對頭。
    他徹底沒了希望,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既然無人看得起他,那他幹脆就爛到底好了!
    “可如果,她當初那樣做是為了你呢?”宋裏裏的聲音,卻再次鑽入了赤金將軍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