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的外套內袋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他伸手探去，觸到了那個存放關鍵數據的金屬優盤。
    指腹摩挲著冰涼的接口，他暗自鬆了口氣。
    “這下全完了。”黃文標癱坐在皮質沙發裏，領帶歪斜地掛在皺巴巴的襯衫上，“五百萬的罰款，我廠子賬上連五十萬都湊不出來。”
    “慌什麽？”陸晨將咖啡杯往檀木茶幾上一磕，瓷底與玻璃相撞的脆響讓黃文標渾身一顫：
    “市裏可以特批分期繳納，生產線照常運轉。隻要按時完成四八大健康的瘦身丸訂單，我保證三個月內結清所有款項。”
    黃文標扯著領口的手頓住了：“現在減肥藥市場人人喊打，江特的品牌信譽早就……”
    “所以要用新殼子。”陸晨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螞蟻般穿梭的車流：
    “明天就去注冊家空殼公司，叫康瑞生物科技。四八集團的研發專利加上你們的產能，足夠撬動市場。”
    辦公室陷入死寂，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的嗡鳴。
    黃文標的喉結上下滾動，最終抓起桌上的協議：“我簽，但市府那邊……”
    話音未落，陸晨的手機已經貼在耳邊：“黃領導，四八的新藥需要江特生產線。對，就是那個暴雷的廠子，放心，我親自盯著質量。”
    他按下免提鍵，市政廳特有的電話背景音在空間裏擴散。
    當通訊切斷時，黃文標額角的冷汗已浸濕了簽字筆握柄。
    陸晨將掌心按在他顫抖的肩頭：“下周康瑞的官網就會上線，記得把質檢報告放在首頁最顯眼的位置。”
    深夜的董事長辦公室裏，陸晨對著滿屏銷售數據擰眉。
    忽然，隔壁傳來的直播帶貨聲穿透玻璃牆：“家人們三二一上鏈接。”
    他猛然起身，百葉窗縫隙透出的光影在他臉上交錯明滅。
    程茜慌忙將手機倒扣在桌麵，慌亂間撞倒了辦公椅。
    陸晨站在門口，目光掃過她泛紅的耳尖。
    “陸董，我……”她指尖揪著西裝下擺，聲線微顫，“直播的事我……”
    “小陳啊。”陸晨倚著門框輕笑，“知道現在短視頻平台每小時推流成本多少嗎？”
    他踱步至落地窗前，霓虹在鏡片上投下斑斕光斑，“四八大健康需要新代言人。”
    程茜錯愕抬頭，正撞進上司含笑的眼眸。
    陸晨屈指叩了叩她桌麵擺放的瘦身丸樣品：“明早九點，大健康事業部直播間。每小時補貼120，日結。”
    “可網友現在都在抵製。”
    “要的就是這份關注度。”陸晨抽出鋼筆在便簽上勾畫，“記住三不原則：不爭論、不解釋、不回避。每天早中晚三檔直播，每場隻說兩句話，‘這是四八研發的新款瘦身丸’，‘數據說話，效果自鑒’。”
    當晚八點，直播信號燈亮起。程茜望著監視器裏潮水般湧進的彈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四八滾出地產圈！】
    【黑心企業又出來圈錢？】
    【主播收了多少昧心錢？】
    她機械地舉起淡藍色藥盒，聲線平穩得自己都驚訝：“這是四八大健康研發的新款瘦身丸。”彈幕驟然密集，謾罵裹挾著禮物特效在屏幕炸開。
    兩小時後，程茜盯著統計麵板發怔，68萬觀看人次，衝進醫藥類直播榜top10。
    虛掩的門外傳來清冽雪鬆香，陸晨懷抱白玫瑰斜倚門框。
    “抗壓能力比我想象中強。”他抽走女孩緊攥的提詞卡，露出下方壓皺的紙巾，“走，帶你去個地方。”
    深夜大排檔的煙火氣裏，陸晨將烤串推至程茜麵前：“知道為什麽選你嗎？”
    他晃著冰鎮可樂，“憤怒的流量也是流量，但最終要靠產品說話。”
    玻璃瓶身凝起的水珠墜落，在桌麵洇開深色痕跡。
    程茜咬破烤得焦脆的茄子，辛辣蒜香在舌尖綻開。
    遠處廣告屏正輪播四八大廈的3d效果圖，霓虹勾勒的樓體刺破雲層，與夜市蒸騰的熱氣交融成奇異光暈。
    程茜眼尾漾起笑意，指尖輕輕拽住陸晨的衣角，像片羽毛似的跟著他往外走。廊道頂燈在她發梢跳躍，映得整個人都泛著層暖光。
    玻璃幕牆外掠過幾隻灰鴿，投下轉瞬即逝的剪影。
    辦公區內突然響起窸窣議論，胖狄抱著文件夾站在茶水間門口，曾經把工裝撐得緊繃的身形如今空落落的。
    電子秤上的數字從57.5kg跌至47.5kg，每日記錄的飲食清單裏依然有紅燒肉和奶茶的痕跡。
    “陸總。”她今天特意穿了掐腰連衣裙，旋轉時裙擺綻開墨綠色波紋，“您看這藥效。”
    曾經圓潤的臉龐如今棱角分明，鎖骨在v領間若隱若現。
    趙晶的簽字筆啪嗒掉在桌上。三個姑娘圍上來，黃汶的手指虛虛比劃著腰線：“這可比健身教練給的食譜見效快多了。”
    “照常吃火鍋擼串呢。”胖狄摸出手機點開相冊，連續七天的監控視頻裏，宵夜燒烤的熱氣依然蒸騰，“就是每天多走八千步。”梨渦在清瘦許多的臉上若隱若現。
    陸晨的鋼筆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線。
    落地窗透進來的天光將他側臉鍍成冷白色，眸色卻灼灼發亮：“常總，把預熱方案提前到今晚。”電話那端傳來紙張翻動的沙響。
    體檢中心消毒水的氣味有些嗆人。趙晶舉著掛號單穿梭在走廊，ct室藍光明明滅滅。
    胖狄仰頭吞下造影劑時，想起上周的胃鏡報告，黏膜光滑，無異常增生。
    “劇本重點在數據可視化。”陸晨在會議室白板上劃出時間軸，“程茜負責引導話題轉折，胖狄展示原始體檢膠片。”紅色馬克筆圈住2100的黃金時段。
    黃昏時分，四八集團官微放出簽約花絮。視頻裏胖狄對著鏡頭咬下炸雞腿，油漬在減肥藥包裝盒上暈開滑稽的油印。
    三條相關詞條在熱搜榜上攀升，討論區炸開質疑與驚歎的混戰。
    當城市霓虹漸次亮起時，直播間調試好的環形燈將胖狄的體檢報告照得纖毫畢現。
    陸晨靠在控製室轉椅上，看著實時彈幕如流星雨般劃過屏幕，嘴角揚起勢在必得的弧度。
    輿情風波驟起，粉絲團集體暴走。
    不出所料，胖狄粉絲後援會徹底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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