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走了。”陸晨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土，“找個地方，你…你得好好歇歇。”他看著劉晴晴。
    劉晴晴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力氣大得嚇人。
    她睜開眼，黯淡的銀藍色裏是一種讓人心裏發毛的清醒。
    “他們不會放過我的。”她聲音低啞，每個字卻很清楚，“莫裏斯就是個棋子，他後麵還有人。那些創始人…那個‘起源’…他們會來找我的。”
    林秋雨聽得一哆嗦。
    “先躲起來。”陸晨立刻做了決定，“等你緩過勁兒來，咱們再想辦法。”
    劉晴晴慢慢點了下頭，掙紮著要自己站起來。
    陸晨趕緊扶住她。
    “我能走。”她咬著牙，聲音還是虛，但透著一股強勁兒，“我必須走。莫裏斯留下的那些…髒東西…還在我腦子裏攪。我得想辦法把它們弄幹淨，不然…”
    她沒說下去，但那結果誰都明白。
    “我們一起。”林秋雨站到她另一邊，話音很硬，“我們三個，一起扛。”
    陸晨用力點頭。
    他架著劉晴晴，林秋雨在旁邊幫著，三個人互相攙扶著，踩著荒草和碎石，一步一步，朝著遠處那片模糊的城市燈火走去。
    夜裏的風吹過荒草，有點涼，可吹不散那股子壓在心頭的沉重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他們剛剛爬出來的地方，地麵上隻有一個不怎麽起眼的通風口，還有那扇被他們撞開的防爆門，都被半人高的雜草遮著。
    誰又能想到，就在這不起眼的地下，埋著一個瘋子的野心，還有那麽多被扭曲的命。
    一個侃兒算是過去了，可他們心裏都清楚，更大的麻煩，恐怕才剛露頭。
    荒草沒了小腿。
    舊鐵路貨場的邊上，三個人影踉踉蹌蹌，拚命遠離那個不起眼的地下入口。
    劉晴晴的身子軟得像灘泥，幾乎整個掛在陸晨身上。
    她呼吸很輕，斷斷續續，臉上的皮肉時不時自己跳一下。額頭那塊神經幹擾器還亮著，微弱的嗡鳴帶著不祥，紅光閃爍不定。
    “她快不行了。”林秋雨死盯著終端屏幕，上麵的生命數據跟瘋了似的亂跳，“得找地方讓她緩口氣。”
    嗚——嗚——
    警笛聲，近了。
    城市那邊，幾道探照燈的光柱切開夜幕，直直掃向這片廢棄貨場。
    “那邊！”陸晨下巴朝著貨場裏頭一排鏽跡斑斑的集裝箱點了點，牙關咬得死緊。
    三人手忙腳亂，鑽進最角落一個鐵皮箱子。箱門掉了一半，斜在那裏，勉強算個遮擋。
    箱子裏一股嗆人的塵土味，角落裏蛛網厚得能當簾子，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無聲地述說著被遺忘的時光。
    陸晨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團了團墊在劉晴晴身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平。
    林秋雨擰開水壺，用指尖沾了點水，輕輕潤著劉晴晴幹裂起皮的嘴唇。
    突然，劉晴晴猛地抽搐起來！
    她的背脊向後弓起一個嚇人的弧度，喉嚨裏嗬嗬作響，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額頭上那塊幹擾器紅光爆閃幾下，發出劇烈的震動，然後——“啪”一聲輕響，徹底黑了下去。
    “幹擾器燒了！”林秋雨臉色一白，下意識伸手就想去摳那塊已經有些發黑的金屬片。
    “別碰我！”
    劉晴晴驟然睜眼，瞳孔裏，血紅和銀藍兩種顏色瘋狂地攪在一起，她發出的聲音，根本不是她自己的，低沉又怪異。
    “你們…救不了她…這身皮囊…早晚是我的…”
    陸晨心頭一跳，想也不想，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肩膀：“晴晴！是我！陸晨！”
    劉晴晴的身體猛地繃直，額角青筋一根根墳起。她脖子艱難地扭動著，臉上肌肉抽搐，像是有兩個靈魂在她身體裏往死裏掐。
    嘴唇哆嗦著張開：
    “殺…殺了我…陸晨…”
    是她自己的聲音！虛弱，卻帶著絕望的清醒，掙紮著擠出來幾個字。
    “趁我…還是我…”
    話音沒落，又變回了那個讓人頭皮發麻的腔調，帶著一種惡毒的得意：“不，你下不去手…你舍不得…她快沒力氣了…”
    林秋雨手忙腳亂地在背包裏翻找：“還有一個！研究所帶出來的那個備用！功率更大，就是電量……”
    她掏出一個更複雜的玩意兒，比剛才那個大了快兩倍，表麵全是密密麻麻的電路和散熱鰭片。
    陸晨死死壓著不斷掙紮的劉晴晴，胳膊上瞬間多了好幾道血印子。
    林秋雨手抖得厲害，把新的幹擾器對準劉晴晴的太陽穴，“啪”地按了上去。
    裝置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藍色的指示燈閃爍幾下，終於穩定地亮了起來。
    劉晴晴的掙紮慢慢停了。
    那雙混著血色的眼睛緩緩閉上，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穩。
    可她皮膚冷得嚇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白得像紙。
    “這個能頂多久？”陸晨甩了甩胳膊上的血珠子，聲音有點啞。
    “最多四個鍾頭。”林秋雨把終端接上幹擾器，看著屏幕上的數據流，“莫裏斯那王八蛋的意識碎片在她腦子裏紮根了。這玩意兒隻能暫時壓著，拔不掉。”
    陸晨沒說話，目光掃過這個破爛的集裝箱。
    不能待在這兒。
    外麵那些人肯定已經在撒網搜了。
    “可她現在這樣，走不了多遠。”林秋雨看向箱子破口外，警笛聲更響了，探照燈的光束已經掃到了貨場的另一頭。
    陸晨站起身，在集裝箱裏踱了兩步，腳下踩著的鐵皮地板，忽然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跟別處不一樣。
    他蹲下，扒拉開厚厚的積灰，露出一塊方形的金屬蓋板。
    “這下麵……”他手指摳住邊緣，用力往上一掀。
    “吱嘎——”
    金屬板被掀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隱約能看見有台階往下延伸。
    林秋雨也湊了過來，探頭看了看：“集裝箱底下有通道？這什麽鬼才設計？”
    陸晨從口袋裏摸出最後一根光源棒，“哢噠”一聲掰亮，幽藍的光芒瞬間照亮了狹小的空間。他探身往下照了照，是一段鏽的不成樣子的螺旋樓梯，盤旋著沒入更深的黑暗裏。
    “搞不好是以前秘密運貨的通道。”林秋雨盯著洞口琢磨，“這片兒以前就是‘涅盤’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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