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陸晨追問。
    “嗯…”劉晴晴閉上眼，呼吸急促起來，像是在抵抗什麽，“亂七八糟的…好多畫麵…不是我的記憶…一個大屋子…七個人…吵的厲害…”
    她猛地睜開眼，瞳孔裏閃過一絲不屬於她的驚懼。
    “還有…好多聲音…在腦子裏響…嗡嗡的…七百五十三…”
    “七百五十三？”林秋雨正齜牙咧嘴地查看小腿上的傷口，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臉都白了，“什麽七百五十三？”
    “是人…那些被放出來的人…”劉晴晴的聲音飄忽不定，帶著哭腔，“他們的意識…都在外麵…在網裏…到處都是…他們迷路了…害怕…”
    林秋雨手一抖，差點把剛纏好的繃帶扯開：“你是說…莫裏斯地下那幾百號人…意識全跑網上了？”
    “嗯…那場風暴…”劉晴晴的聲音越來越低，“把牆…打破了…”
    “七百五十三個意識體…滿世界亂竄？”林秋雨的聲音在死寂的廢棄隧道裏回蕩，帶起一陣空洞的回音。
    陸晨蹲下身，擰開背包裏最後一瓶水，瓶口遞到劉晴晴嘴邊。
    她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冰涼的手指無意識地搭在他的手腕上。水咽下去，她抬頭看向前方的黑暗，那種陌生感又在她臉上浮現。
    “這條線廢棄了，但還能走。前麵兩公裏多，有個出口能到地麵。”她的語調沒什麽起伏，雙手捧著那顆已經黯淡的“種子”，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屬表麵。“能感覺到風。”
    林秋雨咬著牙，掙紮著扶牆站起來，剛包紮好的小腿又是一陣鑽心的疼。“操…家夥全廢了，外麵到底什麽鬼樣子都不知道。”
    陸晨空出一隻手扶住林秋雨搖搖晃晃的身體，另一隻手攬著劉晴晴的肩膀：“那就走，沿著鐵軌走。”
    三人借著牆上忽明忽暗的應急燈，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劉晴晴走路姿勢有點怪，不太協調，但方向感卻異常精準，遇到岔路或者塌方，她總能毫不猶豫地指向最快的通路。
    “晴晴，”陸晨心裏那股不安越來越重，忍不住問，“你說的那些…‘意識體’，它們出去了，會怎麽樣？”
    劉晴晴的腳步頓了頓，胸口那顆“種子”細不可察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滅了。
    “它們…很亂…很怕…”她聲音發飄，好像在努力分辨什麽雜亂的信號，“沒身體的意識，找不到地方待…會亂鑽…電子設備…服務器…別人的腦機接口…”
    “我靠！”林秋雨腳下一滑，疼得倒抽冷氣，“你是說它們還能上人身？”
    劉晴晴慢慢搖了搖頭：“不完全是…更像…搗亂的…到處亂竄，把正常的係統搞癱瘓…”
    陸晨扶穩了兩人，沒再繼續問。隧道裏的空氣新鮮了一些，鐵鏽和黴味淡了，前麵似乎有光透進來。
    又走了差不多一個鍾頭，終於，一扇鏽得快要散架的鐵門堵住了去路。陸晨用肩膀撞了撞，鐵門紋絲不動。他退後兩步，憋了口氣，卯足勁一腳踹在鏽死的鎖孔上。
    “哐——！”
    鐵門向外敞開，一股清晨特有的、帶著涼意的空氣混著揚起的灰塵撲麵而來。
    外麵是個廢棄的鐵路貨運站，到處是生鏽變形的集裝箱和隻剩下骨架的貨車。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幾顆殘星還掛在墨藍色的天幕上，眼看就要隱去了。
    陸晨扶著劉晴晴在一段還算幹淨的水泥台階上坐下，然後蹲下去，小心地解開林秋雨腿上的應急繃帶。
    “又滲血了，”他皺著眉，指尖沾了點血跡，“傷口邊上發紅，估計有點發炎。”
    林秋雨疼得臉都白了，嘴唇也沒什麽血色，卻還是強撐著：“死不了…關鍵是現在什麽情況？這他媽是哪兒？得想辦法聯係上人。”
    她掏出終端，屏幕亮起，信號圖標不停閃爍，旁邊跳出一堆紅色的警告框。“日！信號跟鬼畫符一樣，網絡也亂七八糟的…”
    話音剛落，劉晴晴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謔地站起來，雙手死死按住胸口的“種子”，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它們…感覺到了…”她痛苦地弓下身，額頭上迅速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種子…它在…叫…”
    陸晨心裏一緊，立刻拽住她的胳膊：“誰感覺到了？誰在叫？”
    劉晴晴艱難地抬起頭，瞳孔急劇地放大又收縮，裏麵全是驚恐：“追蹤者…不止一個…有信號…掃過來了…”
    林秋雨手忙腳亂地關掉終端，屏幕瞬間暗下去。“剛才是我聯網…暴露了？”
    “不全是…”劉晴晴搖頭，聲音抖得厲害，“種子…它沒防護…像黑夜裏的火把…”
    陸晨反應極快：“走！找地方躲！”他目光掃過四周，指向不遠處一節半陷進泥土和雜草裏的廢棄火車車廂，“那邊！”
    三人立刻壓低身體，貓著腰，盡可能快又盡可能不出聲地朝車廂摸過去。林秋雨腿傷發作，踉蹌了一下，疼得悶哼一聲。陸晨眼疾手快扶住她，做了個“撐住”的手勢。
    車廂裏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鐵鏽混合著腐爛木頭的味道。陸晨找了個角落，既能透過鏽蝕的縫隙觀察外麵，又不容易被直接看到，先把劉晴晴和林秋雨安頓好。
    “所有電子設備都關了，”他壓低聲音，“追蹤者對能量波動很敏感。”
    林秋雨忍著疼點頭，把終端調成隻接收不發射的模式。“我試試能不能收到點公共頻道的消息，看看外麵到底怎麽了。”
    終端屏幕上微弱的光映著她凝重的臉，跳出的全是紅色的警告和亂碼。
    “真出事了，”林秋雨眉頭擰成了疙瘩，“好多數據中心癱瘓了，信息傳不出來…到處都在報係統故障，還有人說看到怪東西…”
    “是那場風暴…”劉晴晴虛弱地靠在冰冷的車廂壁上，聲音卻異常肯定，“那些意識體…散開了…它們不懂規矩…隻知道亂撞…”
    陸晨透過車廂壁上一個破洞，警惕地觀察著外麵：“亂撞什麽？”
    “活下去…找個窩…”劉晴晴閉上眼，呼吸慢慢變得深長，“大部分本來該消散了…意識沒有身體留不住…像沒瓶子的水…但那個實驗室的磁場…還有那個量子穩定器…讓它們…暫時還聚著…”
    林秋雨忍不住打斷：“這些你怎麽…”她頓了一下，改口道，“晴晴以前可不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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